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对钦陵的保护性发掘（中）
随着脚底的触感变得踏实，刘四便知道自己到墓道了，下意识地轻踏了下，耳边已然传出稍显得沉闷的回响。
这种回响，以及鞋底传递上来的触感都说明这墓道不单单四周是用青石条围住的，就连这地面也应该是用石板覆盖的。
举着油灯的刘四，没有急着往前走，他在等身后的那些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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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墓道只有一盏油灯，无论刘四往前看，还是往后看，都只能看到一团漆黑，更有一股股难以言表的气味夹着土腥味一并扑面而来。
这让他的内心还是下意识泛起了嘀咕。
这初次下到这帝王陵墓，心中说是不慌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向来性子直，都已经做了，那就要一做到底。
想到这，刘四轻摇了下头，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而后按照以往的惯例，下蹲伸手往墓道边上那么一摸，心中当即便是一惊，干的，这墓道居然是干的。
刘四有些不信邪，又往墓道的两侧墙壁摸了一把，居然也是干的！！
这出乎刘四的意料了，眼前自己脚踩的这条墓道居然无比干燥，没有一点水渍。
要知道他在大江南北到处跑，到处迁坟，这见过的坟，少说也有百座了，每一座都必然是有水渍的。
更不要说这个陵墓的位置是南方了，这么多年下去了，居然没有水渍？？
“铅条——”
就在刘四保持下蹲姿势思考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原来是已经下到墓道的廖胜概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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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说话的，也正是廖胜概。
他一落地便看到刘四蹲在地上，又不时摸摸墙壁，当即猜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便有些卖弄似的开口道，“这钦陵在修建陵墓的时候，就连墓道也是极为精细的。”
“怎么说。”刘四站起身，随意拍了拍手掌，看向了廖胜概。
“这墓道之上不单单有五层封土厚厚的覆盖着。”
廖胜概一边说着话，一边举着油灯在墓道墙壁四处摸索着什么，“呐，找到了，你来看。”
刘四闻言上前几步，也举着油灯，借助光亮看向了廖胜概手指的位置，那地方不同于其他部位，在油灯微弱光芒的照耀下，竟散发着些许灰色光芒。
“这是…铅条！！”
“没有错。”
廖胜概点了点头，“这墓道四周，但凡有缝隙之处全部都用铁锤将铅条锤了进去，这样一来四周全部封闭，自然也就不漏水了。”
听到这，刘四也是一个点头，扭头看了眼廖胜概之后，没有说什么，便径直往前面走去了，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脚步倒是放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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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墓道其实是呈斜坡状的，不过这坡度并不高，走起来也并不费力，就是那沉寂的气氛压抑着众人。
无比寂静的周遭让众人的呼吸声都稍显得沉重。
好在这墓道并不长，很快墓道的尽头便到了。
借助十来盏油灯的光亮，众人隐约可见那尽头处是一面垂直于地面的砖墙。
只是受限于光照，众人只能看清楚一小片区域。
“这整面墙应该都是砖头堆砌，应该一直到顶。”
廖胜概上前几步，抬头往上看了看，上面是一团黑雾，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很明显，这周边的高度远比刚刚那墓道要高出很多。
“空的，缝隙是空的！”
就在廖胜概抬头看着上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出，是个和尚举着油灯发现了这砖墙的另一个不同之处。
“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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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胜概闻言一愣，与那刘四对视一眼之后，便急忙止住那和尚要想抽取砖块的动作。
“好险！”
廖胜概将那和尚的手一把握住，而后用力一推，将那块已经被抽出一半的砖块重新推了回去。
做完这一举动之后的廖胜概，额头处竟已经有冷汗渗出。
“这些砖之间并没有用任何东西粘合在一块，哪怕糯米汁也没有。”
刘四的表情也很严肃，他举着油灯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
“这是想要活埋我们啊。”
廖胜概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众人纷纷后撤了几步，但是廖胜概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些许好奇。
与此同时刘四也是如此，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这些砖能够矗立着，全靠重量？？”
“对，没有错，这些砖彼此咬合着，一旦我们抽出底下的任意一块，整个墙都会猛然间倒塌下来，到时候我们就一块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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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门墙？？这是封门墙啊。”
听到廖胜概的解释，刘四自然也瞬间明白了过来，而后嘴巴啧啧作声，“老道我拆了这么多坟，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回真的啊。”
“阿弥陀佛！！”
正觉禅师这时候迈着四方步，手中念珠转动，口中佛号轻宣，走了过来，先是朝着那堵墙看了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廖胜概和刘四，“廖善主，刘道官，闲话稍后再叙吧，这面前这堵墙，不知道你们可有法子？？”
刘四没有作答，反倒是廖胜概继续说道，“有倒是有。”
“两个法子吧。”
“第一个就是从上往下，逐层拆除就行了，那样根本不会有倒塌的风险。胜在稳当。”
说到这，廖胜概看了看那漆黑一片的砖墙上方，“不过…这帝王陵墓的封门墙，单单厚度就起码有六层砖，更不要提这高度了。”
“这厚度，这高度，我估计着要好些时辰才能。”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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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廖胜概说完，正觉禅师的声音便再次传来，“那就下一个法子。”
廖胜概听到这话之后，眼帘轻抬，看了眼已经合掌默读佛经的正觉禅师，沉默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那第二个的话。”
“就是用火药炸掉，量不用多，把底部的砖破坏几块，它整个都会塌掉的。当然我们要提前退出去。”
“我佛慈悲，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和尚！”
刚刚一直沉默着的刘四突然开口了，他此刻就站在砖墙前，用手轻拍了下砖，“这些砖没事不值钱，但是这砖墙中间，你们过来看看，还有一块石碑，你们要把这个也炸了？？”
“石碑？！”
廖胜概一听到这话，当即站不住了，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接过油灯，趴在那墙上仔细看了起来。
他用手仔细摩挲着，更是借助油灯读出了其中的一行字，“大家遗命，山陵不崇饰，不藏金玉宝器。”
唐朝的皇帝，一般被称为大家，而五代十国当中的南唐也承袭唐朝的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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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胜概眉头高高扬起，眼中满是喜意，“果然，果然是述圣纪碑。”
所谓述圣纪碑,其实就是神功圣德碑，用来记载帝王一生功绩用的。
“禅师，我们拆吧，一块块拆，这石碑可是无价之宝啊。”
“无价之宝？？”
正觉禅师听到廖胜概的话，轻轻一笑，“阿弥陀佛，恕老衲眼拙，老衲只看出来是块石头而已，还是用火药清楚这业障吧。”
“禅师！”
廖胜概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太子殿下说不是要保护…保护性开掘嘛！！这东西不能被破坏啊。”
“廖善主…”
正觉禅师却是摇了摇头，“你着相了呀，这一切皆是虚无的，莫要执迷啊，再则说了这石碑又不是纸帛，断了再拼合上去不就行了。”
“另外，廖善主，殿下是说过…呃…保护性开掘，但是也说过要抢救性开掘啊，如今这情况危急，是需要…抢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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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廖胜概一时语塞。
而后正觉禅师也不废话，直接一挥袖子，当即那些跟着一块来的和尚，一个个低眉顺眼，跑出去准备火药了。
“呵呵——”
突然间一道笑声传来，原来正是刘四。
他刚刚一直在一旁看热闹，也不插话，就看着二人，直到这时，他才发出一阵嗤笑之声。
他深深看了眼正觉禅师，口中轻吐出几个字，“好一个佛门啊。”
“善哉，善哉。”
正觉禅师像是听不懂那刘四话中的讥讽，反倒是双掌合十，对着刘四一个轻轻弯腰行礼。
刘四没有搭理，只是自顾自地又退回墓道里，待会就要炸墙了，他可不想站在这吃灰。
廖胜概见状也扭身，打算往墓道中退去，却被正觉禅师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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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善主，不知这蘑菇素面可准备好了？”
听到这话的廖胜概脸色再次一变，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这素面是上好的京丝挂面，但是这蘑菇就不是好蘑菇了，那是能致死的蘑菇。
“刘四的本性想来是不坏的，禅师你真的…”
正觉禅师听到这话之后，瞬间眼睛一眯，“廖善主啊，你已上船，船已行，你…不会这时候下船吧。”
正觉禅师这话一出口，就让廖胜概的脸色一变。
见状，正觉禅师的
语气缓和了下去，“老衲信得过亲自挑选过的沙弥们，同样也信着你，但是那刘四，老衲不相信。”
“万一他乱嚼舌头，说出了这件事，不单单是我佛门清净之地会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太子那边也不好交差啊。”
廖胜概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正觉禅师，眼中带着些许困惑，“禅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从你当上了灵谷寺方丈之后就变了个人，还是说…你以前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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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觉禅师听完也不恼，只是再次轻宣了声佛号，“我佛慈悲，廖善主啊，你…着相了。”
“这佛本无相，菩萨千面，我等侍奉漫天诸佛，自然也是不能被这肉身俗相所困扰了。”
听完这句话的廖胜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