14.客栈趣事
众人叹息一回，各自把话题又扯到家长里短，象棋蛐蛐上去了。
玩鸟的人们，每天在蹓够了画眉、黄鸟等之后，要到这里歇歇腿，喝喝茶，并使鸟儿表演歌唱。商议事情的，说媒拉纤的，也到这里来。
那年月，官府威望不高，城市里基层基本靠帮派，农村里地方治理基本靠士绅土豪。
江湖帮派横行地方。
时常有打群架的，但是总会有朋友出头给双方调解。
三五十口子打手，经调人东说西说，便都喝碗茶，吃碗烂肉面（客栈里特殊的食品，价钱便宜，作起来快当），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总之，这是当日非常重要的地方，有事无事都可以来坐半天。
在这里，可以听到最荒唐的新闻。
如某处的大蜘蛛怎么成了精，受到雷击。
奇怪的意见也在这里可以听到，象把江边上都修上大墙，就足以挡住水妖上岸。
这里还可以听到某京戏演员新近创造了什么腔儿，和煎水烟的最好的方法。
这里也可以看到某人新得到的奇珍--一个出土的玉扇坠儿，或三彩的鼻烟壶。
这真是个重要的地方，简直可以算作文化交流的所在。
杨宇耳听各自八卦消息，一边就着桌上酒菜。
虽说李大嘴号称什么现诸葛孔方“京城食神”诸葛孔方的弟子，不过杨宇对桌上几道菜品的评价是：
将就着吃呗！反正吃不死人！
麻辣鱼鳞、冰糖肥肠、酒酿萝卜皮、红烧胖大海、酥炸小黄瓜、清蒸黄鱼、炭烤母猪蹄、汤水蛋花汤，九九还阳羹。
杨宇本着来都来了的思想，每样菜都吃了几口。
正当杨宇苦着脸与桌上菜搏斗之时，门外走进两个提笼架鸟儿的爷们儿。
老白眼快，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脚下一动就到了门口：
“呦！夏二爷，刘四爷，您两早阿！里边请！”
两人选了一个杨宇附近的座位做了，不紧不慢的先把鸟笼子挂号。
杨宇靠着墙瞅过去，夏二爷文诌诌的，提着小黄鸟笼；刘四爷雄赳赳的，提着大而高的画眉笼。
老白提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茶壶，沏上盖碗茶。
两人自带自家茶叶。
茶沏好，夏二爷，刘四爷向邻近的茶座让了让。
两人正喝着茶，客栈后院传来一阵阵喧闹声。
一些刚来，还不明所以的人纷纷撇头往后院看了看。
夏二爷：“后院好像又有事儿？”
一听此话，饭搭子刘四爷倒是乐了：“放心吧，我的哥！”
“他们阿，打不起来，要真想打，早到城外去了，到客栈来干嘛？”
后院打群架的两派人，不知又是为了争什么东西，各自呼朋引伴壮大声势。
其中一派请的一位打手，陈德子，恰好在刘四爷说话的时候进门来。
一听此话，陈德子便不乐意了，一手将身边桌子拍的震天响。
又凑到两人桌边不满得说道：“哟呵？”
“你这是对谁说闲话呢？”
刘四爷也硬气，不卑不亢的回到：“我何曾说了什么？”
“再说了，来客栈花钱喝茶，难道谁还管谁不成？”
夏二爷倒是谨慎，打量了这厮一番，外面虽然罩着布衣，里面去穿着寻城兵丁的褂子，便好言说道：“这位爷，您是营里当差的吧？”
“来，坐下喝一碗，我两也是外场人，不与里面事相干的。”
“你管我在不在营里当差？”
刘四爷一听，也不惯着眼前人，呛声说道：“你要想抖威风，去和那些江湖汉子干去，那些游侠儿厉害！”
“现在野狼帮和七玄门见天的在城外火并械斗，搅的百姓不得安宁。”
“尊家吃着官饷，可没见您敢去把他们都捕了?!”
德子一听此话，顿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将起来。
“娘西皮！”
“你甭管我敢不敢去打那些江湖游侠，今天我先管教管教你！”
四周人见要打起来，纷纷起身闪开，深怕殃及池鱼。
陈德子一把上去就想抓刘四爷的衣领。
刘四爷也硬气，一把抓过德子的手臂一拧，再一脚将他踢出老远。
佟掌柜带着老白一行人赶紧来劝架。
“德爷，您熄熄火，都是街面上的朋友，有话好说吗！”
德子自感失了面子，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一把将一旁的一个酒壶摔在地上灌的粉碎，接着袖子一撸，就想继续上去打斗。
刘四爷一把闪开。
“你还想要怎么着？”
“怎么着？”
“呵呵！”
德子满脸横肉突突直跳，手臂上青筋暴起，看来也是有点功夫傍身的。
“你说怎么着？”
“我碰不了那些江湖汉，我还碰不了你吗？”
两人正要交锋。
一旁靠桌角的一个阴暗的小桌传来一个声音。
“德子，你威风阿？！”
陈德子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立马住手四下扫视一番。
“喝！”
“您瞧我这双眼，眼拙，没看见五爷您。”
刚刚几乎还处在暴走状态的陈德子，脸也不横了，眼神也清澈了，笑着上前打千儿请了一安。
“我这儿，给您请安了！”
杨宇顺着看去，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穿着黑貂皮大衣，手里套着扳指，吸着鼻烟。
“有什么事，好好说吗，干嘛动不动就要讲打呢？”
“爷，您教训的是。”
接着，德子转身昂首挺胸的对着佟掌柜说道：“掌柜的！这位爷的茶钱我候了！”
说完，德子又弯腰请了一安：“莫五爷，您这慢慢喝着，我后面看看去。”
五爷用一把小梳子梳着自己的山羊胡，微微嗯了一声。
这德子又转过身来，对着刘四两人哼了一声，方才大摇大摆的走到后堂里去了。
一掀开门帘，杨宇眼尖，瞅见两拨人分坐两边。
这德子一进，立马两拨人里都有熟人站起来抱拳问好。
杨宇听了半天，想来就是两家人争东西，各自不让谁，便请来的两拨打手武斗了。
不过吗，想来也和刘四爷说的一样，打不起来！
见这人帮忙解了围，刘四也客气，上来抱了一拳想要发发牢骚：“这位爷，您圣明，您给评评理！”
未等刘四也继续开口，这莫五便放了茶碗立起来。
“我还有事！”
“再见。”
说完，取出怀中鼻烟壶嗅了一下，身子一抖，然后自顾自的朝门外走了。“吓！这人真是个怪人！”
讨了个没趣，刘四自己坐回座位上去。
佟掌柜这时候靠过来劝道：“刘四爷，您不知道这是莫五爷呀？怪不得您也得罪了他！”
“吓！我也得罪了他？我今天出门没挑好日子！”
“您刚才说，江湖人士怎么怎么样，他就是半个江湖汉。”
顿了顿，佟掌柜小声说道：
“这莫五爷原先就是七玄门的在龙游县的管事，管着不少产业捏。”
“自从野狼帮来了，他就又是野狼帮的管事了！”
“他要有事，可以一直地找龙游县的县太爷去，要不怎么连官面上都不惹他呢！”
一听此话，刘四爷也心里不太平静，不过还是输人不输阵。
“哼，我就不服这些吃江湖饭的！”
“要是二十年前，德宗皇帝还在的时候，这些江湖汉哪里敢这么嚣张！？”
佟掌柜也知道这刘四爷的脾气，只是小声劝一句：“今时不比往日了，说话得留点神！”
一旁听着几人对话的杨宇心里也大感几人有趣，不枉自己出来一遭。
对于几人所说的德宗皇帝杨宇也知道，在位的时候，大大加强官府的控制力，江湖上人人过得都难受。
只不过，等新帝登基后，天天不怎么关心政治，保持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国事大多托付給几个权臣，刚刚有所好转的局势，又逐渐崩坏起来。
别人不知道这越皇老是把自己关在后宫里干嘛，杨宇读过剧本可是知道的。
这人明为越皇，暗地里却是黑煞教教主。
相必这吊人正派人四处搜寻散修，意图修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