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次教习
翌日,清晨,刺目的阳光撕破窗纸的遮掩扑进屋中,肆无忌惮地抓挠着柳羲和的眼皮。窗边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着,扰得游离梦境边缘的柳羲和心神不宁。
“哼,咳,咳。”
柳羲和凭着那微乎其微的念力撑起身体,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
“好困啊,怎么还要上教习啊.....”
可一联想到秦姣拖着刀叫自己起床的场景,柳羲和登时一个激灵,直接就清醒了。
或许是因为常年熬夜码字留下的习惯,晚上的柳羲和那叫一个清醒,可一到了早上,他整个人就变得蔫了吧唧的。很显然,这幅躯体也同样拥有着这个毛病。
当然,与其说是董冢这副身体有毛病,倒不如说是柳羲和将毛病一并带到了这副身体上。
“时间不早了,该上路了。”
柳羲和喃咕了一声,大致收整完后,便匆忙赶往那祖师殿殿后。
......
“吔?”
空荡荡的殿后广场,连一道人影都没有,只有根根树木迎着晨光惬意地立在微微冰冷的土壤上。
“是我来得太早了吗?”柳羲和自顾自地喃喃道。
“早什么啊,我都等你等了半个时辰了。”
一隅叶帘缓缓掀开,两颗红瞳自清晨的荡漾迷雾之间骤亮,紫发倩影悄然从中钻了出来。
“带刀没?”
“带了。”柳羲和抓起腰间的木刀摆弄了下。
“我说的是这把。”
秦姣提起木刀,顺势一挑,便将柳羲和腰间的蛮骨刀拉出刀鞘,收入自己手中。待到柳羲和反应过来瞧向刀鞘的时候,秦姣已经抓着蛮骨刀摆弄了许久。
“你这把刀的做工很特别啊,竟还多生出如此多逆刃。”秦姣仔细打量着蛮骨刀,咂了咂嘴。
“我让尊武峰的人锻的。”柳羲和回道。
“那锻刀的人不得赚得盆满钵满?”秦姣笑道。
“是吗?”
“嗯,你不知晓尊武峰的新通知吗?给两峰争首中表现优异者铸刀大有赏赐。”
秦姣似是耍腻了蛮骨刀,纤手轻转了几下,便将刀递回给了柳羲和。
“我说朱晃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呢。”柳羲和接过蛮骨刀,若有所思道。
“对嘛,哪有人白给你干事。”秦姣笑道。
“我给了他很多钱的好吗。”柳羲和撇嘴道。
“真是的,有钱了不起啊。”秦姣红唇微抿,白了柳羲和一眼,继续道:“还不是得听我讲习?”
柳羲和不以为意地摆弄着刚接来的蛮骨刀,轻摇刀身,不出数息便舞出了不小的刀势。那刀势携起阵阵狂风呼呼叫着,将两人的衣袍填鼓得满满当当的。
那秦姣看着柳羲和舞刀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心中不禁赞叹。
“你这套品势着实不错,就连我都很难在短时间内破解掉。”
“是吗?谢谢秦师姐夸奖。”柳羲和褪去刀茧,抓了抓头,笑道。
“这品势揪不出毛病。我讲几个你实战中出现的几个问题吧。”
秦姣正色说道:“首先一点便是缴械。你不是很喜欢玩缴械吗?不知道是因为你这把刀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是你的特殊习惯。”
“总之,你得收敛住玩缴械的这个想法。”
“为什么呀?缴械赢得多快啊。”柳羲和不解道。
“缴械在一些你能做到碾压的对抗中确实有些许妙用,但在同级别的对抗中你是很难用上的。
倘若你碰上那种强于你的高手,那么你这个缴械动作反而会成为你的一道破绽。”
“来,我给你演示一下。”
秦姣对着柳羲和勾了勾手指,示意柳羲和动手。
柳羲和也不含糊,抓去木刀便要劈面而去。不想那秦姣啪的一下将柳羲和的木刀打掉,没好气地嗔声道。
“叫你拿那把佩刀。你这木刀缴什么械啊。”
“啊?”柳羲和愣了一阵,旋即转手拿起蛮骨刀,有些犹豫地看着秦姣。
“别怕伤着我,我穿着护身纱的。”
秦姣轻轻抬手,护身纱的纱斑依着阳光显露了出来。
柳羲和这才放下心来,道了声好,随即一如方才那般朝着秦姣劈面而去。
蛮骨刀直生生与秦姣那把木刀撞在一起,原以为是一次石卵相击,却不料竟是次势均力敌的对碰。
“好厉害,怎么做到的。”柳羲和见着秦姣明明使的是区区木质的大刀,却能毫不费力地挡下自己的蛮力劈砍,不由惊叹出声。
惊叹归惊叹,柳羲和还是像以往那样娴熟地将秦姣的刀刃卡进蛮骨刀的额外刃中,准备实施缴械。
木刃深深嵌在额外刃上,两刀似是热吻情侣一般难以割分。柳羲和借着扣刀的劲头歪手一掰。
相同的情景貌似又要上演.....
只听秦姣啐了一声,坏笑着使力掰刀,却是硬生生地将那被扣住的木刀掰正了部位。
秦姣光是摆正了刀还不知足,那力道愈使愈大,一时压得柳羲和险些又要脱臼。柳羲和面色发青,双唇的近乎要与皓齿共色。
“轱辘,轱辘。”
由于秦姣使力过大,柳羲和的手关节难忍压力,嚎出一声哀鸣便要垂了下去。而秦姣似是早有预料到,转手反拽,又恰恰好好地将柳羲和那方才脱臼的关节不偏不倚地扣回了原位。
柳羲和心有余悸了跳过身去,轻轻抚着右手,回想着刚刚的断骨重接。
出他所料的便是,明明方才已然脱臼,现在却并没有半分脱臼过的疼痛感,相反,他还感到些许病初愈的舒适感。
过了一会后,秦姣才倾身向前轻声问道:“怎样,缓过来没?”
“你这下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吧。”柳羲和揽着蛮骨刀不满道。
“我哪里会拿人傻钱.....人畜无害的小柳师弟出气呢?”
秦姣笑着伸出那纤细食指点了点柳羲和冷汗遍流的额头道:“挨打才能进步,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你的手不会有事的,我的力道把控的很好的。”秦姣自信道。
“好,回归课题。”秦姣拍了拍掌,牵回了柳羲和思绪,旋即继续道:“这缴械手段不是说不给你用,只是说让你少用。兵者诡道也,这话没错,你在有十成把握的情况下用用也并无大碍,我只是怕你缴械上瘾看以后给人废掉胳膊。”
“你实战的第二点问题,就是眼神过于涣散。你得养成一个‘找中线,抢中轴’的拼刀习惯,不要一和人对打就左顾右盼。哝,这是我上次参加武道大会时记下的简注,就送你当教习的课本罢。”
秦姣从衣兜中随手一掏,一本装订精美的简注显露的柳羲和面前。
“这可是秦师姐的心血啊,我就这么拿了不太好吧。”柳羲和有些犹豫地看着秦姣。
“拿呗。”秦姣轻揉下巴道:“简注可以再写,可小师弟很难再有了奥。”
柳羲和双手接过简注,轻声问道:“你作为首席大弟子,下面的师弟多了去了,怎么还稀罕起我来了。”
“我说的是我自己教的师弟。”秦姣一撇嘴道。
“哦。”
“对了,秦师姐,我还忘了和你说件事情。”
柳羲和收好简注,然后向秦姣投来严肃的目光。秦姣见柳羲和神情忽然变得如此正经,也收起了俏笑竖耳听着。
“估计不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淬刀堡找我,让我离开,再不回来。”
“谁找你?离开去干吗?”秦姣被柳羲和这莫名其妙的说辞讲的一愣一愣的。
“找我的人.....是我的半个仇家,至于离开淬刀堡后嘛.....我得去一趟苗疆。”柳羲和道。
“仇家?苗疆?”秦姣上下打量了下柳羲和,皱眉道:“没想到你这小家伙,惹的事还不少嘛。”
柳羲和见秦姣完全没有半分要急眼的势头,不由疑惑道:“秦师姐不气我拦你出师路吗?”
“有什么好气的,我这不正好能借你这个理由和你一并出师了嘛。”秦姣笑道。
“啊?还能这样的吗?”柳羲和一摸额,道。
“苗疆这地方现在危险着呢!而且你还有仇家上门,我直接以随身护你为由向掌门申请出师,只要那老头有点良心,大都是会放人的。”
柳羲和嗯了一声,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仰首问道:“出师后秦师姐要随着我去苗疆?”
“对啊,难道你以为这只是个晃骗掌门的借口?我秦姣向来诚信,怎么会做那些小人才干的事?”秦姣哼了一声道。
忽然,秦姣似笑非笑地盯紧柳羲和两眸,问道:“莫非,你不想带着我?”
“我只是觉得,秦师姐大可不必来趟这趟浑水,免得糟践了身子。”柳羲和也不移开两眸,就直瞪瞪与秦姣四目相对。
“要知道,苗疆虫蛇横行,四处都是蛊师,万一运气不好碰上个大茬,恐怕你我都得被练成人蛊。而且那里可能还有我的仇家使绊子,突遇不测都不算是出奇事。”
说罢此句,柳羲和理了理袖腕,又继续问道:“情况我讲得差不多了,师姐这下总该愿意愿改变主意了吧。”
秦姣摇了摇头,道:“正是因为你会遇上危险,所以我自然是要为你护行的。”
柳羲和稍有茫然地注视着面前的紫发少女。才不久前的秦姣,还会拿起刀子抵住自己的脖颈,而现在的秦姣对自己的态度却来个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竟愿意舍命相护。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在秦姣转变态度中间做了什么,可思来想去却也只有送符纸一事。
“才两张符文而已,不至于变化那么大吧。”柳羲和心中一阵犯喃咕。
“我既然将自己的武学经验传授给你,那我在理论上也算是你的师父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你也清楚,我没让你喊我妈,你起码也得叫我声师父吧,这样为师也好心安理得地随你去那苗疆。”秦姣轻声道。
柳羲和当即傻眼了。
秦姣这话说的,属实是有点过头了。
不过她要真是怎么想,也不算是件坏事。
“总比拎刀架脖子好吧。”柳羲和喃喃着。
“好啦,后面的事后面再聊,先把这上午的东西讲完吧。”秦姣止断了话题,端起刀来,又要继续讲习。
此时,艳阳已然是高高悬挂于湛蓝穹顶之上,树木灌丛间的雾气也早已在不觉中被光束搅拌得均均匀匀,视野开阔了起来,也渐渐有不少弟子来往的身影。
就这样秦柳两人立在阳光下,一人讲,讲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一人听,听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两者就这样一讲一听,足足到了晌午才停歇。
晌午时候,弟子多要去用餐,秦柳两人也不例外。
“你先别走,吃饭前先去给我搬五袋麻袋先。”秦姣一把拽住刚要拔腿冲向食堂的柳羲和,拖到麻袋堆旁淡淡说道。
“怎么还要搬?”柳羲和嘴巴挣得老大,问道:“你昨天不是说过不用搬了吗?”
“那是昨天的量。难得你昨天吃过饭今天就不用吃了吗?祖师殿门下弟子每天都得搬的,这是掌门的规定,他还美其名曰‘锻炼筋骨’呢。”秦姣指了指不远处同样在搬麻袋的首席弟子,回复道。
“昨晚那些是我帮你搬完的,你当然就轻松咯。今天中午我不帮你了,你自力更生。我等你搬完和你一起走。”
柳羲和蔫蔫道了声好,便不情愿地扛起麻袋小碎步地朝着食堂炊厨那处挪去。
“我可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首席弟子修为进步这么慢了。”柳羲和嘀咕道。
“原来全拿来干苦力活了。”
而那秦姣就依在一旁的大树上。今日的量她早就在清晨搬完了,现在她就无趣地瞅着一来一往的柳羲和,心中缓缓生出思绪。
方才她讲完一通怪话后,也并未见柳羲和的在神情和举止上显露出明显的抗拒之意,或许他真的接受了。
其实秦姣傍上柳羲和也不是对柳羲和别无所求,自从她那晚看见柳羲和的厚厚一大沓符纸后,对符纸的向往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她想当柳羲和的小师父之事也不足为奇。
“教点刀术就有符文拿,何乐而不为呢?”秦姣拨弄着先前柳羲和送自己的符文,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