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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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满耳,徐知凛按住那只手:“加一个要求。”
“你说。”
“如果你输了,永远不许再回来。”
反复强调这一句,听起来多少偏执。
沈含晶绞着他的浴袍带子:“好啊,我答应你,所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什么。”
“我们做过几回?你一般多久?还有,我是不是你第一个女人?”
气息在唇口出没,极其微妙的企图。
徐知凛伸手格开她:“我答应你,你可以出去了。”
“这么君子?”眼睛缓慢拉成一条线,沈含晶笑得发颤:“这么晚还让我回去,不合适吧?”
徐知凛板脸注视着她,正要往后退时,脚面被踩中,两片唇准确地贴上来。
有点干,像吻上一层砂纸。
如果刚才是勾引,那么这一下,更像示威。
蜻蜓点水般,示威的人迅速抽息,手指代替着擦过他唇部纹理:“太久没做,不行了?还是……离开我以后,真就没有起来过?”
徐知凛不自觉眯了下眼。
沈含晶往后退开,眼里一点捉弄人般的恶劣快意:“明天见,晚安。”
说完穿上鞋,再转身,抓起放在柜子上的包。
门被拉开又关上,离开的身影无比利落,跟刚才一次又一次的投怀送抱恍若两人。
顶灯的光层压在肩膀,徐知凛望着门背,状似失神。
一门之隔。
走廊空荡荡,地毯铺得很厚,踩上去没有声音。
走出一段后,沈含晶拉开包包拉链,把手机拿出来:“听够了吗?”
“……”一点窸窣中,江宝琪的声音传出来:“你脸皮真够厚的。”
沈含晶笑笑,直接挂断。
下去两层,她回到自己的舱房。
房间面积不如高层的,几步就能冲进洗手间。
马桶盖掀开后,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胸口,渐渐吐得脸色发白。
眩晕感一重又一重,耳鸣嗡嗡的,世界好像都失了真。
匍匐之间,沈含晶收紧指关。
这夜模糊过去,转天上午,她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六楼主餐厅,下来。』
海上升明,太阳离得格外近。
穿过人人穿着清凉的浴场,再途经昨晚待过的酒廊,沈含晶到了地方。
270度观景餐厅,金卡套房专属。
徐知凛站在餐厅门口,他穿一件薄蓝毛衣,发缘挂着阳光粒子,眼镜时有时无,让人弄不清到底近不近视。
沈含晶走过去,挽住他的小臂:“等很久了?”
徐知凛头颈微侧,没了镜片遮挡,他一双眼清澈有神。
“怎么了?”沈含晶抱着他,无比自然地摇两下:“我今天好看吗?”
绿裙黑发,薄涂一层口红,看起来气色不错。
徐知凛收回眼:“进去吧。”
“来吃饭?”沈含晶跟着往里走。
“带你见位老朋友。”踏上水台,徐知凛绅士地替她拉开门:“不是想找回以前记忆?说不定,她能帮你记起些什么。”
临近中午,餐厅内已经有几桌散客。
大面积法红,厚重的丝绒,装修上很有浪漫的异国情调。
沈含晶被带着一路向前,经过半幅巨形画架后,见到一张铺好的长形餐台。
台子旁边,一群人或站或坐地说笑。
发现他们后,齐齐转头过来。
气氛微妙地停顿了下,有人最先站出来打招呼:“嚯,老徐,我们这刚还说呢,担心你起不来,在想要不要让人去喊一下,正好省事了……毅力可以嘛。”
说话人是昨晚见过的光头男,沈含晶跟他聊过几句,甚至得了他一张名片,记得是这台游轮的少东家,蔡阳晖。
他话里有话,带着不正经的暗示,旁边人也见怪不怪,都心照不宣地跟着笑。
谑笑间,蔡阳晖往前两步:“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沈含晶?”
有人抢先叫出名字,气足声亮的三个字后,一位穿玫红背心裙的女客出现在长桌尽头。
她掀开尼龙镜片,先是皱起眉看着沈含晶,忽然把眼瞪大,气冲冲喝了一句:“真是你!你还敢回来?”
墨镜甩地的声音,这人突然向前的动作,吓到在场几乎所有人。
好在她往前奔时,蔡阳晖一把伸手抱住:“老婆!咱冷静点,冷静点。”
“蔡阳晖!你他妈放开我!”女人对他又打又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要不是她,我爸妈根本不会离婚!”
冲突忽现,场面几近失控,喧杂的气氛中,有人帮忙拖住愤怒的那位,而更多的人,则将探究的目光投向沈含晶。
一句句的叫骂送到耳边,从那不管不顾的姿态来看,要不是隔着这点距离,她估计早被撕打得不成样子。
是预先没有想过的场景,即使平常再镇定,沈含晶也还是愣住。
手劲大了点,应该是掐痛徐知凛,他扭头看她十来秒,最后伸手在腰间轻轻一捞,带着转身离开。
餐厅门关上,隔绝吵闹,等被带到顶层甲板,沈含晶已经恢复不少。
海洋泛起银色尾浪,极目远眺,正午的太阳灿得像被压碎的色谱,抠在一起,相互染体。
“杨琳,你高中同学。”徐知凛这才开口介绍。
迟半拍,沈含晶思索着这个名字:“她父母离婚……零点跟我有关?”
徐知凛没回答,但偏头评价她:“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晕船。”沈含晶冷冷地回答:“怎么,这是在关心我?最好控制点度,不然,我更要觉得你对我余情未了。”
她表情转换得快,说话时很快牵出一个笑,只是口唇单薄,头发和裙摆被海风吹得飘扬,人有一种被钉在纸皮上的脆弱。
“面对你的过去,确定做好准备了?”徐知凛调回视线:“你有没有想过,沈习安为什么不跟你说以前的事?”
“什么意思,你后悔了?”压住裙摆,沈含晶轻轻一哂:“还是说,怕我承受不了以前的事,开始替我着想?”
“我给你反悔的机会。”徐知凛提醒她:“现在反悔,之前的合同还作数,你可以拿钱离开,去陪你那位养父。”
天海相连,游轮像大型的海上花园,也像一座华丽孤岛。
风息减弱,沈含晶退到后面的椅子坐下:“昨晚,还有一件事忘记说清楚。”
徐知凛回身,目露询问。
沈含晶翘起腿:“如果对赌协议,最后我赢了呢?”
是要一往无前的意思了,徐知凛没再说什么,走步回到房间,拿出一封文件袋。
拆开封口,里面是两份纸质合同。
翻开细看,上面各项约定都清清楚楚,并且写明收购梁家股份以后,AN会对春序进行投资。
投资金额不小,对春序来说是机遇,但也因为这笔金额,沈含晶的压力和挑战会更加大。
好在对赌那项上,约定的百分比没有高于市场价,不算过分。
慎重地翻上几遍,确定一切与约定相符后,沈含晶签下自己的名字。
年少时的一对爱人,分离又重逢,只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决定复合。
这场举动看似成立于一纸约定,但又算不上完完全全的商业行为,更不像旧情复燃的荷尔蒙冲动。
对立的恋爱关系,多畸形,多可笑。
情绪收梢,沈含晶眯眼一笑:“游轮这里,你早就猜到我会来吧?”
徐知凛去收签字笔,有细白手指越过他的手背,在甲方落款处画了一圈:“所以刚才那个场景,我那位同学,你也是早就设计好了的,对不对?”
她贴很近,上半身都伏在桌面,呼吸乍起乍伏,V领被动作放低,眼角却向上飞起:“你看,你多恨我。既然恨到这种地步,不把我扣在身边,怎么报复?”
顿了下,徐知凛抽出纸张:“既然知道,你还签?”
“我贪你的资源,不可以吗?”沈含晶笑意促狭。
一张漂亮面孔,却也有种咄咄逼人的坦然。
徐知凛捡起签字笔,盖上笔帽问:“下去吃,还是让人送上来?”
“让人送吧,暂时不想下去。”沈含晶接着话,从包里抽出一管口红:“洗手间哪里?”
徐知凛给指了方向。
话题就此转移,沈含晶从从容容站起来:“对了,顺便要杯酒,我昨晚没睡好。”
她很自然地指使起他,一幅女友姿态。
说完后,换上拖鞋去了洗手间。
总套是复式,从设备到家俬都是顶配,挑高也非常可观,面积上,单洗手间就能比掉一般客房。
餐送得很快,从洗手间出来不久,桌子就摆好了。
“酒呢?”看了一圈,沈含晶问。
“喝这个。”徐知凛指了指她跟前的水杯。
“这什么?”
“晕船药。”
沈含晶怔了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坐下来。
送的是中餐,有盐帮菜也有粤菜,她肚子微微响动,确实饿了,再没什么精力说别的。
喝完晕船药,挟一块姜往嘴里送,姜汁由食道进入胃腹,获得鲜辣感带来的镇定。
从生滚粥再到仔姜鸭片,这一餐,明显按她口味叫的菜。
沈含晶边吃,边肆无忌惮地打量徐知凛。
就算没有眼镜赋予的斯文气,自然光之下,这人的五官也过分清俊。
等吃差不多了,桌布底下,沈含晶轻轻踢他小腿:“你不打算跟我说说,我跟那位老同学之间的过节?”
仿佛是按着时间来的,刚说完,徐知凛手机就响了。
看眼来电显示,他点开外放。
“老徐,”听筒里传出蔡阳晖略带无奈的声音:“你开一下门,我老婆有点事找你们。”
杀到房间门口,目的显而易见。
餐桌对面,沈含晶缓缓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接着拿起餐巾擦嘴:“我吃完了。”
明明知道马上要面对什么,却还是不紧不慢,优游自如。
徐知凛滑回视线,对着听筒说了句“等着”,随即抬手挂断。
沈含晶站起来,嫌头发碍事,她从写字台拿只铅笔,几下把头发绾到脑后。
动作娴熟,落在徐知凛眼里,唤起关联记忆。
过去荡开一个洞,他忽然想到十年前的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