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家畜
荆州城，一家名为“鸿雁”的酒楼门口，读书人吴一帆突然自梦中惊醒。
他转头四下寻找，却并未看见那个带自己飞上天，把荆州城踩在脚下的老道。
“原来只是个梦啊？”
读书人自言自语，摇头苦笑起来。
若不是梦，自己就该是见鬼了。
旋即抬头打量夜空，东边已经微微泛白了。自己，居然在酒楼门口睡了一晚上？
十分惊诧的读书人连忙捂紧了衣裳，自己要是被寒风冻病了，还如何赶路回家乡？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人间太冷，要真有这么个师傅就好了。”
吴一帆起身长叹。
决定等回了家乡，安葬好父亲，就在镇上筹办一间私塾，做个授业解惑的教书先生。
长安路远，不去也罢。
安邦治国一事，托付给未来的学生们就是了。
打定主意的读书人，心情畅快了许多。酒，的确是个好东西。
“鵾鸡晨鸣，鸿雁南飞。父亲，不小孩儿，也该南归回乡了。”
吴一帆起身欲走，这时候，酒楼内却突然走出一个跛脚的老道，手中还抓着半只烧鸡。
“徒儿哪里去？快些进来，遇上个冤大头，要请咱师徒喝酒。”
老道一边嚼着肉，一边招呼读书人进店。吴一帆尽管震惊，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往酒楼里走。
南边的角落，一个粉衣男子正举着酒杯，遥敬着自己。
那人嬉皮笑脸道：“你家师傅说你喝多了，我看不然。酒不醉人人自醉，那是因为知己难逢。你若跟我李天香喝酒，保管你三天三夜都舍不得醉。”
“李天香？”
吴一帆微微一愣，从未听说过这么个名字。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与那位衣着怪异的年轻男子对饮。
酒过三巡，李天香突然拉着跛脚老道的胳膊，耍起了无赖。
“我说亲哥哥呀，咱可是十来年的老相识了。这情投意合，就差斩鸡头烧黄纸了。我的弟子，不就是你的弟子吗？就凭老哥的本事，随随便便给他个百八十年的修为，还不是信手拈来？你说对吧，小帆帆？”
“额，这个……”
吴一帆满脸错愕，只好看向了边上的跛脚老道。
自己一个成天读圣贤书的，哪晓得这些？
老道仰头灌酒，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李淳风，天底下不要脸的多了去了。可脸皮厚成你这样的，属实不多见。修为倒是可以给，就怕他肚皮不够大，撑死了怎么办？”
“哎呀呀，这种事在旁人那里算事，在老哥这也叫事儿？小帆帆呐，你是不知道你家师傅本事多大。想当年，我与他联手闯荡归墟。你家师傅那是一言不合，就灭了人家一国呀。虽说都是些嗜杀成性的妖物，可架不住数量多呀。你师傅显化法相，坐于万丈高天，两个巴掌下去，几十万条性命顷刻间化为了齑粉，看得师叔我那是头皮发麻，差点就被吓晕了过去……”
“呵呵，李淳风，你什么时候成他师叔了？”
老道突然冷笑一声，眼前的酒楼支离破碎。
等到吴一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破败村子的上空。
跛脚老道与那粉衣男子依旧在对饮，只是酒桌不在“鸿雁楼”，而是悬浮于百丈高天。
吴一帆的脑海中突然崩出来一个念头，自己似乎来过此地。
“我说亲哥哥，能别这样一惊一乍不？容易吓着孩子。”
李天香放下酒杯，迎风摇扇，凉快得很。
老道懒得看他，指着驼木村西边的一座大山，笑道：“那只山魈吃了近千人的魂魄，自身亦有三百年道行，已经是只本事不小的妖了。这么大一桩功德在眼前，你李淳风为何迟迟不动手？”
“嘿嘿，他们三圣山的因果，跟我有屁的关系？要动手，也该是姓陈那小子。咱就是个隔岸观火的，哪有主动去引火烧身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由贫道代劳？”
跛脚老道怪笑一声，也不等对坐的年轻人答话，随意朝那西边的大山一指。
片刻后，一声刺耳的尖啸响彻夜空。吴一帆猛地一颤，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几欲栽倒。
“徒儿，眼中所见无不是梦。既是梦，又为何要怕？”
老道的声音及时出现在耳旁，读书人再次浑身一抖，恢复了神志。
转头看去，西边的大山上空，一只形似猴子的庞然大物，正剧烈挣扎着。
吴一帆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猴子，怕是不下三丈高。本能的想要倒吸一口凉气，但回想起跛脚老道方才说过的话，便又忍住了。
那大猴子挣扎了许久，无果，突然开口求饶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李天香站起身来，收了扇子，啧啧称奇。
“孽畜，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吃嘛。还不速速跪下，给我家哥哥磕头？”
大猴子颤声道：“上仙明察，小妖此刻动弹不得，如何能跪？”
李天香咧嘴一笑，回头看向了跛脚老道，“我说亲哥哥呀，人家都已经认错了，要不咱高抬贵手，放它一马？”
“让它给你做牛做马呗？”
“嘿嘿，这话说的。那谁，你过来。”
李天香伸手一招，大猴子横飞数十丈，到了三人跟前。
此刻再看，大猴子满嘴犬牙，面红如血，像极了传说中的恶鬼。
见自己脱了束缚，大猴子仰天长啸一声，竟张开大口将三人吞了进去。
只是凶面獠牙的嚼了大半天，也没嚼出什么滋味来。
“啧啧啧，到底是只孽畜，野性难驯，该打！”
李天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猴子的头顶，一掌拍下。三丈高的巨大身形，猛地砸进了村子里。
轰隆！
吴一帆只听得一声巨响，脚下的尘土掀起几十丈高。
紧接着，李天香又突然出现在地面，一脚将那猴子踹出了半里地。
就这般反复折腾了许久，直到大猴子奄奄一息，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才停下来。
“服不服？”
“上仙饶命，饶命……”
见大猴子瑟瑟发抖，李天香“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望向了村子的某个角落。
“从今往后，你就是家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