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江湖上谁最有钱?
答案永远只有一个,萧鑫。
什么时候?
他做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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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鑫一直想做一个有钱人。他经常鼓励自己,梦想一定要有,万一实现了呢?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和残酷。他身无分文,陪伴在身边的只有师傅和王奶奶家的一群羊。没错,萧鑫就是一个放羊娃。他每天得到的收入,就是师徒二人的一日三餐,外加一壶羊乳酒。
王奶奶好凶,她曾经说过,你小子敢偷懒,弄丢一只羊,看我打不打断你的三条狗腿。
萧鑫怀疑王奶奶在骂人,但是他又没有证据。师傅难得对王奶奶说句重话,孩子小,别教坏孩子。王奶奶说,穷酒鬼,你瞎叫唤啥?多打的那条狗腿,算在你身上,不行?
于是,师傅便闭嘴,绝不多说一个字。师傅坚信,好男不跟女斗。尤其,喜欢不讲道理的女人。
萧鑫则认为师傅不说话,是害怕王奶奶不让他去小酒馆喝酒。
酒,是师傅的命根子。
唯有酒,可以一醉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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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鑫和师傅是在王奶奶家的小酒馆外认识的。
那时,他还饥一顿,饱一顿,沿街乞讨,一个人四处流浪。经过小酒馆时,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衣衫破烂的老爷爷被一个大胖子强拉出酒馆,狠狠地丢在大街上。
老爷爷双目无光,口中喃喃自语:“酒,给我酒。”
没有人给老爷爷送酒,有的只是冷嘲和热讽。路上看热闹的人都说,老爷爷是一个疯子,每天只知道喝酒。只有萧鑫知道老爷爷不是疯子,他从老爷爷眼底,看到生无可恋,深深的绝望。
萧鑫冲进小酒馆,对老板娘说:“酒,给我酒。”
老板娘说,乳毛未干的臭小子,也想学喝酒?喝酒,懂规矩不?
萧鑫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几钱碎银,全部豪气地拍到柜台上。那是他几年来,省吃俭用,全部的家当。
看到那些碎银,小酒馆内所有人都在笑。
酒馆的厨师是个哑巴,大高个,满脸的横肉。姓胡,王奶奶称他胡哑巴,就连他也咧开大嘴。
老板娘没有笑,大声吩咐,胡哑巴给他一坛酒,上好的羊乳酒,渗水的不要。
胡哑巴闻言,立刻去厨房酒窖取酒。
酒来了,正宗的西域羊乳酒。
萧鑫舔了舔嘴唇,抱住酒坛,送给老爷爷喝。
老爷爷抬起头,眼中有泪,也有光,满脸都是感激。他一把抢过萧鑫手中的酒坛,又开始疯狂地喝酒。看得出,他的心里很开心。
萧鑫转过身,想走。
老板娘站在他身后说,小子,你管了他今天的酒,明天呢?
萧鑫停下脚步,明天?
对,明天。老板娘说,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我有一个主意,你愿意听吗?
说来听听。
我有一群羊,老板娘说,如果你愿意,可以保证你们的一日三餐,至少,不用挨饿。
能不能多加一个条件?
说。老板娘笑了,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善良打动了我。
每天外加一壶羊乳酒。
成交。老板娘笑得很愉快,我姓王,你可以喊我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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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风景美如画,塔里木河流域的胡杨林,更是其中一绝。胡杨有“活三千年不死,死三千年不倒,倒三千年不朽。”的说法。维吾尔语叫‘托克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
萧鑫和师傅住在戈壁滩上,一截黄土山洞内。周围这种土洞很多,有些洞内还存有佛像。因为年代久远,佛像大多残破,面目全非。师傅开心时,会带萧鑫到戈壁滩最高处看风景。他手指远方,说古时候的丝绸之路,就经过那里。商人们带着丝绸和茶叶,不远万里,从东方古都西安而来,到西方帝国罗马,换回珍禽异兽,珍宝香料。东西方佛教文化在此地交汇,所以才有数不清的千佛洞。
那一刻,师傅神色忧伤,不再开口说话。萧鑫知道,师傅又在想家,思念亲人。
萧鑫眼望东方,心想师傅站在这里,一定能看到驼队,还能听到阵阵驼铃声。他不由自主,心生向往,仿佛看到有一只驼队,迎着落日余辉,穿越沙漠和戈壁,缓缓向他走来。
胡杨林外有狼,师傅从小就教萧鑫就地取材,用木棍防狼。用师傅的话说,只要你的棍子打的快,就没有一头狼能伤到你。说来也怪,每次师傅教完棍法刚离开,就有狼来偷羊。
萧鑫经常会受伤,不是手,就是脚和腿。好在都是皮肉之伤,过几天就恢复。偶尔伤得重了,影响放羊,王奶奶都会把师傅骂得狗血淋头,罚他几天不能喝酒。
师傅也不反驳。他只是问萧鑫,怕不怕?怕,就主动放弃。生命并非儿戏,失去就无法从头再来。你只有一次机会,不能随便浪费。
不怕。
不怕可以,大声说,还来不来?
来。
好,有血性。
那时,师傅胸怀大志,眼中有光,也很少喝醉酒。萧鑫受伤后,师傅事后都会详细地讲他受伤的原因,如何闪躲和补救。
“先发制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要做到一个快。”师傅神色严厉,大声呵斥萧鑫,“要想保命或者说不受伤,你就要手快,脚快,脑子更快。快到狼的牙齿还没有咬到你的身体,你已经一棒打死它。记住,狭路相逢,勇者胜。”
“是,师傅。”
萧鑫怀疑师傅有千里眼,因为他讲的每一个地方,都仿佛在现场亲眼所见。随着萧鑫年龄的增大,棍子越用越粗,对付的狼也越来越凶狠。从最开始的一头,变成两头,四头……
那些狼似乎训练有素,此进彼退,进攻很有章法。稍有应对不慎,萧鑫就有性命之忧。
师傅对萧鑫要求很高,每天必须早起绕戈壁滩跑步,风雨无阻。然后,在王奶奶家的小酒馆吃早饭,带羊群去塔里木河边吃草。中午,萧鑫带着馍,到塔里木河边就水吃。天落黑之后,赶羊群回王奶奶家的羊圈。
此外,师傅非常注重教萧鑫脚下的步法和身体的闪躲腾挪技巧。经常让他在胡杨林内奔跑,练习身体穿越障碍物的灵敏感应。在塔里木河中奔跑,练习双腿负重,身体耐力极限条件下的出棍速度。
有一天清晨,土洞外电闪雷鸣,下起暴雨。萧鑫感染风寒生病,高烧不退。师傅毫不心慈手软,让萧鑫起来喝完自配的草药,就让他继续跑步。萧鑫坚持跑完,晕倒在小酒馆外。在失去知觉前,隐隐约约听到王奶奶说,毕……你这挨千刀的蠢货……八岁大的孩子……大小……对你恩重如山……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骂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五彩缤纷。
萧鑫病好后,问师傅大小……姐是谁?师傅摸摸萧鑫的额头,说你小子这回病的真不轻,别烧坏脑瓜子才好。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做白日梦,但是千万记得要醒过来。沉迷其中,不愿意醒,那就叫傻。师傅还说你小子这是小姐身子,丫鬟命。怨谁去?要想人前显贵,人后就要多受罪。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娘是大小姐又怎样,你还不是让人扫地出门?你用什么去争?用什么?拳头。只要你的拳头够硬,就没有说不过去的道理。
萧鑫点点头,说师傅,我明白。
师傅叹息道:“好多道理,三言两语讲不明白,等你真正明白那天,就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