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叫花鸟”钓人

第3章 “叫花鸟”钓人

杨羡瑜睁眼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不是他不想睡懒觉,而是隐山寺的和尚们都做完了早课,开始忙活了。

有三三两两出来担水的,隔着墙壁,还能听见里面两个劈柴,还有在溪边洗菜的。

这么大动静,就是猪也睡不着。

隐山寺是当地最大的一座寺庙,人虽然不太多,只有十几个人,但五脏俱全。

后山一带种了成片的枇杷树,算是隐山寺的产业。除了枇杷树林,还有不少菜地。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存在武功这种不太科学的因素的原因,菜地的产量远比杨羡瑜想象的要多,成长周期也相对比较短,小小几片菜地就足以供养整个寺庙。

枇杷树种的也不多,仅在菜地附近几亩,每年春季成熟时,隐山寺都会采摘来,按秘方制成枇杷膏,送给城里的富户。因其效果极好,往往后续被许多人高价求买,供不应求。

前几日正是枇杷成熟的时候,寺里看的很严,乞丐混混等闲近不得后山,一来就会被和尚们赶走,若是偷了什么,被打死的也不是没有。

枇杷林虽然和菜地挨着,但菜地是被高高的栅栏围起来的,每天都有弟子轮流看守。

杨羡瑜原身的那个乞丐因为常来这里,不是没想过偷菜,但听说有别的乞丐偷菜被发现,打了个半死,后来回到城外破庙那边就被其他乞丐杀掉,瓜分了“遗产”,这才没敢动手。

而那“遗产”,只有区区十来个铜板和一套打火石罢了。

这也是杨羡瑜死活不想去原身常住的那座城外破庙的原因。

除了菜地和果林,隐山寺还有许多寺田,就在隐山附近一带,最早是隐山寺僧人开垦出来的,也有其他流民开垦的,不过所属权都是隐山寺,因为寺庙的田是不交税的。所以,只要寺庙对佃农压迫不狠,流民和佃农更愿意租耕寺田。

隐山寺很好名声,田租很低,低到了三十税一的地步。

如今的官府税率要高达十一税一,尽管没有口赋,但加上地方大族层层盘剥下来的杂税,百姓日子其实很不好过。

两相对比,隐山寺光凭极低的田租,就在这一带颇有善名了。

杨羡瑜之所以能摸进来,正好因为枇杷刚被摘下晒完,寺里又忙着接待贵客。

春季多是隐山寺的旺季,人手有些不够,这才让杨羡瑜混了进来。哪怕再早两天,都近不得隐山寺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隐山寺后山的隐山溪直通向白石镇的马市街街口。

白石镇就是原身乞丐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地名,也是他如今落脚的地方,因为有个在青江边上的小码头,算是比较繁华的一个村镇。

白石镇北边是原身逃荒途径的柳村,再往北过十几个村镇,就是他因饥荒而荒芜的甘井村。

甘井村的记忆,杨羡瑜完全想不起来,也没法推断究竟离白石镇多远,但白石镇到隐山寺过来只要一半刻,换算成小时制也就十几分钟,在这去哪多要靠双腿的世界里,实在是很近,不然昨天杨羡瑜饿成那样也走不过来。

这时候的人们一天只吃两顿,本来早上是不会有人来给他舍饭的——哪怕为了昨天在那老夫人面前夸海口做脸面也不会,朝廷舍粥还一天只有一碗呢,隐山寺肯给一大钵压的实实的饭,已是被传颂的慈悲了,哪可能会照寺里僧人那样,一日两餐地给?

不过,慧顺的心肠实在太好,早上来担水时,还偷偷摸摸塞给了杨羡瑜一个窝窝头,

话都没敢多说一句就溜回去了。

窝窝头不大,也许是慧顺自己从牙缝里扣下来的,只有婴儿拳头大小,虽然压的紧紧实实的,杨羡瑜吃进去还是感觉腹中空空。

没办法,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杨羡瑜这副身体正是能吃的时候,一顿饭一个小窝窝头哪里能够呢!

杨羡瑜思来想去,决定自己动手,顺着小溪往山上走去。

隐山寺这后山虽然名义上是隐山寺的地盘,但越过前面这块小山坡,后面连绵不断的丘陵就算不得隐山寺的地盘了。

就杨羡瑜掏空回忆所知,虽然这片山都叫隐山,但具体名字也根据位置大小有所细微差别。

比如整体看起来最大的一座峰头叫“大隐山”,隐山寺所在的就是座峰头的半山腰偏下之处,寺庙后门处的溪水也是从峰顶的隐山泉瀑布流下来的,大家约定俗成的“隐山”,指的也是这座峰头。

东边的连着三座小土丘就被唤作“东隐山”,有时因为其太低矮,也叫“小隐丘”,土丘之间藏了一个村落,多是隐山寺的佃农,也有几个猎户,叫作隐山村。

东南边的七八座参差不齐的山峰,被称为“南山”或“山南”。那里树木丛生,离城镇太远,除了个别山民(逃税的百姓)和猎户,没有人定居。盖因山南林木太茂密,生活了许多野兽,听闻还有大虫出没,使人不敢轻至。

从隐山溪往南翻过去,还不到南山那片时,植被树木就会逐渐多一些,运气好还能遇到野枣之类的山果树,起码能果腹。

若是运气更好,能打到野兔或野鸡,那就更妙了。

杨羡瑜自信地抓着一把挑拣出来的石子,往树林深处走去。

昨天练的最厉害的时候,杨羡瑜的石子已经能刺入树干寸许了。

用来打猎或许不能一击致命,但靠其给猎物放血,利用其追击,似乎感觉上不是不行。

然而,望山跑死马。看着好像南山那边离隐山寺不太远,杨羡瑜却走了足足一个来小时都没翻过去隐山寺所在的大隐山。

因为担心错过隐山寺中午的布施,杨羡瑜还是没敢继续往南走,顺着来时在林子里踩出来的痕迹回返。

没了“打猎”的指望,杨羡瑜只好试着打了几只鸟——好歹也算个荤不是!

幸好这林子里的鸟没太有人欺负,又呆又肥大,再加上他的青竹镖怎么说都算入了门,打几只鸟还是做得到的。

就这,足以让杨羡瑜兴奋不已!

距离百步穿杨已经很接近了!就算被当成青竹镖的石子不是个个都命中,但打了一会儿也收获满满。

作为现代社会的大学生,杨羡瑜是不会处理鸟的,更别提野外取火——他只知道个极难成功的钻木取火。但作为拥有部分原身记忆的“乞丐”,他不光会野外就地找打火石(硅晶类石块/燧石),还会用高温泥脱鸟毛!

虽说吃野味有点膈应,但人都快饿死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何况这又不是生产力高度发达、不缺吃穿的现代!

说服了自己,杨羡瑜果断捡了些枯枝和干草,按着记忆里的样子,慌手慌脚地堆在一起,又找了块打火石,从汗巾带里摸出一块小小的铁片。

这块铁片还没有手指长,薄得似乎一使劲就能弄断,却是原身最宝贵、也是唯一的财产了。

抵在草团上的铁片不断在打火石上摩擦,很快就出了火星子,把干草团点燃。

杨羡瑜忙双手护着草团挡风,趴在地上冲着草团吹气,本来几乎要熄灭的火星子瞬间高涨起来。

杨羡瑜这才用树枝把染着的草团拨到枯枝堆里,篝火就起好了。

‘说不定我都能和贝爷一较高下了。’

杨羡瑜苦中作乐地想着,找土松软的地方挖了一小堆土,用尖利的石块将鸟挨着都放血,血滴到土堆上,被和成泥。

掏干净内脏,用和好的泥把鸟抹了一层,把羽毛都盖住,再用树叶把抹了泥的鸟包起来,再将剩下的半干的泥涂在树叶外面,最后放在篝火堆里烤。

这种做法有点像现代的叫花鸡,其实就是原身这种无恒产的乞丐最常用的弄熟食的办法,远比叫花鸡要简陋的多,味道也赶不上,尤其这会儿,血腥味和禽鸟的腥味久散不去。

毕竟条件有限,什么清洗树叶或食材根本做不到,固然隐山溪离这边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半个多小时,实在不值当。而若是带着死鸟回隐山寺后山那边再处理食用,那恐怕就要得罪整个寺庙里的大和尚们了!

按记忆里的经验,等烤熟的时间要至少半个时辰,这还因为是鸟比较小、受热面积比较大的缘故,要是芦花鸡,那就得一个多时辰了。

百无聊赖之际,杨羡瑜突然想起来昨天做了任务以后有100点的贡献点收入!

攒贡献点是不可能攒的,现在穷得饭都吃不上,先抽了再说!

想到做到,杨羡瑜果断召唤出援建库面板,毫不犹豫地点了单抽。

随着一阵绿光闪过,光球裂开。

看着眼前的东西,杨羡瑜忍不住嘴角抽动。

一根模样奇怪的金属棒,棒子还是两截的。一截是上窄下粗的普通木棒,木棒顶端包了银色的金属。另一截像个短棒模样的流星锤,带着十数尖锐的钢刺,被精钢链连在木棒上端的金属部分。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抽出来的物品倒是有介绍,后续收到仓库里再想看就没法了,杨羡瑜赶紧瞧了瞧介绍。

【精钢哭丧棒】:潇湘子使用的精钢哭丧棒。(低级品质)

‘潇湘子是谁?’

杨羡瑜迷茫地把介绍看了又看。

他虽然在学生时代没少熬夜看查老爷子的小说,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就忘了具体的剧情了,更别提这种一看似乎就是打酱油的角色——重要角色用的武器能才是个低级品质么!?

不管怎么说,这么大个东西,就算他不敢用(怕挥舞起来被流星锤一样的东西打到自己身上),去当铺当也能当不少钱,起码能解决燃眉之急。

想到这,杨羡瑜美滋滋地将哭丧棒拿出来摸了又摸,深情款款的,像看小情人似的——你别说,还老沉了!

虽然有了哭丧棒,就有了底气,不再忧虑明天吃不饱饭的问题,但远水止不了近渴,好不容易打来的猎物也不舍得丢在这,杨羡瑜还是将哭丧棒收起来,退出系统界面,老老实实地等着肉熟。

“好香!”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杨羡瑜一跳,他忙看向声源。

“小乞丐,你这弄得什么好东西?”

说话的是个蓄着络腮胡的黑面壮汉,正三两步从不远处的树丛方向走来,对扎在自己身上的枝枝干干面不改色。

那壮汉个子不太高,穿了赤赭色的粗麻短打,腰上系了红褐色的汗巾子,还吊着个皮水囊,风尘仆仆的,显然是在林子里赶路,寻着烟火过来的。

他裸露在外的胳膊粗壮有力,整个身形看着和铁塔似的,连说话声都嗡嗡的震得人耳朵不舒服,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

杨羡瑜见那人不像有恶意,又看起来不太好相与,便道:“弄了几只鸟打牙祭,还没熟呢,等熟了分你只!”

“哈哈哈,相逢即是兄弟,洒家就不客气了,”壮汉豪爽一笑,将腰间的水囊取下,一股酒香随之散开,“来,尝尝,这烧刀子可是洒家兄弟从关外带回来的,江南可不多见!”

杨羡瑜暗自叫苦——谁知道古代这些三无酒有没有奇奇怪怪的病菌?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病死!

在得罪壮汉和迫在眉睫的生命威胁之间犹豫了一瞬,杨羡瑜还是故作诚恳地说:“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我喝不得酒水,就罢了。”

那壮汉不屑地哼了一声,自己灌了一大口,嘀咕道:“江南的八毛货真是求出烂稀……”

带着口音的半方言,杨羡瑜听不太懂,倒也知道大约不是什么好话。因不想与那壮汉有所冲突,便只好故作不知,不太自在地用树枝将几个包了鸟的泥球戳了戳,调整了下其烤火的位置。

外层的泥巴已经烤得干裂,被树枝一碰就散掉了,露出了里面层层包裹的树叶,有的地方因为包裹不慎,还能看见已经烤得发黑的鸟羽。

之前的腥味也早就不见,四周弥漫起了肉香。

杨羡瑜很清楚,这种做法就是闻着香,吃起来其实又腥又没盐,根本没什么滋味,是名副其实的“打牙祭”。

外层的泥巴壳都裂开,杨羡瑜怕里面的树叶被引燃,忙将几个“叫花鸟”又往火堆外拨了拨,好让它们不直接接触火焰。

壮汉连喝了好几口烧刀子,似乎有些无聊,搭话问道:“嗳,小乞丐,洒家乃关西季庄南,你唤声季大哥不亏,你叫甚?”

“杨羡瑜。”

原身乞丐的名字是什么来着?二狗子?反正不可能让杨羡瑜说出口,于是他报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咦?”季庄南瞪起了眼睛,盯着杨羡瑜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奇道:“杨小弟,这可不像个乞丐的名字!”

杨羡瑜苦笑道:“谁都有运道不好的时候么!”

运气差到穿越成臭要饭的!

杨羡瑜心底暗自吐槽。

“这倒是,”季庄南也不知信了没信,面上算接受了这似是而非的解释,热络道:“你可识字?”

杨羡瑜想了想乞丐记忆里颇像隶书的繁体字,道:“算是识得吧,只是写不太得。”

“嗨!认识都算难得的人才了!一听杨老弟你这名字,就知不是像洒家似的大老粗!”季庄南一巴掌拍在了杨羡瑜的肩膀上,好悬没把他拍倒,“杨老弟,你不如跟洒家去太平教,当个文校什么的,总比当乞丐舒服不是?”

杨羡瑜心里一动,正想答应,眼前忽然闪烁起了一条红字——

“警告:入其他门派将被视为现阶段任务失败,请谨慎选择!”

‘卧槽!’

杨羡瑜被吓了一跳,好悬没掩饰住自个儿的表情,道:“季大哥,不是我不想,实是我已入了旁的门派,恕难从命。”

季庄南好奇心顿起:“哦?哪个门派?可能说说?”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天剑派,名不见经不传的小门小派罢了。”杨羡瑜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天剑派有恩于我,哪里能轻易叛门呢!”

嗯……给了他一个不能用但能当出钱的哭丧棒,勉强也算有恩了吧?

季庄南虽没听过这门派,但杨羡瑜这理由确实很充分,便释然道:“原来如此,那洒家便不强求了!”

说到这,杨羡瑜估摸着“叫花鸟”差不多了,便用树枝将几个泥球从火堆里扒拉过来,拨给季庄南两个,自己留了三个,叮嘱道:“有些烫手,可得小心些。”

“哈哈,不妨事,洒家这双手连热锅都端得!”

季庄南说着,果然面不改色地直接上手,将泥巴和树叶轻而易举地剥开。

鸟的羽毛和皮都已被烤成焦黑色,一揭就连着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嫩肉,肉香味顿时浓郁起来。

季庄南不知从哪掏出来个油布包,打开是些许淡黄色的盐巴,不算细腻,但比百姓常吃的青盐要干净许多。

他将油布包放在一旁,一边捏了点盐巴涂抹在鸟肉上,一边对杨羡瑜道:“亏得洒家习惯带些盐巴,这可当了大用了!”

“季大哥真是周全!小弟托福了!”

杨羡瑜说的真心实意,有盐的烤肉和没盐的那完全是两种食物。

他不像季庄南那样不怕烫,正用石块扒泥巴和树叶,季庄南已经啃上鸟腿时,杨羡瑜才艰难地把黑糊的毛皮揭开。

“火候不错,下酒正合适!”季庄南赞道,接着就用油乎乎的手抓着水囊喝酒,还满足地打了个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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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武林掌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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