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梦

第2章 初梦

深入骨髓的冷,双手微撑,赵文尹缓慢地从地上坐起,仿佛被抽离灵魂的躯壳,茫然看着周围浮动的嘈杂的虚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赵文尹被抬进了医务室。

……

“……”

“如此迟钝,此性不移。”

“……”

“未经吾手,手稿无恙。”

“……”

“你放心吧,横竖不给他便是了。”

“……”

……

“脸上有感觉吗?疼不疼?”

“没,没事的吧,校医老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没有吃过什么?哎,你这个血怎么止不住啊。”

看着校医忙里忙外地样子,赵文尹有些窘迫:“额…我吃了一个药,有副作用…嗜睡…好像是…”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赵文尹换上了一贯的傻笑面孔。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赵文尹的血止住了,拿了卷绷带,便回到了教室。

教官早已离去,教室里现是沸反盈天,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进,胡乱扯了一把凳子就坐下了。

“哟,早上晕倒的小哥,你好呀!”说这话的人长得白白净净,性格倒是活络,他挑了挑眉,看着赵文尹。

赵文尹苦笑遮面,指了指脸上的绷带,示意不好多说话,便不再开口。

“厉害呀你,第一天就玩这么大。”

无奈摊手,赵文尹眉毛紧皱,很是纠结。

“哎,你这伤口我看看。”

揭开纱布,露出下巴。

“你这都要穿了吧,牙口不错哦。”他打趣到,“只能吃流食嘞,可怜唷。”

眉眼弯弯,赵文尹看着他故作同情只觉有趣,显然此人是在逗他,关心却是真的。瞟了一眼桌上课本上潦草的姓名,郭…锦?

斜靠着墙,赵文尹打量着整个班级,眼神游走在每个新面孔上,声音充斥着耳朵,他只觉放松失了神,骤然的安静拉回思绪,抬眼一看,讲台上空荡荡,门却适时一开,大步流星上来一个中年男子。

自我介绍十分简短,班主任,姓钱。留了电话在黑板上,字迹甚是飘逸潇洒,事项讲解明晰,声音甚是沉稳,尽管如此,赵文尹还是忍不住进入游离的痴呆状态,大脑又是放空。

“…那我们排一下座位吧。”

看到身边的人起身,赵文尹迷茫地望着郭锦:“干啥?”

他打了个趔趄,“你真的假的!出去排队排座位呀,你没听?我刚刚看你很认真的样子呐。”

“发呆。”

“服了,走吧。”

站起身,跟在郭锦身后,“挺高的嘛你…”闹声四起,隐隐约约赵文尹只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

按着身高,郭锦溜到前排去了,赵文尹估摸挨着后排站便也算是有了位置。

“后面几个男同学,跟我走,搬书去。”吆喝一声,鱼贯而出,迟疑片刻,赵文尹便也乐呵乐呵加入其中。他有旧伤,右手臂不可过度使劲,运气不好会脱臼,也是很让他头疼。

“大不了搬少一点呗。”他想。

“这么多!作业!”阶梯教室里堆积如山的是一本本初高中衔接作业,“语数英政史地物……九门,我裂开!幸好技术没开。”掰着手指,郭锦在边上咋咋呼呼地喊着。

侧目而视,郭锦注意到赵文尹的视线,“妹子们都看着呢,这我还不表现表现。”堂而皇之地吐露心声。

“你…很不一般呐。”

“废话,

我四班的。”

登时无语,只见郭锦捯饬得倒是挺快,呼哧呼哧已经搬走一箱书,置身于书海,弥漫着油墨硝烟般的气息,赵文尹的心突突跳着飞快,四周的人离去得飞快,孤身一人,冷清渗入肌肤,像是电灯乍闪一般,赵文尹回味到了上午昏迷清醒时的强烈不适,脖颈如针扎般的刺痛,身子一僵就又要倒,意识却是清醒。

“哎哎,同学,”一声喊叫传来,猛然惊醒,犹如溺水被救起,赵文尹大口喘着粗气,手也确实被拽着,“你没事吧?”顺势看去,来人悄无声息,身材却壮硕,黝黑的脸上绽出善意。

“没事没事,谢啦啊。”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赵文尹的肩,只是笑笑,俯下身扛了一袋子书,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赵文尹才想起搬书,低头捞起一小摞书籍就开始干活了,来回几趟已经大汗淋漓。

“这大热天的。”郭锦又蹿了进来。

瞄了眼他怀里一箩筐的书摇摇欲坠,再看看自己臂弯里的书寥寥无几。

“这么多!”

“你别偷懒啊!”

“我有工伤在身。”

“你拿嘴搬?”

“右手也搬不了。”

“你好虚啊!”

话说他说话声儿属实有些大,前面同学脚下一顿差点摔倒,回过头来,看到的是赵文尹一副我不认识他的神情,郭锦倒是一副老神在在、波澜不惊挂脸上。

“郭老师,你又开始了。”

新鲜陌生的声音传来,定睛一看,那男生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如沐春风般,儒雅笑容浮现。

“郭老师,为啥?”

“他在我们初中经常传播成人知识,久而久之,我们便唤他一声‘老师’。”

看着郭同学面露一抹得意神色,赵文尹无奈叹了一口气。

到了教室,讲台上书自然是放不下了,只好放在边上愈叠愈高。潇洒地放下书,郭老师浮夸地展示其轻松的状态,同前排的女生们炫耀着。

“像搬书这样的重活还得是我来,你看看赵文尹就不行,就搬这么点儿。”

“不带这样的啊,郭老师。”赵文尹苦笑一声,随即放下书就要回身继续。

“没了没了,我这是最后一批啦!”一个男生一手拎一带书走了进来,冒着热气,特效自带,像极了过年般的喜庆,“噗嗤”一声,欢笑一片。

回到座位,钱老师也从办公室出来到了教室。

“课代表,自愿来当,一个学科两个,顺便把作业发下去。”

“要不咱俩一起吧,生物。”

赵文尹看向同桌,眼神中是期待。那人微微一笑,答应了。

上午时间过得飞快,草草吃过午饭,只觉折磨,回到教室赵文尹累得瘫在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叮叮叮…”短促刺耳的铃声传来,睁开双眼,直起身来,手臂却是不听使唤软踏踏垂在两侧,想站起来,却是全无知觉,强行挪动,酸麻感强袭上身,血液阻塞的阵阵疼痛刺激大脑,几近出声哀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有所缓和。

午休结束了,下午开始了。

每一门课的老师出面熟悉学生,布置作业,确认课代表……

骤然下压的重负,使赵文尹这台机器忙碌地运转起来了。

“我的高中开始了啊。”他想。

五点放学,背上沉甸甸的书包,赵文尹骑着脚踏车回到了家。

“妈,我回来了。”解了头盔,赵文尹拖着书包到了书房。

厨房,母亲正在准备晚饭,酱香四溢,锅里的汤汁在愉快地冒泡,诱人的气息弥漫,黄昏透过窗户笼罩,夜晚将至……

“怎么这么不小心呐?”母亲责备到,抬手想要查看伤口,赵文尹矮身一躲,扯开了话题:

“就来不及反应嘛,没事儿。哎,老妈,咱这学校地方挺小,老师倒挺好的。”

“老师好就好,今天上课的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传来一声清脆,赵文尹拧身一看,门前俏生生一人儿。

“看上去。”赵文尹随口一说,试探向前,“你不会自己回来的吧…”

“当然…”

“…是我带回来的!”放下钥匙,父亲跨过门,瞥了赵文尹一眼,“小子,和人打架啦,你什么时候这么奔放啦?”

“我何德何能哟,自个儿人摔的。”

……

赵文尹一家四口,母亲怀上龙凤胎,家里乐得凑上一个“好”字,过年人亲戚那叫一个羡慕。

赵文尹的父母亲早年从农村到大城市打拼,白手起家,有了现在优质的生活,赵文尹打小就是在父母亲的谆谆教诲下一步步走来,当然还有他的姐姐——赵文宁。所谓“人中之凤”,说的就是他姐姐这样秀外慧中的人。与她站一起,赵文尹只觉珠玉在侧,自惭形秽。

吃饱喝足,父亲招呼赵文尹来工作室,往往这时是要开始促膝长谈,传道授业。

果不其然。

“小子,”父亲拉了一把小板凳,示意赵文尹坐下,自己则在对面,“我也不指望你赶上你姐了,现在你俩高中学校都不一样了,不要辱没了自己,好好读书,爸妈将来享福就靠你们啰。”

“呵呵,”干笑两声,“太早了吧,放假哎现在。”

“瞎说什么,作业拿回来了吧,大家肯定都开始写了。”父亲起身,拍了拍赵文尹的肩头,“小子,这场仗已经开始打了,弹药要准备好。”

“去吧,写你作业吧。”

“嗳,好,那行,你早点休息啊。”

夜深月上柳梢头,转动手中的笔,赵文尹越发困乏,“洗完澡再继续写作业吧。”他想。

出了书房,来到卧室,脱了衣服朝地上随意一扔,拿了身睡衣就要往浴室走,突然一声极其不符的金属沉重声响起,“糟糕,忘了这茬。”赵文尹匆忙前去确认,意料之中,那钱中伤地板,留下不浅一坑。心想无事,用手拂去,仿佛抚平刚才的惊慌。取出那钱,若有所思,赵文尹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盒子里,深深地塞到了柜子的尽头,便前去沐浴。

洗毕,赵文尹全无写作业的想法,翻身关了灯,他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摁倒一般,在床上动弹不得,没过一会儿,赵文尹便踏入梦境。

……

下坠,下坠,奇怪的失重感。教室里,教官,郭锦,卢同学,钱老师……“哎,大家都在,不说话好安静呐。”

一回声虚无传来,“来吧,这儿。”

“嗯?”扭头一看,教室外光亮一片,一个人影在挥手,好奇探头,那人却迅速放大,伸手抓住赵文尹的衣领,拖着他飞奔冲出了光帐。

“咳咳,窒息了窒息了,停停停!”他尖叫着。

“找着你了,哈哈哈……”他在狂笑。

脚步一刹,赵文尹被直直提起,“呕…”

“耶额~恶心。”那人嫌弃将赵文尹丢在一旁,嘴角却勾起弧度,“喂,还好吧没那么夸张,不然你早醒了。”

抬眼一看,烈日当头,那少年笑得很是瘆人,腰间挂着眼熟一串铜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摸摸发红的颈,勒出一道印,“你谁啊?”赵文尹在气头上,话说得很冲,作势就要过去抽他。

那少年倒也丝毫不惧,“我?秦半两,你的那串铜钱哦。”

“你这什么,什么?”赵文尹环顾四周,呆如木鸡。

身处一块田圃,鸟语花香围绕,不远阴凉处平房坐落,白墙黑瓦古朴大方,又有青竹绕宅生,颇有诗情画意。那男孩已是在门前等候,“鄙人寒舍,恭候多时。”没等赵文尹反应,手就被牵起,“客人移步。”话音刚落,赵文尹只觉场景变换,室内又是别具一格的风味。

略施色彩,门厅四柱皆雕以花草,精巧细腻,架梁之缘以榫卯相接,木质幽香愈发着迷,砖满脚底,透露霞光溢紫,踩着倒也坚实。尾随秦半两,赵文尹来到一向阳屋内,席地而坐。

“赵文尹,你可知这是何处?”

“哎,不是你抓我来的吗?我可是全然不知。”

“唉!”那孩脸上忐忑,似自言自语,又是故作纠结。

当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赵文尹挑上眉梢,几番张嘴,终究还是闭上了。

“我给你看个东西。”秦半两讪讪地笑着掏出一卷纸,正色道:“这是手稿,里面记录的呢,是你在梦中的痕迹,你可不是初来乍到,好好看看吧,你的第一次。”

说罢,便向赵文尹丢了过来,一时震惊,慢了半拍,那手稿直直地砸向他的脑门儿,却并无头痛之感,抬手要接,只是融入空气消失不见,疑惑眨眼,天旋地转,再次睁眼,迷雾一片,拨开雾气腾腾,再现半夜烛光,熄灭,刀声,断颈声,扑倒声……

呆滞看向地上气息奄奄的自己,赵文尹呼吸骤然沉重,往后移步,雾气蒙蒙缠身,朦胧听见啧啧声,又是一晃,眼前正是笑嘻嘻的秦半两,午时阳光正好,寒毛渐渐服帖。

“我死了?”

“准确来说,昨儿个晚上你死了,现在你不在这呢嘛。”

“这是哪啊?”

“华瑰梦境——秦王朝。”

“我在做梦?”

“正是。”

“为…为啥,那人要…杀我?”

“额…因为他们不认识你…你有安全隐患。”

“那我怎么来的嘞,不是你拉来的吗?”

“不是我干的,”秦半两说这话时斩钉截铁,“也许你误闯了。”

“这还能误闯,梦游进来的?”

“正是。”

赵文尹眯眼盯着秦半两发虚冒汗的脸,狐疑半晌,却发现秦半两左眼异样突发,黑色瞳孔收缩,锋锐尽收眼底,头发变得漆黑无光,气息都捉摸不透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盛气凌人,与原先的柔和全然不符,傲慢从秦半两的身上散发出来,威压是教官远不可比拟的。

“不,不是,你反应这么大干嘛?”赵文尹挠了挠头,连连后退,连说话都结巴了。

“你人格分裂啊?”

赵文尹实在打心底里慌了神,全身肌肉紧绷就准备冲出重围。

适时秦半两脸色又是一变,压力骤减。

“我是转日莲,刚刚那个叫做守月葵。”

“还换名字了!”

“就是相当于不同的模式啦,笨。知道你认的出来。”

赵文尹暗自松了一口气,上前询问:“那个什么守月葵一直这么凶的吗?他好像不大瞧得起我诶。”

“也没有啦,大家守月葵都这样的,你昨晚那些就是守月葵,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在晚上的时候出来,方才是他…”

“他这么凶干嘛,你们又不是打架。”赵文尹打断到。

“情况是这样的,你听我细细道来,”日渐落,屋内,是夏风吹拂来的生机一片,秦半两摆出一副乐此不疲的表情,仿佛这场景经历了不止一次,“早在几千年前,秦王朝在现实崩塌,梦境中秦王朝就诞生了,沉睡若干年,秦王朝的文物化形为人,再经历几百年,这儿就繁荣起来了,再后来嬴政苏醒,一切也变得井井有条了,直到他那儿,二世胡亥的出现…”

“哎等等,咋还有人咧?”

“哦,其实倒也不是灵魂,而是他们的陵墓,那尸体放久了…”面露难言之色,“时间一长…就变干了…”

“行了行了,继续吧,”赵文尹估摸着这传说秦半两也是道听途说,便由着他性子,自己听就是了。

“话说那二世,穷奢极欲,荒淫无度就算了,结果消失几年,回来带着一批偷猎者,”见赵文尹不解,秦半两补充到:“就是那些外来的,他们逼迫文物说出自己的所在地,好让他们在现实中去盗墓以换钱财。”

“他们手段残忍,很快就得手无数,这样灰暗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臣李斯一批人从上朝学道归来。他教我们把自己的灰暗面逼到身体一侧,强行分离,同他谈判,再进行修炼,让他学习自保之术,因为偷猎者一般晚上动手,所以就有三更守月葵的说法了。”

“也就说,梦境与现实的早晚相反?”

“正是如此。”

“大白天不好下手啊。”赵文尹若有所思。

秦半两继续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还有?快说来听听!”赵文尹巴不得他像竹筒一样都倒出来。

“像你这样的继承者,就是我们召唤来的,在当时的战斗中继承者可是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附身条件就是这个。”秦半两掏出一串一模一样的铜钱。

“我试试。”赵文尹兴冲冲地一把抓住,期待着变身时刻,“欸,怎么没反应?”

悠扬声响传来,“有啊,你看你身上。”秦半两不知何时退到远处。

一身布衣,比要饭的还要乞丐,“我打架穿这个?”赵文尹难以置信。

“其实本来还有银甲铁盔的…”

“在哪,我怎么没感觉到?”

“卖了,买了这个。”秦半两嗖的向上一指,天真烂漫一笑,狂野一喊,“现在和平年代,谁还打架啊,俗不可耐。”

“我…你这,”赵文尹垮了一张脸,“太草率了吧。”

“我守月葵说了,有他自保我还是可以的。”

“那我咧?”

“跑呗!惹不起咱还是躲得起的。”秦半两的声越发飘渺遥远,“走,我们去外头逛逛,大家都在呢吧。”

站起身来,筋骨作响,肌肉发麻,“这也太真实。”赵文尹蹒跚前行,一瘸一拐走到大门。黄昏,夕阳西下,云彩熏染了半片天,屋外一子喜笑开颜。

“时候不早,看看吧,”他想,“这做梦可是人间一不多得的美事啊。”

云起日落,舒爽得很,伸了个懒腰,赵文尹来到街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头攒动,只见秦半两的笑脸一闪一闪地向前,消失不见。

话说他那一身破烂,灰头土脸的打扮倒是引人注目。绯色着脸,赵文尹掩下通红的面庞,小碎步往前挪着,撞上一人,抬头瞥了一眼,正是秦半两。

“你干啥呢?”这俩人大眼瞪小眼。

“我找你呀!”赵文尹忍不住喊起来,周围目光投来,他缩了缩脖子,连拖带拽地把秦半两撵到一四下无人的弄堂,“我这身咋办啊?”,声音里是近乎绝望的恳求。

“不知道,”秦半两语气更加真真切切,“这身还好吧,没那么夸张。实在不行,你换一套嘛。”他一副你安心的表情挂脸,赵文尹气到说不出话,“你…我…我里面,”扯下衣领,“光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要不我这披一件?”

没由来的一股躁动,赵文尹恶狠狠地一把夺过,气汹汹地道:“这还差不多。”

悻悻地撇下秦半两,赵文尹自知过分,可只想逃到无人的旷野,他三步并作两步,仓皇离去。

过了许久。

“吃不?”赵文尹突然眼前出现一烧饼样的食物,“你要真想不开,我明个给你买便是了,还耍小脾气了,幼稚了啊。”

“你才幼稚。”

“你看,还不是在赌气。”

“我没有!”

“你呀,比我还孩子气呢,”俯身揉揉赵文尹的头,“也对哦,是我年龄大啦,哈哈…”

“你平时一个人的吗?”坐在草地上,赵文尹感受着风的凉意,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不还有他嘛,”秦半两站在赵文尹身边,眺望着远方,万家灯火通明。

黑夜吞噬着最后的霞光,寸寸施压向前,耐不过敌众我寡,终是褪去,月光洒落,秦半两却忽然有了动作。

束起千万青丝,露出冷峻侧颜,赵文尹只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顿起,顾不得手里烧饼,往嘴里一塞,摸爬滚打正准备逃,衣领已被牢牢攥在秦半两手中,“小子,挺快呀。”

被半拎在空中,赵文尹扑腾两下,便放弃抵抗,四肢垂落,如在板之鱼肉任人宰割,秦半两那手一扔,赵文尹像垃圾一般飞出,半躺在土坑里,无不疼痛。

半晌不见声响,赵文尹觉此事还有回旋余地,用尽力气道:“大哥,等我把饼吃玩呗。”

“你想得倒好。”秦半两从不知何处飞指弹来一铜板,以为是什么东西,赵文尹伸手要接,奈何这铜板飞得那样迅速,瞬息就到了眼前,况且这铜板是那样诡异,上下浮动异常,极不稳定如同临界涨破的气球。

果不其然,秦半两连头都不回一下,爆炸、惨叫一齐响彻云霄。月下,赵文尹血肉模糊,肌肉在不断地痉挛,眼看是活不成了。

“你还不够格啊。”正嘲讽说着,又是一个铜板上前,宛若长矛突刺贯穿心脏,赵文尹抽搐渐微,没了呼吸。

回身,凝视片刻,秦半两眼底尽是冷漠,掏出一罐火绒,撒在尸体上,摸出火镰,摩擦点火。

“就算是继承者也无一例外么?”秦半两喃喃自语,那橙绿异火舔食着秦半两无情的瞳孔,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

与此同时,“啊!”赵文尹睁开眼睛,猛然坐起,慌张环顾四周,手忙脚乱地翻身看向闹钟——凌晨5点43分。

长吁一口气,赵文尹失魂落魄地重回被窝,“如此失态,我到底怎么了?”他的心“蹦蹦”跳的飞快,大脑却是短路。

强忍生理上的不适,赵文尹想再睡一会儿,恐怕是不行,一闭眼,黑暗实在难以接受,他便起了床。

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双眼却是通红,血丝铺满,揉了揉浮肿的眼,掬一捧凉水清醒,沉默片刻,心还堵在嗓子眼,赵文尹魂不守舍地一步步走下楼梯。

“阿尹,今天起这么早啊。”母亲走上前细细查看昨天的伤口,“昨晚没睡好?”

“有点,做了噩梦了。”赵文尹无法用语言描述当下糟糕的感觉,闹心的很,更要命的是,赵文尹无法记忆起梦境里的一小段,哪怕是一帧的画面都没有。

拨弄盘里的馄饨,伤口牵扯的疼痛刺激使昏沉的头更加混沌,嘴里的肉末难以下咽,重重叹一口气,赵文尹一点一点地进食,推了空餐盘,“妈,我吃饱了。”

收拾了碗筷,赵文尹回到了房间,退了睡衣,着一身迷彩军训服,终是有了一丝精神气儿,捋了捋黑发服帖,戴上军帽,他只稍觉怪异不适,定了定神,道了别,便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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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华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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