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是夜如梦亦如幻
“!!!”
秦领瞪大眼,使尽全身自控力才没一跟头从床榻上蹦起来!
——这个臭丫头今日胆大包天,不仅敢抱着他的腰,居然还敢黑灯瞎火偷袭他!两包金条烧得她!
陈小圆算是豁出去了,一只小手并不停歇,执着地探索秦领的被窝。
“做什么?!”他心跳如鼓,咬着牙问。
大太监的被子不厚,可却被他紧紧压着边角,陈小圆几乎没有攻破的可能。
黑暗中,秦领眸光闪烁,眼底漆黑又带着几点星光,将淡淡嫣红的面色瞧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一顿,随即继续压着被子,咬牙切齿地警告:“别乱动,否则让你滚出去睡。”
陈小圆力气自然比不上秦领,小手无处可伸,只好晾在空气里,连语气都带上几分委屈:“......小圆就是想问问,大人伤口还痛吗?”
当初管灵山巡逻,二人齐齐掉下龙虎涧,正是因为她被山猪攻击,害得秦领受伤,差一点丢了性命。这事虽然秦领只字不提,可陈小圆心里十分清楚,若是当时他跟旁人一样袖手旁观,她小命早就没了。
“大人,是小圆惹的祸,害大人受伤。让小圆瞧一下好不好?”陈小圆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一时玩性大起,却导致别人受伤严重。
“......不必提这些。”
秦领有些茫茫然。原来,这臭丫头是在内疚,她面带愧赧,却被他误会成图谋不轨。
晾在空气中的皙白小手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骨肉匀亭,骨骼却纤细坚韧。
秦领眉头微蹙:“手都冰了。”
下一刻,冰凉的小手被飞快扯进另外一个被窝:“这里。”
触感鲜明,指尖下的腰腹肌肉微微僵硬。
暗夜的昏光,挡住了秦领大半僵硬的神情,也模糊了他微红的耳根。他实在不习惯有人触碰他的要害,更别提这人是个姑娘,还是个......大姑娘。
陈小圆默不作声,指腹轻轻摩挲,柔软的皮肤下肌肉更加紧绷。她局促地笑笑,小小声道:“大人的伤......真的愈合了?好像,有疤。”
她东触一下西碰一下,秦领被惹得心烦,却又舍不得她指尖离开,眼前尽是陈小圆那晚身披篝火光芒、俯身在伤口上吸吮的画面。m.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将小手全按在伤处,不许她乱动:“已经大好了。”
微凉的小手按在温热的皮肤上,想拿开却被秦领按得更紧,陈小圆只好小声:“那,大人刚刚还觉着痛来着。我都听见了。”
攥着她手腕的大掌一紧,沉默片刻。
就在陈小圆以为秦领会放开她、让她少啰嗦的时候,低徊声音轻轻道:“......变天的时候会酸痛。”
变天的时候,会酸痛。
陈小圆明白了。刚才他是真的痛,只是绕出屏风才偷偷哼了一声,随手关上窗户。
在烧热了熏笼炭火的卧房内饶是如此,那每天在外劳碌奔波、在衙门办公熬夜的时候,他又如何忍耐呢?
管灵山洞穴露宿之夜,他脱了上衣,前胸后背胳膊肘上都是伤痕,那些伤,会不会此刻也在无休无止地折磨他呢?
这个古代世界上根本没有止痛片这种东西,即便有,以秦领自尊强硬的性格也不愿意在人前露出一点点难受来,他又怎么可能时时带着止痛药?
皙白小手按在他柔韧的皮肤上,掌心下皮肤凸起,疤痕条缕分明,陈小圆手心渐渐暖热起来,热乎乎贴着伤处,似乎也没那么难受酸痛了。
一时间,秦领几乎舒服得快要睡过去。他努力睁大了眼,仔细描绘陈小圆半侧的面颊:臭丫头依然面色微微发红,纤细睫毛微微发颤,竟然挂着星星点点的晶莹。
秦领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不在意:“这点小伤,很快就养好了。”
陈小圆低下额头,隔着被子,悄悄抵在他肩畔:“大人......”
秦领笑容僵住,夜色中死死盯着她的头顶,半晌,才道:“叫我名字。”
“......秦,领。”陈小圆下意识跟着,喃喃道。
头顶那缕呼吸一滞,大掌死死压住她的小手。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泌出,秦领有种翻身抱住姑娘的冲动。
夜色中她的唇线如此柔软可欺,又那么窈窕动人,他闭上眼,山洞火光里她熟睡中蜷缩在他怀中,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他只能紧紧揪着棉被,借着夜色的掩映,让她更安稳地靠在自己肩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领耳边的心跳终于沉静放缓,呼吸也渐渐绵长,陈小圆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靠着他睡着了。
两个人,裹着两床被褥,却在此时天地间共同呼吸。
他却久久不能闭眼,双眸如潭,目光穿过朦胧的纱帐,盯着帐外壁上挂着的两件喜服。今日见到震惊过后,这两套衣裳此时在他眼里倒没那么扎眼:一男一女,鲜红分明,衣襟上每一粒衣扣每一条绾带都整整齐齐地系好。
天地鸿蒙,他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个叫陈小圆的女子,曾经的女杀手,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也曾满怀憧憬,幻想着妆洗朝相待的幸福日子——可人生哪来那么多顺风与如意?对于一生一次的最重大的婚事,她竟毫无反抗之力地同意了一个阉人的婚约。
一个年龄几乎比她大一倍的太监。
幸耶,非耶?
秦领口中苦涩,心跳渐渐平息。
空气中熏笼微香与炭火的炽热交织混合,带着陈小圆身上特有的奶香气息,折腾得他愈发睡不着觉。
盯着那套喜服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冷笑一声,几近耳语:“嫁都嫁了,难不成让我吐出来?”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梦中呓动,陈小圆恰好打了个喷嚏,嘟嘟囔囔两下,终于翻身又睡了。
秦领僵了一会儿,倾听她心跳并无变化,这才放心又躺下。
半晌,他还是半撑起身,又将陈小圆蓬松如蚕茧的棉被掖了一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