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散
【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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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沉底。
回到现实,除了尾浪踢耳,还有动静过大的拍门声。
徐知凛正好吃完。
见他站直,沈含晶跟过来:“如果人家动粗,我可以还手吗?”
“随你。”徐知凛离开餐桌。
“我还手会怎么样?”
“试试就知道了。”
“那……你会帮我吗?”
问出这句时,两个人都到了门边。
徐知凛没有回答,拉柄一压,门外是两眼冒火的杨琳,以及尽力控制住她的蔡阳晖。
徐知凛喊了声蔡总,语气淡淡:“这么着急?饭都不给好好吃。”
他跑去点完炮就把人领走,这还慢吞吞吃饭呢,蔡阳晖挨了好久的骂,现在一脑门汗:“见谅见谅,我老婆看到老朋友,比较……激动。”
杨琳岂止激动,立马直指沈含晶:“是江宝琪把你弄上来的吧?怪不得她找我要票,原来是给你!”
手指都在抖,看得出来恨到极点。
“江宝琪是哪位?我不大记得。”沈含晶略一思索:“蔡太太,听说咱们之前是同学?”
她表现得惊讶,杨琳气得唇周发抖:“妖里妖气的,你别给我装!”
“不好意思,我失忆了,好多事都不记得。”沈含晶如实解释。
“骗鬼呢,失忆了还找得到他?”杨琳再一指徐知凛。
“别误会,是他找的我。”沈含晶眼里冒起点笑意,往旁边倾:“你不替我证明一下吗,知凛?”
紧绷绷的场合,她声音格外婉转,像含在舌尖的两个字,带着暧昧框架下的亲密。
蔡阳晖忙着把杨琳手臂拨下来:“老婆,咱有话好好说,别气坏身体。”
杨琳死盯徐知凛,见徐知凛并没有否认,转而再看沈含晶,目光复杂起来。
一直被当年的事折磨,一度成了家里的罪人,被父亲扬言断绝关系,甚至后来……
她承受了这么多,罪魁祸首却失忆了。
简直像听到个恶意的玩笑,一口气堵在胸口,杨琳怎么也咽不下去。
“要进来坐坐吗?”沈含晶往旁边让了让,一幅主人姿态。
就这么站在门口确实不像话,蔡阳晖半哄半抱,把雕塑似的杨琳给劝了进去。
客厅移门只开一道缝,海风透进室内,把丝丝缕缕的女香吹出清凉感。
餐桌上是两人吃剩的饭菜,沙发里,徐知凛外套的领口躺着一支口红,再联系今天种种,怎么想都知道不简单。
杨琳复杂地看向徐知凛:“眼瞎一次就可以了,你不像是会犯同样错误的人。”
“这跟你没有关系。”徐知凛坐到椅面,人往后一仰。
他一幅万事不理的样子,沈含晶招待客人:“不介意的话,把事情经过先说一遍?”又疑惑:“关于你父母的事,我想不出来,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作为同样不知经过的人,蔡阳晖也一堆问号。
他只知道岳父之前和秘书乱搞,最终因出轨而离的婚,实在难以想象,怎么又会扯上自己老婆同学?
再借机瞟两眼沈含晶,确实漂亮,脸是脸腿是腿的,容易让人走不动道。
原本在蔡阳晖的猜测下,不过是一夜厮混后的临时女伴,这在他们圈子里再常见不过。
处得好了,身边多腻一段时间,或者下船就一拍两散……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权衡了下,蔡阳晖觑向徐知凛:“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杨琳眼里瞬间摇起一团火,睁大眼像要吃了沈含晶:“她都承认过,还能有什么误会?”
话里机锋冷得像刀,要把人脸皮剖开,这样怒气冲天,但就是不愿意说具体事情。
沈含晶刚吃过晕船药,人有点犯困:“我虽然不记事,但也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针对谁,除非……对方先惹我。”说完朝徐知凛笑:“你说是吗?”
“你真不要脸。”杨琳在旁边冷笑。
沈含晶耐心差不多了:“蔡太太,我理解你父母离异的心情……既然你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实在不行,我吃点亏给你道个歉,事情就这么过去?”又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吃完饭,想躺躺。”
“是啊老婆,都这么久,既然人家都道过歉,要不就算了吧。”蔡阳晖在旁边劝。
“算什么算?”杨琳一下嗓门都炸了:“要不是她,我爸妈根本不会离婚,我爸也不会跑去北方,更不可能出车祸!”
沈含晶被逗笑:“迁怒的本事也太大了,就算你父母离婚真跟我有关,不至于后来所有事都要往这上面扯?”说着朝蔡阳晖打了一眼:“还是说你嫁的老公不好,也要怪我?”
那一眼,蔡阳晖额角神经一跳。
他心虚,脸都有点绿了。
再看沈含晶,声音听着心平气和,然而笑盈盈又俏生生,最知道怎么激怒人。
“蔡太太,我本来想找人问问以前的事,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好好叙叙旧,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请自便,我和知凛还有别的事要忙。”
“你说什么!”杨琳一下站了起来,同时,听到长长的声笛响起。
数了数,一共响了三声。
“有人落水!”蔡阳晖连忙提醒:“那什么,老婆我们先走吧,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落水有人救,关你什么事?别在这搅合!”杨琳大力推了丈夫一把,把他手机给推得掉出来。
正好来了电话,蔡阳晖踉踉跄跄地接起来,很快骂了句娘:“庄磊他们掉海里了,咱得去看看。”
意外突发,几人都赶去下面的甲板。
救生员充足,很快把人给捞上来。
一共仨人,两男一女,还有个裸体的,被救生衣盖住重要部位。
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都瘫地上大口喘气大口吐水。
天冷水也凉,有一个被冻得痉挛性收缩,喘鸣又抽搐。
落水原因挺不光彩,一男一女看对眼,但女方是跟男朋友一起来的,只能私下勾搭上,错开吃饭时间去偷情。
想得挺好,结果被撞破,然后扯打到阳台,一带二全摔下去。
女方最先醒过来,大概是吓的,大概觉得丢脸,头发一绺绺糊在脸和脖子上,像无助的女水鬼,哭声细弱,一颤颤往人耳朵里钻。
沈含晶突然打了个晃,撞到徐知凛。
“怎么了?”徐知凛肩膀支住她。
沈含晶直着眼定了几秒:“……没事。”她结束一个深呼吸,还玩笑似的指指当事人中的一员:“你朋友,玩挺花的。”
面色白得有点明显,徐知凛看她:“回去收拾东西吧,差不多靠岸。”
沈含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直到转身那刻,皱着的眉心也没有打开。
高饱和度的绿,让她成了视线里最鲜艳的存在。
看着那片身影走远,徐知凛收回目光。
现场一团混乱,他扫自己向肩头,半晌,摘下一根长头发。
*
游轮跨越两省三城,到达崖洲码头时,距离黄昏还有个把钟。
一湾椰影三面海,崖洲拥有独特的岛屿风光。
在这座拥有东方夏威夷之称的城市,沈含晶相当于提前放了年假。
入住的酒店冠集团名,是AN旗下奢华度假品牌。
这几天里,杨琳没来找过她,倒是江宝琪,基本每天跟她一通电话,又是发牢骚,又是威胁让跟徐知凛分手。
接触几回,沈含晶发现这位富家女还挺有意思,既凶又怂,禁不起一点吓。
而且江宝琪防备心强,但经不住套话,有些事三言两语就能问出来。
比如杨琳父母的事,就是从她嘴里听来的。
出轨离婚,再又因为追随去到情人的城市,而遭遇车祸。
江宝琪在电话里问:“怎么样,是不觉得自己坏到家了?”又幽幽地说:“要不是你,她也不至于嫁给蔡阳晖……”
沈含晶好笑:“江大小姐,我是失忆不是失智,你跟杨琳是好朋友,当然只会说对她有利的部分。”
不过……蔡阳晖。
想起甲板那晚,这人眼珠子快贴到自己身上的猥琐样,沈含晶思索了下。
按江宝琪说的,因为父母离婚,杨琳家境变得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只能选了范围内条件最好的蔡阳晖,那应该确实跟她沾点关系。
但是:“男女间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琳嫁谁不嫁谁,我不信她连基本的择偶权都没有,所以别把这大帽子往我头上扣,没用。”
“谁扣你帽子?”江宝琪有点毛了:“你就是白眼狼,从小我们吃吃喝喝都带你,有好东西也想着给你,从来没有亏待过你,结果你恩将仇报,太没良心了!”
她叽叽喳喳,小孩子吵架一样说些车轱辘话。
脏口不出,泼气也不足,没什么攻击性。
骂半天听到拨水的声音:“你在干嘛?”
“游泳。”沈含晶说着,又踢了两下水。
漫不禁心的语气,激得江宝琪又骂了两句:“你要还有点良心,抓紧跟我二哥分手,再别搞他了。”
“你自己也听见的,是他心甘情愿,我没有强迫过他。”
“诶?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啊,你,你……”江美琪急到结巴。
沈含晶拿过刚送来的餐,喝一口饮料:“这么想拆散我们,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吧,困了,挂了。”
结束通话,她半个身体都沉入水。
吸管赶得冰块乱挤,发出凉爽的嗒嗒声,喝完小半杯,沈含晶转身去游泳。
腰腿发力,眼鼻埋下水线时,想起那天落水的几个人。
她不怕水,只是那天甲板上的场景,突然激起她脑子里几帧闪动的画面。
模模糊糊地,像是曾经被人扔进过水里,粗鲁又恶意。
她甚至记得喉痉挛的感觉,那种声带内收的窒息,以及被人压在怀里拍水的震动感。
一幕幕像针线翻飞,比溺水更深的阴影。
泳池很大,水花轻响间,沈含晶游出一半,也听到点动静。
回头,见是徐知凛回来了。
他举着手机,走到日光椅坐下,听电话时,也跟她遥遥对视一眼。
沈含晶没有马上回去,池子里游完几圈,才慢慢回到岸边。
从水里起来,她戴好墨镜披上吸水巾,也走去相邻的椅子。
他们住的是海景房,视野一流。
只是虽然同住,但她睡主卧,徐知凛就去次卧,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工作,几天来碰都没碰她一下,简直像人类都市里的禁欲僧。
蓝天白云,椰影和太阳伞,人惬意得不想动。
她侧躺着,光明正大听徐知凛讲电话。
按语气和内容来猜,另一边应该是江廷。
没持续太久,见徐知凛挂了电话,沈含晶给他倒杯酒:“刚开的,还不错。”
徐知凛扣倒手机:“股权的事已经处理好,你可以回庐城了。”
“你不跟我一起?”
“我在那边行程已经结束。”
镜片往下滑,沈含晶咧着眼看他,好久才重新把眼镜顶上去:“我知道了。之前去庐城是为了我,现在我跟梁川已经分手,你就没有去的必要了,对不对?”
扎实的语气,故作的得意劲。
人已经躺平晒太阳,徐知凛转头,看她一只手搭在额头,另一只悬空在两张躺椅中间。
窄细手腕,筋骨全看得见。
吸水巾只够罩住上半身,她两腿笔直交叠,足根微微摆动着,整个人在阳光下白到照眼。
喝口酒,徐知凛也躺回去:“给你一周时间,处理好手上工作,去申市过年。”
墨镜盖着,沈含晶一幅懒得搭理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见没。
碧澄澄的天,区别于申市的阴雨,这里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
安静躺了会,腰被戳一下。
徐知凛睁开眼,一条腿越界杵在他腰间,腿上还有没干的水渍,泛着淋淋湿光。
他望过去,盯着她的意图。
沈含晶撑着脑袋问:“你不看着我,不怕我回去之后,又跟梁川有点什么?”
她很善良,还故意提醒他:“合同里面,可没约定过出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