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虚灵山

田青大军进驻御北镇，此战北周伤亡四万余人，南周伤亡过半，另有十万兵将被俘。

田青见姜文选逃脱，让田武及李灵裔继续追击，李灵裔本不愿再追，但一想留在城中也未必是好事，出城去晃一圈也好。

田武一心要捉拿姜文选立此大功，一路快马加鞭追去，李灵裔跟在后面，不紧不慢。

到黄昏时分，田武追至一山下，依稀看见前方一行人马，料想定是姜文选等人，田武大喝一声：“妖道休走！”拍马就追。

前方人马并不理会，只顾前行，田武催动战马，加速赶上，眼看将近，忽然那马长嘶一声，被绊倒在地，田武跌了个人仰马翻。

此时山上几个灯笼亮起，正是姜文选坐在亭中，旁边站着姜隐、文清。

姜文选笑道：“来者可是田大将军之子？”田武站起身来，惊魂未定，怒道：“老妖道，还不速速受死！”

姜文选笑而不答，田武听后方马蹄声将近，知道是己方后军赶上，有了几分底气，但马上又听到黑暗之中兵器撞击，双方厮杀的声音，再不多时，便悄无声息。

田武有些惊恐，不知所措。

姜文选道：“田武小儿，乳臭未干，还不早降？”田武性情刚毅，大声喊道：“既然中了你个老贼的奸计，速来决一死战！”

姜文选道：“也算虎父无犬子，不过你父亲不日将死，还是留你回去给他戴孝吧，也不枉我和他斗了大半生。”田武大骂。

李灵裔也已赶到，路上见了北军尸体，连忙赶上前来。姜文选道：“李灵裔，你终于来了。”

李灵裔很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姜文选道：“哈哈，田青要追杀我，必令其子前来，立此大功，为保万全，必然派你一同前来，你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好当面推脱，自然是会来的。”

李灵裔道：“那我就不解了，田青与你多年相斗，你的手段他最清楚，贸然来追，别说立功，我看现在田武将军是自身都难保了。”

姜文选道：“正是相斗多年，一旦将我击败，便以为我再无反击之力，故而掉以轻心罢了。想来此时他正在后悔呢。你既然已经来了，可上来一叙。”

李灵裔坦然上山，进了亭子，行了一礼，道：“先前你我为敌，各为其主，此番兵败，你不逃回新京，看来是有意远离朝堂了？”

姜文选笑道：“果然聪明，我此番兵败，乃是定数，非人力可以挽回。不如就此隐退，从此便只是一山野之人了。”

李灵裔问：“不知要退隐何处？”

姜文选长舒口气，道：“这个世上，凡是会法术之人，最终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元素群岛。否则只会被一直追杀。”

李灵裔道：“元素群岛？！我曾听张道炎师傅说过，那是什么地方？被人追杀，到底是什么人要追杀会法术的人？张道炎师父是否就是被他们所杀？”

姜文选道：“此事，说来话长。你知道法术需有灵力的人才能施放，而法术强大与否，又跟意念强弱息息相关。

五十年前，我才七岁，有一个青衣人突然造访，传授我法术，并引我入虚灵教，后来我结合虚灵教教义，通过符咒的方式，使得法术大大增强。又过了十年，青衣人再次找到我，让我辅助月英在南周立南国。”

李灵裔打断他，道：“青衣人？可是叫尹青锋？张道炎师傅也是跟他学的法术。”

姜文选道：“正是他，

此人高深莫测，似乎有不老之术，传闻元素群岛也是他所创建，历来会法术之人，最后都会到那里去。”

李灵裔道：“难怪了，我也曾遇到过他，很神秘的一个人。会法术的人明显有高于常人的力量，怎么还会被刺杀呢？又是谁非要一直追杀我们呢？”

姜文选道：“一个人虽会法术，但也不是没有弱点，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岂有不死之理？至于追杀我们的人，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他们最擅长暗杀，你以后还是小心为妙。”

李灵裔道：“这倒是怪了，这些人似乎天生与灵者为敌，却又是什么人组织的呢？”

姜文选似乎已经看出他的疑惑，道：“会法术的人，往往能翻云覆雨，一方面为各国君王所用，另一方面也为他们所忌惮，毕竟会法术的人更能鼓动人心。因此我们身边其实危险重重，若无羽翼，就只能躲到元素群岛，永不出现。”

李灵裔道：“原来如此，那我岂不是永远也不能找到真凶替张道炎师傅报仇了？”

姜文选道：“报仇，我们会法术之人皆为异类，凡人都是仇人，你怎么报？帝王之术，能用我等之时则用，不能用则不能留，常理而已。你难道还能推翻所有帝王不成？况且一个帝国衰亡，又有另一个兴起，岂有穷尽？”

李灵裔心中戚戚然，又问道：“你刚才说到虚灵教，愿闻详情，与真灵教何异？我曾与真灵教无一法师和其弟子有过交谈，受益匪浅，我的法术确实有所增强，这是为何？”

姜文选道：“其实两教教义，道相近而器相远。宇宙原本就是虚无，然后生阴阳两极，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世间万物运行的道理，遵循自然规律，无需刻意禁导。人虽然是万物之灵，但也在自然之中，并无特殊，鸟兽虫鱼，水火风电，山川大海，都遵循自然之道而行。

饥则食，困则寝，欲则泄，阴阳转换，无始无终。我虚灵教崇尚随心所欲，顺其自然，譬如水之向下，其规律终不改，人性天成，也不可改。

在大道面前，所谓善恶，实在是微不足道。

真灵教则认为万物皆空，虚实生死全在人一念之间，故而强调修心，劝人向善，禁欲不行，苦修以图善果。故而他们曾经妄图修正人性的举措都失败了，最后如决堤的洪水，漫漫滔天，将其淹没。”

李灵裔点头，道：“可教人向善总是有用的？倘若能教化世人，人心向善，岂不更好？”

姜文选笑道：“所谓善恶，何以区分？比如世人皆以为恃强凌弱为恶，殊不知强者存而弱者灭，是自古以来的自然规律，如今强加善恶之别，只会阻碍进步，泱泱大道，非人可知也。

人类所知，太少，太少，在如此有限的知识上建立起来的善恶观，就像猫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一样而已。”

李灵裔听完，只觉得自己曾经所学的嫉恶如仇，从善如流有些狭隘起来，竟无法反驳。

姜文选道：“好了，时间不早，我也该走了。以后姜隐会执掌虚灵教，未来毕竟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如果有缘，元素群岛再见吧。”

李灵裔笑道：“那就希望我能活着到那了。”

姜文选遂与姜隐、文清上山安顿。李灵裔与田武回御北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