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女帝的想法
京师,紫禁城,御花园内,房如雪正在坐在躺椅上,悠闲地听着丞相吕斯的汇报。
在吕斯站起来说话的时候,与他同行的,枢密使刘海涛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奏折。
吕斯说完后,把奏折递给太监第一人,大押班林翰,后者双手接过奏折后,送到女帝房如雪的手上。
这边奏折,以及基于这份奏折,公阁所做出来的猜想与决定,吕相公足足汇报了半个时辰。
房如雪等吕相公喝完茶水后,才轻轻撩起额前的碎发,左手轻轻拍了一下周折,在秋风中说道:
"吕相公辛苦,说起来,淇县除了这档事,权知汴州军州事何在?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说明一下吗?"
刘海涛见吕相公说了太久,作为同僚的他不好意思一直坐着,索性站了起来,向房如雪解释道:
"官家,权知汴州军州事侯灏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他的哥哥,前枢密副使兼兵部尚书已经在淇县开始了布置,相信很快就会有其消息传达。"
房如雪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只见她摇了摇头,左手轻轻拍了一下周折,语气渐冷:
"我想不明白,一个县男,一个县令,居然会联合起来,搞谋反?我百思不得其解,刘相公,你是枢相,你来给我解释一下。"
她没有说"朕",而是说"我",显然还没有说达到很正式的地步,但这件事情,确实让她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下面的人,在故意搞事。
一个男爵?
他有几个师?
就他家那些团勇,能聚集起一个营来吗?
是不是下面的人借机生事,想故意给她上眼药?
刘枢相听出了官家的疑虑,他摇了摇头,面色严肃起来:
"还请官家放心,这种小事,此等逆贼,派河东节度使过去剿逆即可,官家不用忧虑此事。"
"河东节度使?"
房如雪怔了一下,然后紧紧盯住对方,然后抬起右手食指,指着手里的奏折,重重的敲了几下,
"朕记得河东节度使不是熊安然(名索,字安然)吗?我记得他好像是和淇县范家,有很深的联系,你们确定,这样能成事?"
刘海涛看了吕斯一眼,见对方点头,便向着房如雪拱手相对:仟仟尛哾
"笔下,熊节度次子熊启为现淇县县男范建明之弟,范建哲的女婿,官家可是忧虑其等之勾结?"
"是的,而且熊安然在我这里,已经积压了近十本的参本,朕很好奇,你们用他,可能服众?"
房如雪忍不住问道。
"官家,此举并非为了服众,而是另有目的,"
喝了几杯茶,喉咙略微自在的吕斯站了起来,拱手回道,
"公阁是担心这熊节度尾大不掉,已经多次不听调,也不听宣,官家才定都多久,这熊节度就有割据一方的行动,公阁正打算借此事来行释权之实。"
房如雪点点头,把奏折放到桌上,并拿起茶杯,开始了深思。
吕斯说的话,却是有道理,这个熊索,之前在打天下的时候,就是个不服管教之主,当时碍于场面混乱,没有第一时间让他归隐山林。
现在文臣看天下平定,开始夺武人之权,倒也说得过去。
但如果夺太狠,不就又像前朝那样,文胜武肺,然后落个北蛮入侵的下场?
想到这,房如雪站了起来,随即两名相公便低下头去,不敢有过多的眼神。
她走到两人身后,带起一阵香风:
"走,去公阁,朕想听听公阁的看法。"
"遵命。"
两名相公齐身拱手,随后走到房如雪的后面,在大概离女帝五步的距离跟着。
而大押班林翰,则快步走到房如雪的面前,搀住房如雪的手,身子微微拱着,小心翼翼地为房如雪带路。
"对了,吕相公,朕派出去的那个宣化校尉,他怎么样了,我记得之前有奏折说,他到淇县后,破了北蛮人躲在深山中的老巢?"
房如雪突然想起黄健这个人,轻声问道。
"回禀官家,世子在前些日子,就带领着他的亲兵队伍,进驻淇县,其确实如陛下所说,剿灭北蛮躲于深山之老巢,并在北境通往淇县之路上修建京观,以示震慑。"
"这样啊..."
听完吕斯说的话,房如雪微微点头,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他倒是可以洗清他勾结北蛮的嫌疑了,或许平北侯通蛮一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回禀官家,平北侯通蛮,确实可以告一段落,但是..."
吕斯看着房如雪,欲言又止。
房如雪见状,眉毛一皱: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是这样的,世子在淇县,好像还把同北蛮的范家……"
"这个朕知道啊,他不是发现范家有勾结的嫌疑,拿下范家之后,才去剿蛮的吗?怎么了吗?"
房如雪打断吕斯的话,继续问道。
吕斯听了房如雪的话,连忙说道:
"诚然,正如官家所言,世子不仅平了北蛮,还在当时将涉嫌通蛮的范逆的二子当场格杀,证据确凿颇为英勇,只是这世子,在暗中,私自把范逆之女扣下,掳作……"
吕斯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显。
"你说,那世子把范逆之女,留在他的军中?"
房如雪闻言,惊讶地问道。
"是的,官家,此事千真万确,有诸多证据可以相互印证。"
房如雪听完这话,沉默了片刻。
吕斯见房如雪没有再问下去,就知道自己可以暂时收声,等待女帝下结论了。
这件事,对于吕斯和刘海涛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用来做文章的话,其实攻击性也没有多高。
关键是逆贼之女,又不是明媒正娶,有什么好慌的。
只不过女帝和黄健有过订婚之约,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成婚,民间说法有很多。
他们当然知道,女帝其实当时只是敷衍之语,一心只想着统一,没想到被平北侯黄飞转了空子。
但现在为何女帝一直不取消婚约,就让他们有些看不懂了。
要说之前女帝的表现,也并非是话本那般,沉浸于男色之中。
那么她为何不肯正面回应,反而把矛盾推到了平北侯身上?
难道,她真的偏爱于黄健了吗?
但是,女帝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招夫的念头,纵使是前几日的点将,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官家用来搪塞百官之口的行为。
这就让百官有些犯难了,如果陛下一直拖下去,那国无少主,必将国疑。
所以几位大臣,也在暗中推进,希望尽快让官家把婚约废掉,再寻新人。
纸不够,他们对于这个新人,有一点小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够是站在文人士大夫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而不是像黄健一样,有个武人的爹。
"吕相公,"
房如雪语气平缓没有半点波动,似乎平淡无奇地说,
"我听说,范氏之女,貌美如花,不知道是否属实。"
吕斯愣了一下,立马认识到这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时候,果断回答道:
"回禀官家,范氏之女,确实容颜甚佳。"
他在背后偷偷地观察女帝的脸色但却看不出来,只好补充道:
"但陛下之龙颜,乃国士无双,纵使是容颜绝世之人,在陛下面前,也得黯然失色。"
一个老头子,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愿意低下头,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不禁有些莞尔。
但房如雪听了却不禁莞尔,
"吕相公,您的恭维,朕心领了,不过这事,不过朕的容貌,跟黄健那小子可没什么关系,不要多想,也不要给我穿个不好的谣言。"
吕斯闻言,连连称是。
"对了,最近北蛮可还有什么动静。"
房如雪这个时候把话题岔开。
"回禀陛下,最近倒是安稳得紧,除了入境的北蛮人在境内烧杀抢掠外,其他在北庭的,倒是安静的很。"
吕斯恭敬回答道,但心中却有一丝不解。
他虽然是文臣,对于军中大小事务,却并非不懂。
而且枢密使刘海涛跟他的关系,也没有说很差,在公阁的时候,还会经常交流军事方面的事情,一来二去,他也算可以纸上谈兵了。
"安稳,那是最好了,但朕,还是有一些担心。"
房如雪听到这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嘴上却说道。
其实她对这件事,心里是有些担忧。
毕竟,越是平静地水面,越有可能深的吓人。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想法说出来:
“刘卿,朕想了想,还是得让北亭节度使许巍过去守两年的边疆,反正他不是一直抱怨无事可做吗?让他去守边关!”
"陛下,这......"
吕斯有些犹豫。
虽说他和刘海涛的交情,远超一切君臣关系,但是,突然调北亭节度使去守边关,这事传扬出去,怕是要让整个朝堂哗变吧。
毕竟前朝的破事还摆在文人士大夫的面前,现在他们也很爱惜自己的名声,但是不想跟前朝的那些事划上等号。
虽然现在,圣天子向南,基本上是愿意无为而治的状态,也让他们很满意。
但是……
这不代表,他们文臣,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房如雪听到吕斯这番犹豫的语气,不由得微微蹙眉。
"微臣,不敢。"
吕斯低下头去,不敢抬起来看房如雪的眼睛。
但是房如雪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刘卿,你觉得,我有哪里不妥?"
吕斯听罢,不禁更加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低头,还是应该抬起头来。
一个在朝廷沉浮数十年的他,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开始犹豫起来。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前者,因为他觉得,虽然皇帝一直要求他们正面相对,但历史,就是因为有许多人被检查各种问题,导致了灭顶之灾,这也是皇帝一直要求他们正面对抗西戎和北蛮的原因。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陛下应该让许巍去守边关,或许正合适。"
吕斯说出来了自己的想法。
房如雪听了,不由皱起眉头,
"这是为何?"
吕斯听到这个问题,却不禁苦笑,
"陛下,北荒的局势,不比京城,陛下应该明白,北蛮的大部分人,都是草莽之辈,根本不讲究礼仪规矩,如今,西戎人也在边疆蠢蠢欲动,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而许巍守在边关,至少能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不然,我大凉,就算是危机四伏,恐怕也不能坐以待毙。"
房如雪点点头,觉得吕斯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
"那就依照吕相公说的办吧,你去安排一下吧,开个公阁会议,枢密院和兵部各出一份建议给公阁。"
"是,微臣遵旨。"
吕斯应了一声,随后便和刘海涛一样,跟在房如雪后面,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房如雪快要走到公阁时,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一边的风景说道:
"对了,最近西羌的使者有没有进贡?"
"陛下,西羌的使团,还未抵达,据说已经停驻在了西北地区,并没有往这里送任何东西。"
吕斯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
"哦?"
房如雪的目光,在风景上略微停顿了片刻,
"这倒有趣,他们西羌一贯是最重利益的,这次怎么会放弃这么一笔大生意呢?
这时,一个侍卫匆忙跑了过来,
"启禀陛下,北蛮王派人送来一封信函,请陛下过目。"
房如雪闻言,不禁皱起眉头:
"信函?"
她看着那个侍卫递过来的信函,上面只有寥寥无几的文字,还是她完全看不懂的。
见自己完全看不懂上面写了啥,便把信交给了吕相公:
“吕卿,这上面写了啥,就麻烦你去识别了,朕看不懂。”
吕斯连忙接过信函,
"是。"
房如雪又看着一边的宫娥说道:
"去拿几块糕点,我饿了。"
"诺。"
宫婢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准备。
房如雪则是在一旁慢悠悠地走着,心里却是在想着这封信函里到底写了什么。
恐怕,又是一堆家求和的胡说八道之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