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可有夫君!
而此时已经离开公子苑的白青柠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正在被人调查,她已经带着沈时纣去了她新买下的小院儿里了。
这小院儿并不大,是在京城外围靠近皇家猎场处、靠近山脚的一处小院,附近还有些村落,走两刻钟便能到集市,入京城倒是需要一个多时辰。
此处不算偏僻,有人烟,也有森林宁静,占地不大,是个两进的院子,院墙边儿上种满了一种名叫雾林的树,四季常青,叶片并不是嫩绿,而是深沉的暗碧绿,透着一股岁月沉淀后的厚重,一走到院子里,就能嗅到一种山间清冽的甘爽气和松木的沉香,格外好闻。
“这院子是我刚买下的,就叫雾林院。”白青柠带着沈时纣进门来,与沈时纣说:“你的籍贯落在京城,你也算是京城人士,日后,你想买田买地、或者开店经商,做什么都可以,阿奴,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沈时纣听到此处时,抬眸看了一眼身前的白青柠。
白青柠就在他身前几尺处站着,裙摆随风飘荡,墨绿色的树与青色的裙摆交映,白青柠的背影也如雾林般挺拔出尘。
“任何事吗?”沈时纣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暮钟般悠扬深远。
这还是他们这辈子见面之后,沈时纣第一次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和她说话。
“是呀。”白青柠转过头来,一双眼笑的越发温和,周身的冷气竟都散了两分,她一笑起来,就宛若落月归云般温和柔婉。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秋月就站在不远处听吩咐,看见白青柠笑成这样,秋月愤愤的搅起了手帕。
奴婢已经很久没见到夫人笑得这么开心了!
这个男狐狸精到底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招数啊!
——
沈时纣的薄唇紧紧地抿起来。
花这么多银子买他,给他买宅院,这个女人——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沈时纣偏开脸,不去看白青柠,但是眼尾却一直在扫着白青柠的手指。
纤细白嫩的几根,在袖口露出一点,如云中明月,直勾勾的吸着他的眼。
“我与你...有缘。”白青柠自是不会把重生的那番话都讲出来,她琢磨了一下,只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不该在那种勾栏地方磋磨,我想你更好些。”
他骤然抬起头,盯着白青柠看。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喜爱他,想要他,哪怕已是有夫之妇,也要违背妇德来找他!
一念至此,沈时纣的眼眸里都带着几分莫名的羞耻之意,他死死地盯着白青柠,像是要透过这层皮看透白青柠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似的,他一时隐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你不怕我跑了吗?”
花了那么大价钱把他赎出来,却连一个看着他的小厮丫鬟都不留,他要是跑了,岂不是竹篮打水。
“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白青柠知道沈时纣被公子苑的人关久了,对别人都很排斥,所以她语气更温和,隐隐带着几分怜惜:“你想做任何事都可以,我把你带出来,就是希望你过得好。”
沈时纣心里一震。
果、果然!
这个女人,对他情根深种。
“你已嫁人了。”沈时纣的目光掠过白青柠盘起的发鬓,如同被烫到了一般偏开视线,声音也骤然冷下来。
既已嫁人,又怎么能这般、这般养着他?
他读圣贤书,习十年武,不该做如此龌龊的事。
“唔,你说这个。”白青柠摸了摸自己的发鬓,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不用担心,很快便好了,那些人这次都伤不到我。”
沈时纣没听懂白青柠是什么意思,他疑惑的抬起眸看向白青柠,却只见到白青柠盈盈的看着她笑。
林下女子清冽如月,眉目生花。
阿奴,这一次,不用你再来为我受伤了。
提到这个,白青柠又记起来将军府里的事,她的休书还没有拿到手呢。
“我尚有事,接下来几日不能常来,我给你留了些银两,我听公子苑的人说你喜读书,我给你买了一些书放在书房里,你闲来无事去读一读,等我这头的事儿忙完了,再来看你,你若是想出去走走,顺着小路便能出去,这附近靠着几个酒肆和茶坊,外城没有宵禁,也算热闹。”
白青柠与沈时纣说完之后,转身便往外走,沈时纣挺着肩脊没动,等白青柠走了之后,沈时纣才松了脊梁。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乱糟糟的,简直如同一团乱麻。
这个女子出手阔绰,衣着不凡,显然家中底蕴宽厚,这样的女子,他应是配不上的,显然,人家也只是对他有两分兴趣,确实喜爱他,但也没那么多,会置办宅子养着他,但也不会给他更多。
自然也不会与他名正言顺过日子。
更何况,这女子还有夫君。
沈时纣觉得他不能再和这个女子纠缠不清下去了,虽说这个女子告诉他,他来去自由,但是他不能真就这么走了,要先想办法弄够五百两,还给这个女子,将一切都还清楚,然后他再走。
但,若是这个女子中途要他的话——
沈时纣难为情的闭了闭眼,不知道这笔烂账该如何算了,只觉得这里是一滩烂泥,他该离开,该走,可是又深陷于此,怎么都迈不开腿。
良久,沈时纣转头走向了院落中。
经过雾林,他进入了厢房内,厢房内被打扫的十分干净,苔痕上阶绿,草木入帘青,屋内没有了公子苑那种扑鼻混杂的香粉气,只有一种清朗的草木香。
桌上还摆着刚烧沸的水,床铺洁净整洁,柔软干燥,沈时纣净面洗漱过后,靠在床上休息了片刻。
他在想接下来自己该找点什么营生,他不可能当真靠一个女子养的。
按着他当初的念头,他该去科考的,若非中途生了事——
几个念头在脑海中扫过,沈时纣竟靠着床榻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与那女子一起坐在雾林中,女子将他压在地上,纤纤玉指从他的额头落下,一路划过脸颊、喉结,最终落到他的腰带上,手指一勾,便露出大片凝露玉脂。
暴雨打海棠,花蕊浸水泞,雾林的树木与湛蓝色的天都在摇晃,他醉在梦里,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