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回国
“当然，我不是清廷的探子，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去向满人告密，可问题的关键是，我能获知这些机密，满人统治者同样可以，只是渠道有些不同罢了，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一点。”马锐没有继续深入地探讨泄密的问题，事实上同盟会成员中泄露秘密最多的就是孙文本人，大部分时间都没有掌握什么军事力量的孙老大为了谋求他人的扶持，不管是经济上还是军事上的，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向熟悉或不怎么熟悉的人讲述自己的兵力构成和起义计划，正如他对马锐做的那样，可以说，孙文为革命事业所做的这种努力反过头来极大地损害了革命事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天大的讽刺，当然马锐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强行灌输给在座诸人，要达到阻止他们回国参战的目的，他宁可选择一种简单的方式。
“我理解各位和工人们的爱国热忱，却不赞成你们去做无谓的牺牲，我们不妨设个赌约，如果明年的起义能够成功，哪怕是坚持一到两个月，我就不阻止你们回国参加革命，甚至还会出枪出饷资助你们，如果事情不幸被我言中，你们就留下来安心工作，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安排你们回国参战。”
马锐这句话并不是空头支票，要派这些年龄不算太大的主管和他们更年轻的手下回国参加革命，就不能等到武昌起义临打响前才开始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尤其是考虑到自己已经开始影响历史进程，特别是和孙文的合作将会为他提供更充足的活动资金，马锐觉得不能排除武昌起义前的某次本应以失败而告终地起事意外地获得成功的可能。武昌起义本身不也是一次意外的擦枪走火儿事件么？
有一次跟凯瑟琳说起孙文时，马锐曾经作过这样一个比喻，现在国内的反清形势就好比是一只大气球，孙文和他率领的革命党人就好比是一支打气筒，他每策划一次起义都是这支打气筒做了一次活塞运动，按气球的承受能力和打气筒的做功效率来计算，气球本应在武昌起义这股气体注入后才会“砰”的一声爆掉，可马锐地出现。当然还有凯瑟琳，就好象为打气筒增加了一套辅助气泵，使它的运动能力和打气效率都提高了一个档次，这就使得这只大气球承受的环境更加恶劣，至于它会不会提前爆掉，谁也不敢打保票，不过马锐相信至少明年的广州起义不会是决定气球最终命运的那股气体，他老人家对革命起到的催化作用还大不到那种程度。
既然有了这种顾虑。再加上工厂自身安全的需要，华人卫队的组建就显得更有必要了，这也使得马锐回国地行程被再一次推迟，直到凯瑟琳结束了对那批刚毕业学生的简单培训，带着一部分挑选出来的女助手回到工厂的实验室时。马锐还在忙着从第二次选拔中胜出的100多人里挑挑拣拣，并为第三次选拔做最后地准备。
看到马锐精心准备的测试专用道具，凯瑟琳有些厌恶地皱眉问道：“这里足有上千条毒蛇吧？”
“准确的说是1204条，其中绝大部分是无毒的，我中断了赫雷罗人的训练。足足花了两天地时间。才勉强布置了120米长地蛇阵，本来我想弄个200米的标准场地的。”
凯瑟琳看着面前大池子里翻滚纠缠着的蛇群，“你觉得有必要弄得这么碜人吗？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赫雷罗人个个都是捕蛇专家，他们的祖传秘方专治各种蛇毒，再说我这也是逼不得已，跟毛瑟公司追订的50支98式步枪要两个月后才能到货，虽然我跟狩猎者紧急订购了一批李-恩菲尔德步枪。可同时装备两种武器势必会造成弹药补给上的混乱--我还没算上MR09式冲锋枪呢。”
“你说地这些跟眼前地这群爬虫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当然有。工人们的身体素质好得让我吃惊，600名工人通过初选--在10小时内负重30k走完37km山路地就有400多名。还好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现场观摩尸体解剖时吃下两大块三分熟的牛扒，相信你也接受过类似的心理测试吧？我的007老婆大人？”
“你是说，你想让这些人知难而退？”马锐描绘的恶心场景并没有使凯瑟琳再次皱起眉头。
“我们只有100支步枪的份额，其中一半儿被分配给赫雷罗人，幸好他们进行体能训练的同时没忘了站岗，不然咱们损失就大了去了，OK，OK，不扯闲篇儿了，说到一周后才能到货的50支李氏步枪，我可不打算让通过第三次测试的工人们拿着木棍训练，等毛瑟步枪到货后再考虑卖掉它们或是当作备用武器，您不知道，毛瑟98真的比恩菲尔德好使，打得准不说，做工也好啊。。。嗷，别打我的头。”
“那些涮下来的人怎么办？让他们回车间继续当工人？你不怕在他们中间产生逆反心理么？”
“您还没理解我的意思，游击战听说过吧？不太清楚，那地道战、地雷战呢？好吧我说得简单点儿，我的设想是把通过最终测试的工人训练成常备军队，通过第一次和第二次测试的大多数人只接受一定程度的训练，然后回车间继续从事生产，在必要的情况下拿起武器就是战士，毕竟咱们是工厂不是军队，练兵又是个烧钱的行当。”
“感情你也知道这事儿啊！”凯瑟林开始兴师问罪，“光是那些黑人的衣服花掉多少钱你算过没？还有为他们改善营养的额外支出，正在研究的复合防护材料，再加上望远镜和瞄准器。
“咱别老话重提了好不？”马锐嘻皮笑脸地抓住凯瑟琳指着他鼻子地右手，“您就直接说出来意得了。都这么熟了，不用拐那弯弯绕绕的。”
“小猴崽子！”看到周围没外人，凯瑟琳大方地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又揉又捏地占便宜，“你不是急着回去接你老丈人么，别说我没提醒你，艾伦早就发电报说他要在这个圣诞节结婚，你可是答应人家要出席婚礼的。”
“我靠！”马锐一拍脑门，“把这茬儿忘了。今儿个是几号来着？9月26号，还有三个月，来得及来得及，您先别催，让我想想还有什么事儿没办的。”出席艾伦的婚礼这件大事马锐当然不会忘，何况还要与皮埃尔。杜邦会面--这才是去美国的重头戏。
马锐右手揉着脑门儿在原地转圈，嘴里细细碎碎地嘀咕着：“德国人的设备到货还有两个多月，不用着急；给艾伦回电报时已经托他从杜邦定了两吨无烟火药。再加上从德国订地钢板钢管弹簧什么的，造枪造子弹的原料算齐了；老何在英国联系的五家分店要开张，肯定顾不上去了；下个月新包装方便面和火腿肠上市，有兰加和埃默帮忙倒不用**心；从美国订的第三套方便面生产线刚开始加工，还没影的事儿；老马答应联系澳洲的朋友帮忙采购面粉。这事儿可以到香港再跟他面谈。。
咕哝了半天，马锐站定了看着凯瑟琳，“算来算去，好象忙清了眼前的测试，我就可以动身回去了？”
“你早该回去了！”
随后进行地加强版心理测试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马锐忽视了这些工人大都是广东人的现实。号称什么都敢吃的广东老乡并没有被他布下的蛇阵吓得四肢发软，除了一些被咬伤地倒霉蛋儿不得不中途退出之外，最后通过测试的还是达到80多人。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能顶，哥哥不介意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魔鬼训练。”被这些工人弄得有些郁闷的马锐咬牙切齿地想着，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想些新花样来折腾这些热血青年了，他宣布这82个人将成为华人卫队第一批正式成员。并打算把他们全部武装起来--等这帮人由菜鸟成长为新兵之后。赫雷罗人的训练科目也将由公开转为保密，工厂的保安一夜之间由黑人变成华人。应该不会触动英国驻军特别是怀特上校地神经。
鉴于时间紧迫，马锐没来得及给这些菜鸟制订训练章程，甚至没有召集他们进行训话，只是命令他们随同赫雷罗人一起进行体能训练，就带上阿水回了开普敦，经过这次整顿，各分厂都仿效杜邦地做法设置了生产、开发、销售和财务等职能部门，相对独立的组织结构使它们可以根据市场需求自行制订生产计划，即使统筹全局的陈阿水要暂时离开一阵子，也不会影响到工厂的正常运转。
回到开普敦的“锐氏”总店，马锐按照凯瑟琳推荐的名单，从新招收的学生中挑选了8名表现比较突出地男青年作为自己地随从，他们将会成为“锐氏”海外分店的第二批高级主管--第一批为数10人地海外主管已经随老何的女婿一起出发去了伦敦，这些学生具备以下共同点：他们都是没有继承权的混血儿，家境都不算富裕，都拥有英国海外殖民地护照，都渴望体面的工作和出人头地的机会--盛产黄金和钻石的南非不乏一夜暴富的传闻，在这种大环境下长大的年轻人具有一定的进取和冒险精神，凯瑟琳认为学生们达到了“锐氏”海外主管的基本要求，可以作为安插到世界各主要港口的眼线使用，当然马锐也没指望这些跟自己同龄的年轻人对“锐氏”的忠诚度能有多高，毕竟他们只接受了2周半的专业培训，估计他们对“锐氏”的企业文化也只学了个一知半解，还好细心的凯瑟琳把开设“锐氏”分店要注意的事项：考察店址、统计客流、分析消费能力、店面装饰风格、从业人员培训、提升企业美誉度的宣传手段等等内容编成了一本厚厚的教材，命令他参照这本教材给这些学员讲课--她老人家生怕马锐在漫长而又无聊的旅途中整蛊搞怪惹是生非。
马锐一行10人乘坐地是一艘货船--在福建马尾注册的“福兴号”，船东陈福生是陈妹的远亲，已经在开普敦--新加坡--香港--广州航线上跑了六年船。主营业务是受雇主的委托把广州、香港等地的纺织品、瓷器运到开普敦，返程时则会捎上南非出产的羊毛、蔗糖、玉米，马锐搭乘货船回国倒不是因为随行的人员多，嫌乘坐客轮花费太高，他包下“福兴号”足足花了150英镑--还只是从国内返回南非时的单程费用，这笔钱足够他们乘坐豪华邮轮地头等舱在这条航线上往返一趟了。
马锐在略显闷热的船舱里喷吐着口水，努力向学员们灌输着“锐氏”的企业文化，蒸汽机舱和锅炉舱的噪音太大。马锐喊得嗓子都疼了，学员们的兴致却不太高，和漂亮性感的凯瑟琳比起来，马锐的大光头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虽然这家伙是他们地幕后大老板。
“好吧，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大家自由活动十五分钟，然后由陈先生为你们讲解M1873式美制转轮手枪的使用与维护方法。”出于保护这些未来骨干的目的。马锐用公款为他们配备了手枪和少量子弹，并让阿水同学代自己教授一些基本地枪械知识，如果时间富裕的话，他还准备教他们一些拳脚功夫，听到他的话。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们顿时变得兴奋起来，直接忽略了老板让他们休息的命令，围到阿水旁边催他赶快开始，马锐郁闷地发现这些年轻人对手枪地兴趣远比对自己要高得多，他只好一个人跑到甲板上抽烟解闷去了。
站在自己托运地货物--十五只大木箱旁边。马锐费力地顶着海风点燃一支小雪茄。“福兴号”只是一艘排水2500吨的中型货船，性急的船东却为它加装了一台大功率燃煤锅炉，加上原本设计的两台锅炉，“福兴号”的平均航速达到了18节，比他来时乘坐的“玛格丽特号”要快得多，如此高的航速也是马锐选择它地原因之一，并不庞大地船身和20节的最高速度可以使货船在被海盗船盯上时从容逸走。
“福兴号”地航线安排比马锐来时乘坐的运兵船要近得多。只是载重吨位的限制使它的补给次数频繁了一些。由于没有遇到飓风之类的麻烦，货船依次经过路易港、维多利亚港、马累岛和科伦坡之后。顺利地到达了新加坡，卸掉了一部分货物并进行短暂的休整，马锐趁机拜访了南洋同盟会的首领尢烈尢少纨，同时见到了为孙文贷款计划作担保的华商卢信、陆秋泰、杜南、周之贞等人，他们都对孙文信中提出的合作开店的计划颇感兴趣，马锐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和诸人商定了开办“锐氏”快餐的细节问题，并对合作办厂的可能性作了深层次的探讨，等马锐和华商们约定明年年中合资开办食品厂，并在连锁快餐授权文书和合作协议上签字后，他留下五名青年学员协助他们在新加坡、马六甲、吉隆坡等地开办分店，带着阿水和另外三名学员乘船继续驶往香港。
当马锐再次看到恬静美丽而又繁忙的东方明珠时，已经是1月13号，“福兴号”会在这里卸下大部分货物，休整两天后前往终点站广州，并于11月上旬到旅顺口与马锐一行会合，马锐催着有些腼腆的阿水回老家去休长假，把十几箱货物寄存在港口的仓库后，他带着三个好奇宝宝来到了皇后大道中172号，去拜访久未谋面的“先施百货”老板马应彪。
有朋自远方来，马应彪当然“不亦乐乎”，尤其是得知马锐和孙文的关系之后，他早就把这个年轻的本家当成了自己人，虽然马锐的身份已经由去年的穷小子变成了如今的大商人，可频繁的通信和电报联系却使他们的关系亲密如多年的知交，简短而又热烈的欢迎过后，马应彪吩咐自己的助手带三名学员去领略港岛风情，并嘱咐店员不要让任何访客打扰他和马锐的谈话。
品尝着老马珍藏的香茗，马锐把自己在南非的奋斗历程向这位商界奇人作了简单的介绍，马应彪对他的种种奇思妙想惊叹不已，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敏锐地察觉到“锐氏”连锁中蕴藏的巨大商机，在他看来，在先施百货中开设快餐厅无疑会使二者起到相辅相成的效果，商场的人流量足以保证快餐厅的客源，而餐厅吸引的食客又能提升商场的知名度和销售份额。
马锐对他的眼光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老马的这种设想在后世里并不出奇，可现在是100年前，单凭商业上的直觉就能想到把商场和餐厅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业整合到一起，全靠后世经验混饭吃的马锐明白自己跟老马的差距不止好几层楼那么高，当然是单指经商的天赋来说。
越谈越投机的两个人就开设店中店的细节进行了翔实的推敲，马锐凭借后世里的记忆对老马提出的方案作了进一步的完善，同时决定在九龙和新界开设两家“锐氏”分店，然后马锐拿出改良后的方便面和火腿肠请老马品尝。薄而坚韧的塑料包装袋让马应彪直呼大开眼界，虽然马锐在信中已经讲述过这种方便食品在南非取得的成功，可真正亲眼见到它对老马来说还是第一次，纸袋包装的方便面保持期过短，使它只能在南非境内畅销，而无法被水手们远渡重洋地带到东南亚来。
马锐向这位商界前辈示范了方便面的食用方法：撕开包装袋，取出调味粉包、牛肉酱包和塑料饭叉，向发泡塑料杯中倒入开水和作料，耐心等候三分钟，然后，吃它。
“味道好，价格低，食用方便。”只尝了几口老马就为方便面作出了如此中肯的评价，随后就和马锐商谈在香港择地开设方便面工厂的细节问题，作为东南亚最重要的贸易、货运中心，根本不用顾虑原料的来源和产品的销路，两个人很快敲定了合作方式：马锐以方便面的专利授权为技术投资，占有合资工厂的30%股份，并以略高于成本的价格提供包装材料，老马出资购买地皮、筹建厂房、雇佣工人，考虑到他的大部分资金都投入到先施广州分店的筹建工作中，生产线的设备投资将由马锐先行垫付，等工厂投产后再从羸利中扣除。
马应彪还允诺会帮马锐解决南非的原料供应难题，他曾在澳洲经营水果栏，至今还和在澳洲经营农场和果园的同乡保持着联系，他表示明天就发电报跟他们商议面粉的供应价格和运输问题，完成了商业合作后，两个人的话题转到了国内革命上。
不出马锐所料，马应彪对同盟会在新军中的革命宣传进展知之甚详，对将要在明年举行的武装起义的细节也十分了解，他甚至为此推迟了先施广州店的开业时间，马锐非常理解他的作法，一个成功的商人不但要学会如何挣钱，更要懂得如何规避风险，他不肯在欧洲本土开设“锐氏”连锁店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避免自己的产业在战火中遭受池鱼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