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月
何三山已经晕过去了,摆在刘夏面前的一个巨大问题是,他要怎么把这个看起来很结实的男人搬回小区住宅,春日再和煦,到了中午也有些灼人了。
刘夏看向苏秀。
苏秀一挑眉:“看我干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帮忙合适吗?”
语气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不过刘夏反而松了口气,还是这样的苏秀看起来熟悉一些。他不敢多嘴,只能默默伏下身,将何三山搭在了自己背上,哪怕是昏死过去,这个男人一身紧致的肌肉仍保持着力量感,健壮且沉重。
刘夏从没想过一个身高和他自己差不多的男人能够这么重,还没走出去十步,他就感觉大腿和腰部开始严重的泛酸,想要不自觉的躬身,一口气吸入腹部,还没来得及吐出去,肺部就在渴求着新鲜空气,咽喉部位开始产生有一些丝状的灼烫感,浑身冒汗。
苏秀跟在一边,也没催促,只是嘴里边话不停:“刘夏啊,你觉得现在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这是什么奇怪的话题?
刘夏不说话,实在是没力气。
苏秀也不管他,只是自顾自的说:“是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能满足双方的日常开销后仍可以给将来的生活一点盼头,对于生活中的不可知风险有一定的对抗实力,不管如何,这样至少让她们可以安心。”
刘夏想要反驳,他觉得苏秀这话有些偏激了,用网络上的经典言论来说就是物化女性。任何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会思考,懂得生活求存,刘夏其实觉得每个人,不论男女,都可以自己过得很好,耍朋友,谈恋爱,组建家庭,无非是互相扶持,而并非是某个人单方面的付出,那样不对。只是他嗓子眼冒烟,脑子有些昏沉,说不出半个字。
苏秀则是瞥了刘夏一眼,继续她的言论:“你还没毕业,估计也很难想到这方面。那说说其它点,是要有深厚的学识和道德品行吗?也不一定,这种不经过长时间交心相处的内在涵养,很难成为一个人的外在标识,大家都挺忙的,没空去各自深入了解。那么外貌形象这一点呢?抛开你刘夏不谈。就连许灵那种看着没人样的货色,其实花时间去捯饬一下,也是勉强能不辣别人眼睛的,所以这一点其实最好解决。”
又拖拖拉拉的走出三四米,刘夏只能停下来喘着粗气,他不知道苏秀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执拗的要背着何三山不放,一点放下来暂时休息的念头都没有,他只觉得某些事情需要坚持一下,只要自己还没有失去意识,那就意味着他还能多挺住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行,他不想放弃,或者说,有些恐惧放弃,就如同他以前曾放弃过某些重要的东西一样,让他杯弓蛇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可他明明生活平静,日子悠闲。
苏秀接着说:“那么,至少有膀子力气不会差了吧。你可能自己也没发觉,现在在大街上看一遍,体格偏瘦或是虚胖的人占的比例越来越多了,当然,你自己也算是其中一员,所以一见到这个何三山,你才会显得那么不自信,力量至上是动物的天性,强者当权是雄性的本能。你不妨再大胆的设想一下,万一以后你遇上一个喜欢的女生,连和她掰手腕都比不过,你还有脸去追求她吗?”
!?
谁会和喜欢的女孩子去比拼掰手腕啊?变态吗?
看着刘夏憋的满脸通红,
苏秀摆了摆手,小步的先行向前走:“走吧,一边走一边想着力气变大一些,万一有用呢?”
刘夏知道苏秀不会做一些没意义的事,说些没用的话,就像刚才,把何三山弄晕前还言语刺激一番,应该也有她的用意,所以刘夏便当真在心里默念起来。
无形无色的空气中,占比大致和氧气相当的水气,原本自然无序的四方飘荡,随着根据气压差形成的风东西来往,无拘无束。
此刻,在一种有源头的吸引力下,以何三山为圆心,方圆3公里内,所有水气都开始缓慢的向中心靠拢。这种吸引力会出现在每个刚刚觉醒的感应者身上,体内几乎为零的水气含量和外界浓郁的水气产生的浓度差,会让感应者在初期急速的吸收水气,使得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水气出现汇流的现象,而后到达一定程度后,水气汲取速度会急速下降,形成一个平衡。
而此时何三山身上出现的异样就打破了这个平衡,他闭眼呼吸时,四周聚拢的水气便争先恐后的向他体内钻去,没有通过呼吸进入体内的水气,便自发的从何三山皮肤渗入,那过多的水气甚至挤掉了部分氧气,使得何三山在昏迷中不自觉的呼吸加速,以汲取更多的氧气来维持正常生存,这又带动了更多的水气被吸收。
刘夏感应不到水气的存在,但四周水气浓度上升,相应的氧气含量下降,使得他呼吸都有些不适应,他本就体格瘦弱,背人行走吃力,此时只觉得眼前发黑,但就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狠劲儿,让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就是不肯停下来,一些被他吸入体内却不会被肺部吸收的水气,仍然没有进入体内,但这种环境下,却停留附着在他的肺部表面,没有全然随着呼气被排出身体。
也不仅仅是主呼吸的肺部,刘夏的皮肤表面,也同样粘着着少量的水气颗粒,这种无属性的水气累积极为缓慢和隐秘,但随着刘夏体力消耗的增加,脑子发蒙后杂念减少,渐渐的专注于单一的思考,想要更轻松的行走,想要更快的前进,想要不感到沉重和窒息,想要更纯粹的力量,那些水气便自发的同氧气产生反应,开始释放能量。
大部分物质的化学反应是一个释放能量的过程,两两之间,或是多种物质间互相结合,释放出多余的能量,形成活性更低,物质结构更加稳定的化合物,而释放出的能量,大部分是以热量这种形式呈现,这种热能,并不能直接被生物吸收利用,会被煮熟的。
所以刘夏只是感觉到皮肤和体内轻微的发热,让他更加的煎熬难受。
人的意志是有限的。
刘夏很快就没有力气再动脑子,他头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只觉得困顿,十分受束缚,前后左右,天地四方都不能前行,没有道路,没有参照物,没有空间感,什么都没有。想要开口言语,却发现没有什么文字词句可以描绘概括心绪,那些平日里的感慨和牢骚,此刻仿佛在脑海中褪去了颜色,洗净了情感,变得苍白后,竟会让人觉得没有意义。
而后猛然之间,刘夏感到一阵心悸,就像是一个即将踏进深渊的人在最后一刻的凝视,有一种莫大的恐慌笼罩他全身,要将他惊醒。
他十分难过的闪过一个念头。
“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这一个想法刚蹦出,生物本能的求生欲望破土发芽,就如同黑白的画卷上被晕染上了色彩,意识重新降临了身躯,四肢百骸立刻传来了令人痛不欲生的灼烧感,一种极度缺氧的窒息感随后从胸口出生发,而后是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响在耳膜处鼓动,恶心,烦躁,痛楚,狂怒,悲哀,无数负面却不算恶念的感受一股脑的涌上心头,让刘夏一时间觉得头痛欲裂。
他艰难的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眨巴了几下,才看见自己已经站在一个看着挺宽敞的房门口了,苏秀正背对着他,和另一个女人交谈着,两人似乎聊得不错,你说一句,我掩嘴娇笑一下,我说一句,你抚胸惊呼一声,有来有回,不亦乐乎,似乎把门口的两个大老爷们儿给晾在了一边。
两个?
刘夏这才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不过似乎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觉得更重。
苏秀这时才一拍额头,一个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他们两个还在外头。”
另一个女人也顺势让开了门:“啊对对对,先进来说话。”
我不醒过来是要站到天黑吗!?
刘夏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剧痛和难受在短时间内就降低了烈度,身体好像适应能力强了许多,行走间的新生痛感也不是不能忍了,最主要的是,刘夏感觉自己背何三山没有太吃力,甚至还爬楼梯上了一个二楼。
直到把何三山放到床上,刘夏才觉得脑子略微的清晰起来,他这才有余力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给刘夏的第一印象就是宽敞,无论是这个卧室,还是不远处的阳台,空间都相当的大,房间内部的采光也很好,相比于城北花草店的阴暗逼仄,这样的居住环境无疑是好出了无数。
内嵌于墙内的落地衣柜,巨大柔软的双人床,氛围感十足的情侣电脑桌,光洁如新的地板,看得出主人勤勉的维护着卫生,在这里生活着,如果再养一两只温驯的宠物陪伴左右,确实是很惬意的事情。
女主人保养极好,刘夏甚至无法通过外表去猜测她的年龄。她的外貌无可挑剔,属于五官异常精致的那种,皮肤水润,气质极佳的类型,身材更是极具健康的美感,既不是成熟妇人的丰腴,却也不是青涩少女的柔弱,刚好保持在两者之间。
这个年纪应该与何三山相当的女人轻柔的拉过被角,盖在昏死过去的何三山心口,凝神看了一会儿后,她起身向两位站在门口处的客人笑道:
“辛苦二位了,不介意的话,咱们去客厅喝喝茶,慢慢聊聊。对了,我叫江月,叫我名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