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如刘娇所想,在春喜进太医院后,林扈便得知了林西发病的消息,顾不得御书房的一众大臣,乘坐辇车急匆匆地赶向太子东宫—春和殿。
“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太监高亢的声音,刘娇连同床边的太医,心里顿时一紧,连忙整理衣冠,急匆匆地走到殿门口准备接驾。
见林扈走来,众人纷纷行礼道:“臣妾(微臣)参见皇上。”
林扈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内殿,问道:“太子的病怎么样了?”
太医院院使汪桥连忙答道:“回皇上,太子寒邪入体,且心神不宁,怕是不太好。”
林扈脚步一顿,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扫了一眼众人,道:“寒邪入体,心神不宁?前几日,你不是说太子的身子见好,如今又是为何?”
汪桥连忙跪倒在地,辩解道:“皇上,前几日殿下的身子确实转好,微臣也不知为何突然急转直下,定是发生了何事,不然不会如此。”
“速去看诊抓药,务必保证太子安然无恙!”
“是,皇上,微臣遵命。”
汪桥悄悄松了口气,躬身来到林西床前,为他继续诊脉。
林扈脚步一转,来到软塌前坐下,看向跟过来的刘娇,道:“说说,发生了何事?”
刘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边的海棠见状下意识地去扶,却被她拂开了手。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照看不周,还请皇上降罪!”
海棠闻言也跟着跪了下来,急忙替刘娇辩解道:“皇上,此事不怪娘娘,都是春福吃里扒外……”
“海棠!”刘娇打断海棠的话,请罪道:“海棠也是护主心切,望皇上不要怪罪。”
林扈眉头皱紧,道:“到底发生何事,如实说来。”
“回皇上,两日前……”
不等刘娇说话,就听林西虚弱地叫道:“父皇……”
刘娇和林扈皆是一怔,相继转头看了过去。
林扈见林西挣扎着要起身,连忙走了过去,坐到床边,按回了他的身子,轻声说道:“西儿身子虚,好好躺着,无须多礼。”
林西握住林扈的手,眼眶通红,眼底盛满惊恐,道:“父皇,春福死了,死得好惨,儿臣怕……”
见林西受了惊吓,林扈连忙安抚道:“一个奴才而已,死就死了,西儿莫怕,父皇在呢。”
林西这副模样,也算是半真半假,对于他来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他而死,说不惶恐那不可能。只是他也明白,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尤其身处权利中心,这种事在所难免,只是他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在他适应之前,必须把刘娇隔离出生活之外。
好似安慰起了作用,林西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不过他依旧紧紧握着林扈的手,困惑地问:“父皇,春福为何要投湖自尽?儿臣不懂。”
林扈转头看了一眼余庆,余庆会意,躬身走出寝殿。
刘娇心里一紧,转头看向海棠。海棠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她安心。刘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西,随即垂下视线,眼神晦暗不明。
林扈不答反问:“西儿告诉父皇,到底发生何事。”
林西先瞄了一眼刘娇,这才说道:“两日前,儿臣觉得身子爽利了些,便去御花园散心,走到湖边时,春福突然说看见一条五彩锦鲤,儿臣从未见过,好奇之下便探头去看……”
林西穿过来的时间点比较寸,正是原身即将掉进水里的时候,慌乱之下他本能地去抓,正巧扯住了春福的腰带。春福挣扎了一下,身子往前栽,‘噗通’一声掉进河里,而林西却在春福挣扎的瞬间借了力,险而又险地稳住了身子,一屁股坐在了水边,身上的水都是春福给溅湿的。
春喜被吓得不轻,也顾不得春福,背起林西就往东宫跑,又是换衣服,又是喝姜汤,折腾了半天,他该发烧的,还是发烧了。
“今儿母妃得了信儿,过来看儿臣,儿臣就将这事如实禀告了母妃,谁知春福竟然投湖自尽了!母妃气春福怂恿儿臣,以致儿臣生病,便让春和殿的人去看他的尸首,儿臣……”
林西的话虽没说完,可眼底的恐惧却让林扈明白了原委,他安抚地摸了摸林西的头发,温声说道:“西儿不怕,有父皇在,任他何种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西儿的身。”
“父皇……”
看着林扈的眼睛,林西不禁有些动容,林扈是真的疼爱原身,在原身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只是慈爱的父亲,即便是每天操劳忙碌,他还是会尽全力去保护、去宠爱他,甚至比现实中很多父亲都称职。
“西儿,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到时便满十二了,很多贫民百姓家的孩子,很小便已下地干活,甚至出门做工,补贴家用,你也需长大了。”
“儿臣也想替父皇分忧,只是儿臣的身子不中用,让父皇失望了。”林西移开目光,一脸落寞。
林扈心疼地轻抚林西的脸颊,道:“西儿莫要担心,父皇定会找到神医,为西儿治病,到时西儿便可与常人一样。”
“多谢父皇!”林西瞄了刘娇一眼,撒娇地说道:“父皇,儿臣好累,您能看着儿臣睡着再走吗?”
将林西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林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睡吧,父皇就在身边,没人能伤你。”
林西这倒不是装的,他现在这具身体太差,确实是扛不住了,他微微笑了笑,便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待林西睡熟,林扈这才起身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汪桥,又看了一眼刘娇,轻声说道:“出去说。”
“是,皇上。”
众人跟着林扈来到前殿,林扈转身看向汪桥,道:“开药、抓药、熬药,你亲自盯着,有半点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是,皇上,微臣定亲力亲为,不敢假旁人之手。”
汪桥没有耽搁,转身离了前殿,走进偏殿开了方子,便急匆匆地朝药局走去。
林扈看了一眼刘娇,来到桌前坐下。
广信见状连忙招呼人上茶,随后便站到了林扈身后。
刘娇站在一旁,心中难免忐忑,又有些疑惑,为何林西今日有些反常?往日里他肆意妄为,又骄横跋扈,许多奴才都被他惩罚过,不说皮开肉绽,被打死的也不止一个,为何今日却被吓成这样?
刘娇心思百转,面上却不显,只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愧疚。
林扈抿了口茶,随即便闭上眼睛假寐,刚刚林西两次在说话前偷瞧刘娇,眼底的不安和畏惧,他看得一清二楚,这些年他还从没在林西眼底看到这种情绪,或许他面前的刘娇,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林西故意这么做,就是想引起林扈的怀疑,让林扈对刘娇心生提防,这样他的安全才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噔噔噔’,脚步声响起,余庆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后径直来到林扈身旁,俯身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扈的眉头皱紧,睁开眼睛看向刘娇,道:“春福是因何而死?”
虽然没提名姓,刘娇却知道林扈定是在问她,连忙答道:“回皇上,据说他是畏罪自杀,跳进了望月湖,被淹死了。”
“那他的尸身呢?”
“回皇上,臣妾原本是想借机警示东宫奴才,让他们尽心尽责侍候太子,哪知竟惊到了太子,遂命人将尸身抬走。”
尽管心中忐忑,刘娇还是强打精神,应付林扈问询,毕竟这么多年的伪装,她已经得心应手。
“春福当真是被淹死的?”林扈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
“回皇上,臣妾也未曾见到春福的尸身,不能确定其死因。”刘娇从容以对。
“谁去带的人?”
见刘娇面露为难之色,海棠连忙答道:“回皇上,是奴婢。”
“朕可曾问你?”
海棠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道:“奴婢知错,还请皇上恕罪!”
“拖出去,杖责二十。”
“是。”余庆应声,招呼殿内的小太监,架着海棠就往外走。
刘娇见状想要求请,道:“皇上,海棠……”
林扈打断刘娇的话,淡淡地看着她,道:“贵妃可是质疑朕?”
林扈的话就像一盆冷水迎面浇下,让刘娇彻底清醒了过来,道:“臣妾不敢,是臣妾管教不力,还请皇上降罪。”
“身边的奴才都管教不好,又如何掌理后宫?从今日起,你便在蕙兰宫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刘娇心中一惊,本能地抬头看向林扈,道:“皇上……”
“怎么,又想质疑朕?”林扈完全不给刘娇说话的机会。
刘娇连忙垂下头,眼底闪过懊悔和恼恨,道:“臣妾不敢。”
“广信,送贵妃回宫。”
“是,皇上。”
广信躬身领命,来到刘娇身边,道:“贵妃娘娘请。”
“臣妾告退。”
刘娇虽有不甘,却没再多言,她知道现在说多错多,未免彻底激怒林扈,只能暂且偃旗息鼓,转身离开了春和殿。
没多大会儿,余庆回转殿内,行礼道:“皇上,已行刑完毕。”
“暗查春福一事,还有太子身边的人,务必做到干干净净!”
“是,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