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心有痴念不当时

日过晌午，赵明秀率众渡过汾水，用“快速行进”来隐秘行踪。

探子来报，谢慕白等人好像跟他们一样，正向昭馀进发。

赵明秀始料未及。狐疑之余，却也高兴坏了。等到消息确定无误，当机立断，兵分两路。一路埋伏在谢慕白等人的必经之路上，誓要将其尽数诛杀。另一路相隔十里设伏，不仅要阻击江玉郎赶来救援，还想拖住江玉郎，等全歼了谢慕白等人后，再腾出手来将其彻底消灭。

想法是好，能不能遂心如愿，那得要看谢慕白、江玉郎等人愿不愿配合，愿不愿乖乖就范了。

先不管江玉郎会不会配合，谢慕白真就不负他赵明秀所望，乖乖就范了，一头钻进埋伏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莫过于此。

赵明秀满怀激动，一声令下，三百来号屠龙会教众登时现身，顷刻间合成一个大圈，吓得处于圈中的谢慕白等江湖英豪一时慌了神。

谢慕白等人心中有备而来，为了迷惑敌人，拖住敌人，全力突围。

左冲右杀，大显神威；困兽之斗，视死如归。

可让英豪们想不通的是，一番酣斗过来，就是撕不开一个口子，奋不顾身的屠龙会教众好如四面铜墙，好似八方铁壁。要想寻得一线生机，唯有向天问路，唯有向地叩门。

慌了，慌了，英豪们真就慌了神。

面对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的屠龙会教众，英豪们左手剑软，右手刀钝，脑袋也开始进水，渐生一种大祸临头之感。要不是白玉天事先给他们喝了一碗心灵鸡汤，心存一股睥睨天下恶魔的大无畏精神，要想活命，说不定可以放弃抵抗，充当屠龙会的鹰犬爪牙来。

赵明秀见战圈之中，英豪们数次突围全都失败，且战圈越缩越小，已觉胜利在望。为了让手下少死少伤，保存实力对付江玉郎、巢焦南率领的两路人马，生出假意招降、诱而杀之的恶念，大声喊道：“谢慕白，鲍大雷，尔等只要放弃抵抗，从此往后真心归顺，过往恩怨情仇，我赵明秀可以既往不咎。”

汤显圣大声喊道：“赵明秀，你若真有此意，先拿出诚意。”

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赵明秀一声令下，等到屠龙会教众停止进攻，后撤一丈，大声说道：“谢慕白，鲍大雷，你们现在可以降了吧？”

汤显圣大喊回道：“赵掌门，事关上百号英豪性命前程，总得让我们商量一时半会儿吧。”

赵明秀大声说道：“愿降就降，不降就战，一盏茶的功夫。”盛气凌人。

汤显圣抱拳回道：“多谢赵掌门，就以一盏茶的功夫为限。”

蒋龙威怒喝道：“军师，要降你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蒋龙威决死不降。”

韩四通看向汤显圣说道：“总镖头放心，我家老三深受圣贤教化，岂会侍奉恶魔为主。”看似对蒋龙威解释，实是对汤显圣下达着命令。

汤显圣说道：“大哥说的极是。”转向蒋龙威说道：“总镖头，我汤显圣若是甘愿做屠龙会的鹰犬爪牙，早做了。何须等到诱杀了赵滁炅再来做，身败名裂不说，性命也难保不是。”

蒋龙威道歉道：“军师，小弟一时情急，出言不逊，烦请谅解。”

汤显圣淡淡一笑，朝谢慕白说道：“谢老，敌强我弱，当用计缓之，等待援军。”

黄庭道人说道：“军师，就一盏茶的功夫，怕是等不来援军啊！”

汤显圣道：“黄掌门，生死之际，能拖一时就是一份希望。现在有一盏茶的功夫，等下谈条件，不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吗。再说人心不一，定会有人不愿投降，我们再对其进行规劝，便又可赢得一盏茶的功夫。再者说了，两军交战，赢在一鼓作气，敌竭我盈，取胜之道。”

鲍大雷问道：“此话何意？”

汤显圣答道：“鲍老，汤某虽不是饱读诗书，却也记得《曹刿论战》里曾说：‘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刚才开战，屠龙会教众可谓一鼓作气，血气方勇，难以匹敌。赵明秀却愚蠢喊停，等到谈不拢，定会下令开战。我方只要稍微示弱，就能让他再次喊停。等到再次开战，屠龙会教众岂不是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吗。我方英豪为求铲除屠龙会，为求活出个人样，斗志昂扬，彼竭我盈，不说以一敌十，以一敌二、敌三，还是可以勉强应付一阵的。”

谢慕白道：“军师，就是这样，怕也只能支撑一阵。”

汤显圣道：“谢老，只要能坚持半个来时辰，屠龙会教众因久战不下，一遇挫折，定会士气低落，人心涣散。到时我们一声大喊：‘援军到了。’他们定会惴惴不安，举足无措，从而斗志尽失。就算援军不能及时赶来，撕开一个缺口突出重围，还是有指望实现的。”

谢慕白刚问出“那接下来怎么做？”，不远处的赵明秀可说是等的不耐烦了，大喊道：“谢慕白，鲍大雷，你们可想好了，商量好了？”

鲍大雷大声回道：“赵明秀，你刚才所言，是真是假？可有不实之处？”

赵明秀大笑道：“只要尔等从此真心归顺于我，奉我为尊，别说过往怨仇既往不咎，尔等日后就是杀爹杀娘杀师父也好，杀官杀皇亲杀国戚也罢，就算杀了皇帝，我赵明秀也将力保尔等无罪。”

谢慕白大喝道：“杀爹杀娘杀师父，是为畜生，杀官杀皇亲杀国戚，形如造反，杀皇帝诛灭九族，这你都力保无罪，你将你自己放到那里去了？赵明秀。难道你建立屠龙会，就是为了杀爹杀娘杀师父，杀官杀皇亲杀国戚，杀皇帝，做那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之人吗？若是如此，我等实难同流合污，誓死不降。”

赵明秀本想羞辱谢慕白一番，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被谢慕白羞辱得体无完肤，气上心头，大吼道：“谢慕白，你是不降了？”

谢慕白道：“赵明秀，要我降可以，不过......”

赵明秀道：“不过什么？”

谢慕白道：“若要我谢慕白真心归降，奉你为尊，不是不可以。你那屠龙会里，从此往后，欺师灭祖者死，大逆不道者死，天理难容者死，人神共愤者死。你可做的到？”

赵明秀大笑道：“笑话。我屠龙会里，杀爹杀娘杀师父者大有人在，欲杀官杀皇亲杀国戚者不在少数，铁了心想杀皇帝的比比皆是，岂能因你一人误了大家。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谢慕白道：“屠龙会既如此邪恶不堪，要我等英豪加入，劝你死了这条心就是。”

众英豪齐喊道：“死了这条心就是。”

赵明秀大笑道：“好。我成全你。”大手一摆，大声喊道：“杀！一个不留。”

等那屠龙会教众合围上来，汤显圣大喊道：“慢着，我有话说。”

赵明秀手一摆，让屠龙会教众退了回去，大声问道：“你有何话说？”

汤显圣说道：“赵掌门，你为刀俎，我等为鱼肉，已成事实。你说是不？”

赵明秀淡淡一笑，道：“算你识相，看得清形势。”

汤显圣陪笑着说道：“赵掌门，能否相容我一盏茶的功夫，对大伙儿好好开导一番。若能劝得他们回心转意，效忠于你，岂不好事一桩，功劳大大。日后在下效忠于你，不仅没有了身单力孤之感，犹如深处家中一般，兄弟朋友遍处，情意融融。”

这三岁孩童之言，傻里傻气，不成章法。听来虽略显别扭，却也叫人心境平和，不是一般的容易接受。

赵明秀笑道：“那你就好好张嘴，将这些蠢人教出些聪明伶俐来。”

“多谢赵掌门。”汤显圣温温一礼，转向谢慕白小声说道：“谢老，你怎么一下就说僵了？”

谢慕白气道：“那你跟着他们杀爹杀娘杀师父、杀官杀皇帝去，我可以不拦着你。”

汤显圣笑道：“谢老你说到那里去了，不过是逢场作戏，拖延时间罢了。”

谢慕白道：“我七老八十，刚收了一个徒弟，这戏我逢场作不来。”

那姓方的长老远远瞧着汤显圣跟谢慕白说话，嘻皮笑脸，很是忧心，走到赵明秀身边，说道：“主公，境况不明，不能再等了。他们这是有意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寻求生路。”

赵明秀也好好看了汤显圣、谢慕白等人一眼，甚觉姓方的说的在理，不自禁地看了看天，见天空云朵游动，大有相互靠拢之势，心中一惊，大喊道：“谢慕白，尔等降是不降？”

汤显圣小声道：“谢老，赵明秀杀心已起，激怒他为是。”

谢慕白朝赵明秀两眼一横，大声回道：“赵明秀，要我降你，跪着向众英豪认错先。”

赵明秀哪敢下跪认错，见诱降无望，将心一横，咆哮起来：“杀！”

屠龙会教众得令，朝众英豪合围上去，重新厮杀开来。

只见到山地上血水抛撒，只听到山谷间哀嚎咆哮，愿死的就地不起，一个接着一个，未有消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