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第706章

正行走于蓟城街道上的公子傒带着扶苏,祖孙二人倒是自在惬意。

一袭玄色华贵服饰,显然身份不凡,虽没有扈从在旁,却也没有贵族豪强唐突。

两人一路闲逛,走到了一家名为“燕宴飨”的食肆门前,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不由令二人侧目,转身便走进了这家食肆。

“请止……”

门前一名小厮刚想唤住二人,却被不远处的掌柜瞪了一眼。

“有事?”

公子傒不耐烦地瞥了那名小厮一眼,虽然多年不上战场了,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可不是一名小厮能抵挡的,登时便吓得他说不出话来了。

“无事无事,只是此刻楼内正值午食之时,客人实在有些多,这饭菜恐怕要多等上许久,因此想事先告知贵客一声,免得贵客事后责怪我等怠慢贵客。”

“叔祖,且等上一等也无妨。”

年幼的复苏轻声道。

“也罢,那便等上一等。”

公子傒面对扶苏,方才的凶狠目光全然不见,只剩下了温和。

恐怕无人敢相信眼前这说话温和目光慈善的男子,竟是当年那个横勇霸道的公子傒。

“不若拼桌同宴如何?”

忽然,一道身影不知不觉间出现在扶苏身旁,按在了扶苏的小脑袋瓜上。

而与此同时公子傒的手也握在了剑柄上,利剑大半出鞘,这位战场上颇为勇猛的公子傒拔剑的手却被一只有些纤瘦的手按了回去。

下一刻,公子傒的手也松开了剑柄。

两人实力差距太大,公子傒明白无论他能不能拔出剑,结果都没区别。

何况,他与扶苏看似只是两人外出,实际上暗处罗网杀手不计其数,然而这些罗网杀手却没有现身,说明他们有绝对的把握确认身后之人绝不可能伤害扶苏。

应该是那洛南君吧。

“仲父!”

扶苏抬起头看向揉着他脑袋的男子笑着喊道。

这一声也彻底让公子傒放心下来,但嘴上却不饶人地说着:“呵,堂堂秦国四十万大军主帅,抛下军队在这里蹭吃蹭喝,那竖子便是如此用人的?”

“我倒是好奇,为何被禁足的废人能出栎阳,还带着长公子来蓟城。”

张机这些时日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去关注朝堂上的事情,但他也明白公子傒带着扶苏自然是嬴政的命令,否则他都走不出宅邸。

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怼公子傒。

汝欺吾嘴不利乎?

见二人剑拔弩张的,燕宴飨的掌柜倒是主动站出来说和。

“贵客,和气生财,且先进厢房用些燕国……燕地的红枣等糕点零嘴垫垫肚子。”

“哼!”

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带着扶苏走进了一间上等厢房之中。

就在厢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燕宴飨掌柜一巴掌拍在了那名小厮的脑袋上,没好气道:“早就和你说过了,这种身着华服的,或是态度蛮横硬闯的,你就让他进!”

燕宴飨店如其名,提供的是燕国王宫之中的珍馐佳肴,尤其是传承千年的“周八珍”!

八珍者,淳熬(肉酱、油浇稻米饭)、淳毋(肉酱、油浇黄米饭)、炮豚(煨、烤、炸、炖乳猪)、捣珍(烧牛、羊、鹿里脊)、渍(酒糟牛羊肉)、熬(烘制的肉脯)、糁(san,牛、羊、猪肉烙饭)、肝膋(liao,网油烤狗肝)也。

作为周室王宫宴饮的菜肴,有资格享用这些美食的,必须是权贵,没有官身的豪强都没资格进店,而饭食的价格更是惊人,一顿吃个两三百金都是寻常事。

因此燕宴飨的小厮试图阻拦不表明身份的公子傒,但掌柜却觉得,这等华服之人,即便不昭示身份,也可以来燕宴飨用餐。

而若是此人只是偷了别人的衣服装作权贵来燕宴飨用餐,自然会有他们身后的老板寻着线索去收拾那个假扮权贵的窃贼。

若的的确确是权贵,那么也会获得的青睐。

无论如何都不会亏,那便大大方方地迎客便是。

而进了厢房后,扶苏担忧的目光在两位长辈身上来回流转,张机从一名罗网杀手递来的情报中明白了公子傒被解除禁足的由来。

嬴政即位之初,公子傒因听闻庄襄王之死后仰天大笑,被嬴政和吕不韦下令赶出咸阳,禁足于故都栎阳的宅邸中,受宗正令嬴牧监管。

但这两年,这位昭襄王幼弟的身体也愈发差了。

终归是八十六岁的老人家了,比起昭襄王可是已经多活了十一个年头了,今年刚入冬的时候就病倒了一回,是方技家的新任魁首阳庆与医家首席长老夏无且一同诊治,方才勉强渡过难关。

原以为自己也许过不去这一劫的嬴牧请求嬴政赦免了公子傒,将他从栎阳故都召回了咸阳城,希望让公子傒继他之后担任宗正令。

血缘亲近的嬴氏宗亲里,昭襄王子嗣寡零,唯有早夭的悼太子和孝文王两子。

孝文王二十余子,又多是平庸之人,资历、威望、能力足以胜任宗正令的,也就只有这位公子傒了。

嬴政这心胸,至少在他还是秦王政时期,绝对是千古罕有。

面对公子傒这位曾与庄襄王争抢过储君之位,还在庄襄王病逝之时放声大笑的罪人,还是选择了任用。

“老夫连他嬴异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你?就算老夫答应你又如何,你不担心老夫还有野心?”

这位今年方才四十二岁的秦国公子的面容有些苍老,头顶也有着大片的白发夹杂其中,整整十四年的禁足生活几乎将这个唯一有资格与庄襄王争夺大位的公子折磨得颓丧如断脊之犬。

但眼里的恨意却昭示着他的不甘,对嬴政的父亲庄襄王也是直呼其名,而且不是记录在族谱之上的嬴子楚之名,而是最初的名字嬴异人。

“寡人为何要惧怕一个失败者?”

面对这位王叔,嬴政没有表现出对长辈的丝毫尊敬,更没有表现出请他担任宗正令的半分求贤之态,反而毫不客气地讽刺着。

“先王在仲父的辅佐下便击败了你,而寡人如今有满朝贤臣良将,何惧你?”

嬴政冷笑一声,丝毫不在意这位王叔的态度,他任用公子傒只是看中了他的辈分,哪怕他不接受任命,大不了他就将弟弟成蟜推上宗正令的位置,他倒要看看宗亲之中谁敢说个不字。

“何况,若真有一日你真的击败了寡人或是寡人的子孙,那也说明你比寡人更适合当这个秦王,这个国让给你又何妨?难道你嬴傒的身体里流着的不是嬴秦子孙的血?”

嬴政的话语中透露着无比的自信,他从骨子里就是个骄傲的人。

骄傲不一定是傲慢,骄傲也可以是不服输。

他从质子一步一步走上一个囊括天下大半疆土的秦王,与天下人争,与自己也争,他不会惧怕任何人。

“呵。”

公子傒轻蔑地冷笑着,从一旁的宦者令手中夺走那托盘上装着的官服和印信,就在即将踏出宫殿的一刹那,微微偏过头斜视着嬴政,旋即又转过头踏出宫殿,留下一句似不甘又似解脱的话。

“他何德何能,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就在公子傒上任宗正令后,老宗正令嬴牧却奇迹般地熬过了这场大病,只是这身体状况,也算是彻底无法处理事务了。

嬴牧也自嘲像个王八一样赖在这人世间不走,只是想多看一眼一统天下的大秦,好在将来下去的时候,向父亲惠文王,母亲宣太后,两位兄长武烈王、昭襄王,顺带还有替嬴政向孝文王、庄襄王述说这个喜讯,告诉他们,老秦人五百年的浇水施肥,终于收获了丰硕的果实。

而接任了宗正令一职的公子傒一上任就整顿了一遍所有还在宗室名单上的宗室子弟,几乎是把所有人得罪了个遍。

只要触犯了秦法,全部按照秦法处置了,甚至还亲自当了回刽子手斩了十一名触犯死刑的宗室子弟。

其他应受墨、劓、刖、宫四刑的宗室子弟也都没有幸免,谁敢不交人,公子傒便亲自带兵破门抓人,敢逃的直接找罗网借调人手追查,抓住后直接罪加一等。

一时间嬴秦宗室怨声载道,纷纷上书弹劾。

但嬴政倒是乐得有人整治这群家伙,许多事情他终归是小辈,即便是君父也不好动手,否则会被传出冷血无情、虐待宗室的恶名。

原想着为了名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公子傒一上任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因此嬴政不仅没有将公子傒罢免,反而赏赐了公子傒百金和二十匹绢,甚至将其任命为太傅,让其负责教导扶苏。

“呵呵,毕竟只有失败者才会清楚自己是如何失败的,也才能更好地告诉后来者如何不犯前辈犯过的错。”

张机放下手中的情报,不屑地看向了公子傒。

而令公子傒恼怒的是,张机的话,几乎与嬴政对他说的话一模一样。

不过张机却没有如同许多朝臣那般上书谏言公子傒不适合兼任太傅一职,也许公子傒的性格,还当真能补齐历史上扶苏性格上的短板。

同样的,公子傒争夺大位失败的原因,倒是与扶苏差不多,忽视了与彼此父亲的感情。

公子傒只顾着加强自身的影响力和公子傒府上的实力,却忽视了与孝文王的父子关系。

这虽不是决定性的原因,却也他的一个重要的败因。

也罢,待此战后,他也打算亲自教导扶苏了。

至少不能培养出手握三十万长城军团还能相信嬴政是真的要赐死他而后自尽的懦弱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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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秦时,浪到失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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