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太子

相较于寒露宫此时的祥和,宏义宫就恰恰相反了,整个肃穆的寝殿中宫婢噤若寒蝉。

花梨木柱边厚厚的帷幔垂落,角落放着的猊兽香炉里点着的安神香散发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并不能舒缓人的神经,倒是叫人越发觉得紧绷了起来。

皇后娘娘素有偏头痛的毛病,昨日李燃大婚陛下为了给贵妃体面,便又歇在了贵妃处。昨儿分明是月初,底下的宫婢还不知又要如何编排。

她虽是皇后可是在宁贵妃面前哪里还有半分的体面,于是又一夜未睡安稳,一早偏头痛就犯了传唤了太医。

太子李恒正和太子妃一同过来请安,这一来便走不掉了。

李恒原是要去见父皇,他怕李燃会在父皇面前说些什么。但是母后又病了,他不敢冒然离去,也不敢冒然和母后说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免得惹人烦忧。

元雅容瞧出他又不便之处,亲自接过了宫女手边的汤药来了,温声对李恒道:“殿下既有事便去吧,母后这里还有妾身在。”

那药是才熬好的,药碗有些烫。元雅容从前素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有些柔嫩的指尖一瞬间就被烫到了,她只微微颦了颦眉,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勺子搅了搅药汁。

李恒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有瞧见身侧太子妃的异样就起身要想母后告退。

皇后却撑着额角靠在软塌边,闻言却是抬眸看向了李恒。她天生高眉,即便是不生气的时候也自带这一种威严:“听说恒儿昨夜又是宿在延祚宫,到底是何是要与谋臣商量一夜,今儿也不肯与母后说半句?”

“母后头疾本不该为这些事烦恼,并无什么大事,只是父皇委以重任,儿臣不敢懈怠。”李恒一袭月白龙纹长袍,玉冠束墨发,眉眼生的温润,和皇后半分也不像。

殿中都是亲信,也无旁人。

皇后按着额角,眉心蹙得极为深,她示意元雅容将汤药放下,看向了两人道:“有些事母后本不该多言,只是你们成婚已有半年,到底何时才能有个子嗣。”

两人身形皆是一僵,李恒瞧了垂眸的元雅容一眼,有些犹疑对皇后道:“母后,此事急不得……”

皇后苦口婆心:“李燃如今已经成婚,即便是陛下如今依旧愿意让你来做这个太子,可若是那江氏先诞下了皇长孙呢?”

这些年陛下一直信任太子,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李恒是皇长子的缘故。可是若是日后皇长孙出现了呢,陛下又一直亲近贵妃,皇后实在不能放任这样的危险存在。

“母后……”李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后打断了。

皇后按了按额角,拧了眉道:“都出去吧。”

李恒顿时如释重负,和元雅容一道告退。

到了殿外,日头当宫道旁的槐树郁郁葱葱,无人处。两人停住了步子,身后跟着的宫女也退开了些步子。

“雅蓉,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李恒凝眸看着女子微垂的眉眼,她好像永远是这个样子,温柔如水,总能熄灭他心中的焦灼。

这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太子妃,在元雅容出阁前两人便已两心相许。若是她不入东宫,宫外其实有不知凡几的世家儿郎想要求娶,她会过得好许多。

元雅容瞧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总算熨帖了几分,其实到底是值得的,她弯了弯唇刚想说什么,就蓦的李恒突然拉住了手。

李恒想起父皇赐婚的这个二皇子妃正是之前恬不知耻纠缠自己的江氏,脸色就是一沉。

那个女人心机极重,半年前被赐婚李燃竟还不死心仍旧意图寻死。这种人要是碰上雅蓉,嫉妒之下做出何种事都是可能的。

雅蓉心思单纯,往后与其打交道的地方怕是就多了,李恒想想便觉得不放心,叮嘱道:“今日二皇子妃进宫,你见到她,记得避让几分,莫要与她起什么冲突。”

雅蓉不知道这些事,李恒也不想她误会,所以也并未与她说这其中事情。

元雅容唇边笑容微凝了一瞬,眼前又浮现了半年前时最后见到的那抹身影。

当日是闺中几个姐妹玩笑,却不想有一个人瞧见她站在泥沼边,就起了心思。那日元雅蓉怕出什么事,匆匆走去帮忙,却也只瞧见了她带着恨意的眼神,冷得渗骨。

揪着帕子的手下意识便紧了紧,察觉到李恒眼里的关切之意,她神色微缓了缓,唇边重新挂了笑道:“殿下不是有事,就先去吧。”

江嘤嘤的心思她自是知道的,倒也不奇怪,但是殿下竟然也知道江嘤嘤?

李恒拍了拍她的手,眼底染了几分笑意,应了声好。

凌烟阁校场外层层侍卫把控着,空旷的场地上竖立着一排排靶子。陛下今日在此召见了羽林卫里的几个副将,议完事后便准备在此活动一番筋骨。

陛下如今也才还不到耳顺之年,眉眼间有些老态但依旧能瞧见年轻时候模样。身上披着金色的甲胄,隔着半个校场熟练搭弓射箭,箭矢嗖得离弦,下一刻正中靶心。

旁边的副将忙笑着恭维:“陛下雄风仍不减当年啊!”

身为一个皇帝,最难熬的便是瞧着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手里的权柄终究要分出去。而此刻皇帝掂了掂手里的弓箭,脸上露出了几分怀恋的神色,年少时候他就是那着这样的弓箭在边关军营中闯荡出来的。

如今再看,也有尽二十余年过去了。

“儿臣参见父皇。”

君臣和乐声被一声清润的问安声打断了,皇帝微微凝眉侧身望去,就瞧见已经换上了甲胄的次子恭顺的站在旁边。

李燃腕着束缚,背脊笔直,看着十分的恭顺。

但是皇帝却是知道这个儿子骨子里的逆骨的,到底也是自己的子嗣,沉声道了声起来吧,视线就扫过了他抬起的右手上缠着的白布,眉心微蹙:“手上是怎么回事?”

“让父皇担心了,不过是昨日府上遇了刺,只是小伤不打紧的。”李燃像是无事一样,将手收了起来,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彰显了手上伤势的严重。

皇帝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弓箭丢给了身后恭敬时候的内侍,上前走了两步让人去唤太医来,一边道:“现在刺客倒是愈加猖狂了,太子前些日子去虞城治水路上才遇到了,如今又轮到燃儿,这是何人在针对朕吗!”

眼角有些老态的眸子微敛,瞧着就像真的为次子遇刺而怒一般,实际上差人宣太医就已经说明了对此的怀疑。

前些日子太子遇刺,虽然抓到的凶手只是虞城地方贪官,怕太子将罪证带回才下的手,但是皇帝总觉得这其中少不了次子的事。加上这次他强行给次子赐下的婚事,很难不让人相信,这是次子在不满。

李燃心知肚明,他漆眸微暗,拱了拱手:“父皇息怒,那刺客儿臣已经抓到了吗,正在着人严审。”

皇帝望着他的神色微顿,沉了声问:“是何人?”

李恒匆匆赶来的时候,就听校场的侍从恭敬道,陛下和二殿下已经回凌烟阁了。

花梨木雕花窗前摆着的软塌,中间摆着的檀木矮桌上放着各色药瓶。李燃端坐在软塌一侧,抬手让一旁候着的张太医拆去手上所覆白布,很快白布被拆开,原本修长白皙的手背上横空出现了一个狰狞的伤痕。

皇帝瞧着面色微沉,问太医道:“二皇子伤势如何?”

张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他不敢说的太轻不然好的慢陛下和二皇子都不会放过他,也不敢说的太重,不然皇帝会找其他太医过来再瞧,斟酌着道:“这刀刃只是浅浅划破了皮肉,不是太重,就是这刀上是淬了毒的,怕是这些日子还要用些药,不宜过多操劳。”

李燃微微垂眸掩下一抹暗色,再抬眼时眼底一派孺慕之情,唇角微微勾了勾:“不是什么大事,这伤昨夜就处理过了,府上的大夫也道喝两日药便好。是儿臣扫了父皇雅兴了,若是父皇愿意,儿臣还能再陪父皇去校场上再活动一番筋骨。”

就在这时候,内侍禀告太子求见。

皇帝顿时眸色就沉了下去,道:“让他进来吧。”

上次太子从虞城回来路上遇刺,几十个暗骑营侍卫护驾,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即便是不想相信这手足相残的局面,还是不由的怀疑了起来。

而此刻内宫的太液池上,水榭四面垂着细纱帘,宫人来来回回的传着膳食。

一袭华服的皇后雍容华贵坐在主座上,身侧是眉眼温善的太子妃元雅容,左侧另一边坐的正是着着宫装的宁贵妃,江嘤嘤乖巧的坐在宁贵妃身侧。后面还有几个在宫中有些位置的高位妃嫔。

乐伎在中间奏乐,偶有清风吹来拂开睡面,几人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不少好吃的,江嘤嘤听着乐声含笑瞧了半晌发现少了一个人。

哦豁,这样的见面反派团怎么能有人缺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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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我夫君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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