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8

第68章 068

广州,秀场后台。

走秀刚结束,休息室被扔得乱糟糟的,饱和度较低的吸顶灯在头上打着。

盛薏换完走秀服装,穿件虎头黑T恤毫无形象地瘫在那,一双腿敲在沙发沿,一股子懒散不正经的劲,歪在休息室沙发上,拿过一杯零卡果汁吸着。

这会是凌晨两点,跨年零点已经过了,见助理把赞助的服装整理好,盛薏低头,咬着吸管,睫毛眨了两下,随后低头去翻手机聊天记录。

踩零点给迟雾发的新年快乐,也没回,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要么喝高了,要么谈屹臣一次两小时。

她觉得是第一个,喝高了。

无聊地刷了两分钟,盛薏把手机撂在一边,喝完的果汁杯扔到垃圾桶内,起身,到化妆镜前准备卸妆。

“几点的飞机?”盛薏弯腰靠近化妆镜,先卸眼妆,把假睫毛轻轻撕下来,眨眼,看眼球里的轻微红血丝。

“五点半。”助理回:“可以先休息会儿,芬琳姐说这两天没通告,正好元旦,给我们休息,放假。”

盛薏点头。

“还有什么安排吗?”助理拿工作牌戴在脖颈上,拢在黑色毛衣外套内,准备待会和秀场主办方接洽后续事项。

“哦对。”盛薏回过头,眨了下不太舒服的眼:“帮我订张回南城的票。”

“南城?”助理愣了下:“找雾姐?”

“雾姐?谁教你这么喊的。”盛薏拿过发卡把额前碎发上捋,眼睛亮晶晶的,露出饱满的额头:“她还没你大。”

助理扶了下眼镜,留着短发,表情有点严肃,手里抠着胸前的工作牌:“不是你让我这么喊的吗?”

“让你喊嫂子,你怎么不喊?”

“......”

“我实习期还没过。”助理抿下唇:“实习期过了再说,不然芬琳姐听见了麻烦。”

说完,她拿上物品拉开休息室的门出去,盛薏倚在化妆镜前,看她的背影出声:“她才不生气呢,估计巴不得你喊的时候被狗仔拍到。”

见人出去了,盛薏坐下来继续卸妆,卸完护肤完,躺倒一侧的沙发上给小腿消肿,边按摩边刷手机,随后睡了两小时,来接她的车到。

睡得迷迷糊糊的,盛薏从沙发上起来,披上长款羽绒服,跟随助理一起出去。

“这边比沪市暖和。”盛薏握着被黑咖提神,左手往后撩了下微卷的长发。

助理点头,随后沉默地坐在一旁。

盛薏边抿咖啡边看助理一眼,毫无波澜地收回目光。

这个新助理刚跟她两个月,人有点严肃,但又没那么严肃,挺微妙的一个性格。

“哦对了。”助理抬起头,看盛薏:“芬琳姐让你最近少乱跑。”

“怎么了?”

“你年后二月底,那部女二,虽然是小成本制作,但角色很受欢迎,芬琳姐说了,让你最近少闹事。”

“闹什么事?”

“别找迟雾吃饭了。”

“......”

盛薏迟钝一下,湿润的粉唇松开吸管,偏过头看她,眨了下眼,试探:“为什么?”

助理给她传话:“芬琳姐说你这会刚有死忠粉,还不算稳,让你老实一段时间,别被拍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炒归炒,但人家现在有正儿八经的男朋友,网友也不是不知道这回事,当三这事全网抵制,别沾。”

“说得我能当上三一样。”她微笑着唇,又咬住吸管,人稍微往后仰,屈膝抬脚,把脚后跟搭在座椅上,左手拿着饮料杯,右手环着膝盖,想了会掏出手机。

对面新年快乐还没回,她斟酌了会,拇指在屏幕键盘上敲击:【我有假,回南城,出来玩?】

发完,她撂下手机,随后扔在一旁的空座椅上,眼神往车窗外出神。

上次约迟雾吃饭,还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看她在出神,助理又忍不住提醒:“芬琳姐交待地挺认真,别再闹事了,省得新粉又喊着塌。”

盛薏回过头,撂下咖啡杯,反讥一句:“还有塌的余地?”

助理推一下自己眼镜:“总之芬琳姐让我这么跟你说。”

盛薏翻个白眼:“说得我约就能把人家约出来一样。”

临上飞机前,盛薏又拿出手机看了眼,发出去的两条,迟雾一条都没回。

也是,这个点了,也就她还没睡。

等到飞机落到沪市,太阳已经出了,回到住处,盛薏洗完澡,不紧不慢地把湿漉漉的卷发吹干,随后拉上窗帘,戴上眼罩,直接把新年的第一天睡过去。

连轴转了两天,这一觉直接睡到夜晚十点多。

外头风有点大,门窗有些被吹动,海面上又有人放烟花,一簇连着一簇映照海面。

醒过来后,室内安安静静,暗色系的装修,只她一个人住,盛薏靠坐在床头,头疼地微皱眉,斜上方平台上的加湿器缓缓运作,另一只手把眼罩顺着额头往上拉,拉成发带的一个用法,把额前碎发揽上去,从一旁床头柜上把手机拿过来,翻看手机信息。

昨天发给迟雾的信息回了。

第一条新年快乐,迟雾也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第二条问她出不出来玩,迟雾说她不在南城,盛薏接着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发出去后,盛薏稍微往后躺,对面人应该不在线,没随时回,她端过一旁的水杯喝了两口,倚在靠枕上慢慢浏览好友动态,睡衣胸前领口微松,露出一点内衣边缘。

朋友圈动态丰富,都在外头玩,在京北滑雪或去海南潜水,盛薏手指往下滑,刷到一张夏思树定位在澳洲的生活分享,墨尔本城市高楼的夜空。

她随手点了个赞。

夏思树从小在澳洲长大,初中才跟着她妈回到南城,她妈奔着爱情回国,和邹风家搅合在一起,再后来,她妈那头事还没彻底成,邹风和夏思树两个人又搅和在一起。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精彩。

没管,她继续把状态下翻,朋友圈五花八门什么路数的人都有,直到翻到谈屹臣7:28分发的那条,定位在北海道。

Fallinlovewithme。

状态完全公开,评论区还是以往一样,关着。

没跟评,状态栏的每条动态布局都干净简洁,头像是他养的那条德牧,脖子上戴黑色项圈,特帅的一条狗。

思索两秒后,盛薏食指按在屏幕上,点开配图的照片。

照片光线朦胧,背光,是谈屹臣从侧面拍的迟雾,身侧的温泉热气氤氲,身上黑色的比基尼款吊带泳衣,皮肤白,黑色的湿发垂在身后,手臂身体稍微后仰捋着湿发。

细节处是迟雾的两处纹身,Surrender,臂环。

盛薏缓缓呼出一口气,把图片保存下来切到修图app,将照片导进去,打算把照片右下角的谈屹臣账号的水印抹除,随即照片在app中被放大。

下一秒,盛薏手上的动作顿住,脖颈微垂,目光锁住照片的一角。

被放大的照片中,朦胧的侧面剪影,迟雾捋着湿发的右手无名指处,此时此刻有一枚钻戒。

钻戒。

谈屹臣求婚了。

迟雾答应了。

差不多保持这样凝滞的状态十分钟,她才稍微缓过神来,端着照片看了很久,随后翻身下床,把额前的眼罩随手一摘扔到床上,拿过一件羽绒服随意地套在身上,出了门。

有点难受,但也没什么好难受的,不跟谈屹臣结婚,难道跟自己结婚。

沪市的夜晚风也大,从各个写字楼大厦之间的风口处灌过来,吹起碎发,温度低,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结成一种白雾。

盛薏往小区外走,羽绒服是长款,及小腿,脚踝上面十几厘米的位置,里面只一件刚才的睡袍,手插在衣兜里,往小区门口不远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

踏进店内,玻璃门自动感应拉开,关东煮的味道淡淡的悬飘在空气中,盛薏揽了下被大风吹乱的微卷发,往售卖酒的货架走。

便利店内只有一店员值着班,兜了一圈,拿了两瓶啤酒,买东西目的明确,随后直接拎着到收银台前付钱。

啤酒罐被“啪”地撂在收银金属台上,盛薏靠在那,见值班的年轻姑娘视线从自己手机上挪开,看向她,愣了下。

“结账。”盛薏眼神示意了下收银台上的两罐啤酒。

“噢噢。”年轻姑娘手忙脚乱地收好手机,把啤酒罐拿起来扫码,边扫边忍不住把视线撂在盛薏脸上,偷摸着看,眼神和面部细微表情透露藏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认识我?”盛薏有点无聊,随口问。

姑娘一个劲地点头。

两瓶啤酒花不了几秒扫好,盛薏拿出手机调出付款码,即将付款的时候又停住,视线落到后面的一排香烟上。

视线梭巡一圈,终于在倒数第二排找到了,见迟雾抽过一回的那个牌子。

“那个。”她抬下巴,朝烟示意:“帮我拿一包。”

“哪个?”

“红盒。”

收银员根据她的示意,把烟盒从货架上拿下来,盛薏看着,问:“这烟叫什么牌子?”

“万宝路。”

“哦。”

又顺手买了个打火机,盛薏拎上这几样东西离开,回去。

这会还是有点名气的,搁外头抽烟喝酒的不太好。

进了家门,盛薏脱了羽绒服,光穿着件睡袍,光脚踩在地毯上,靠在阳台边,开了罐啤酒。

那边一天安排估计才结束,迟雾回复她的消息:【后天回。】

盛薏喝着啤酒,坐在花坛边,被冰凉的液体弄得身上有些发冷。

她左手握着酒右手拿着手机,倚在一旁移门的边沿,偏着脑袋垂眼看屏幕,毫不犹豫地回:【好。】

发完这条,她把啤酒罐撂在一旁,将联系人切到卓芬琳,跟她说自己犯肠胃炎,两天假不够,得多两天,发完就把她屏蔽掉,电话连着助理的一块拉黑,省得被短信息加电话狂轰滥炸。

新年第一天直接睡了过去,盛薏回到南城是二号,下飞机后把东西撂在酒店,去了趟爷爷那,老人家拉着她又念叨了一遍她爸的事,叫她服软。

从出柜那事到现在,差不多两三年都没沾过家,当模特这事她爸本身就不同意,加上后续曝光闹得沸沸扬扬,和家里关系直接僵化,连出杨浩宁那事她也没通知家里,去年被她妈劝着回去吃了顿饭,吃到一半又闹得要掀桌子。

没辙,这事她也不想弄成这样,但目前没什么调解的方法,只能这样过着看,索性这会就算不靠家里,生活过得也还滋润。

在爷爷家吃完下午饭,盛薏从庭院里走出来,裹紧脖子上的围巾,驱车往市中心的百货商场去。

假期商场人流量高,盛薏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后,从副驾驶位拿过棒球帽和口罩戴上才开车门,长卷发散在肩头,一直走到直行电梯边按下按键,电梯抵达后手插在外套兜里,往柜台走。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品牌,店内有两对情侣,盛薏没怎么和柜姐搭话,在柜台前逛了一圈,随后就指定了一个款。

“不试试尺寸吗?”柜姐连着首饰盒端上来,放在灯光亮眼的柜面:“我们也可以定制。”

盛薏拿过首饰盒,刷卡结单,随口回:“送别人的。”

这东西估计这辈子没机会被戴在手上,尺寸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

天比前两天回温了些,光线充沛,细细柔柔洒在冬季的屋脊间。

迟雾是三号下午到的,两人约在四号。

这会早高峰还没完全过去,相隔不远的主干道上刺耳车鸣,人潮涌动。

这边清净,靠着乔木杉树,盛薏穿着牛仔外套,鼻梁上架一副大墨镜,挡住半张脸,坐在车内撑着脸嚼薄荷糖提神,五分钟后见迟雾从别墅区内走出来。

“你这么撂下他跟我出来,谈屹臣没意见?”盛薏拉下墨镜,看迟雾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没事。”迟雾拉上安全带,往后顺了下垂在脸颊前的长发:“他还没睡醒。”

“Good。”盛薏眼睛弯弯,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心情不错地调出歌单,随机切换一首,腰肢跟着前奏晃了两下,笑:“先兜个风?”

迟雾点头,犯懒地朝车窗倚,发丝被敞篷车发动的风扬起,微眯着眼。

天好,不温不冷的风吹在脸上,两人直接沿着环山大道遛了两个小时。

“咖啡,要吗?”盛薏把扶手盒里的咖啡递给她一杯:“昨晚睡得有点晚,提个神。”

凌晨失眠五点才睡,睡三小时就赶过来了。

迟雾视线从环山大道的梧桐藤上收回来,看向她手里的咖啡,点了头,说了声“谢”。

盛薏提醒:“美式,有点苦。”

“可以。”她熬夜通宵剪片子的时候,也喝。

视线下的风景很好,风大,呼啸地刮。

车已经停了,停在半山腰,安全带解开,咖啡拿在手里,盛薏伸个懒腰,往后躺,墨镜摘下撂在一旁,听着歌,脚尖跟着轻打节拍。

BeaMiller的歌,她最喜欢听得一首,随性又自由。

配着旷野的风,刚刚好。

“待会去哪?”差不多停了十几分钟,迟雾把头从窗外扭过来,看向她,边看边抬手把吹在脸上的发丝往后拨。

两人之前也约出来玩过几次,一般有明确目的地才会拉上她。

盛薏松开咖啡吸管,吸管口凝着薄薄的咖啡液,朝她看:“难得休息,随便玩玩。”

“嗯。”

天晴,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迟雾穿着美式的深灰色V领卫衣,袖口稍往上,腕子上一条细链,盛薏忍不住把视线落在她的右手上,空荡荡的,钻戒没了,又把视线放她的左手上,也空荡荡的,试着问:“你戒指呢?”

“没戴。”迟雾回。

“嗯?”

“不太日常。”迟雾回:“他订了对素圈戒指,还没到。”

“哦。”

跟自己预想差不多的答案。

问完,盛薏咬着吸管刷着手机,视线浏览着手机网页上的,适合情侣去的十大好地方,抬眼瞄向她问:“看电影去吗?”

“电影院?”迟雾反问她:“你能去?”

她最近人气还行,不至于走大街上没人认出来。

“不去电影院,人太多,没准就遇见两个粉。”盛薏收起手机,把手机撂在一旁的扶手箱内,想到了个好地方:“我们去私人影院。”

迟雾“嗯”了声,把没喝完的咖啡放下。

这会上午十点,回到市区后正好饭点,两人先去餐厅吃了午饭,随后买了点喝的,才朝她之前在环山大道就定好的私人影院过去。

私人影院是单独的一间,私密性好,输入密码进去后,室内是星空吊顶,盛薏车钥匙撂在桌面,往懒人沙发上躺,耳朵上的金属耳环随着晃动,她看迟雾坐在沙发上,问:“你想看什么电影,最近新上映哪些还没来得及看。”

“我都行。”迟雾语气轻淡,把自己身侧撂在沙发边上的平板递给她:“上面都有,你自己看,挑你喜欢的就行。”

“可以。”盛薏坐正了,抬手接过,手肘搭在腿上开始翻着挑。

影院光线暗,扫一眼后盛薏就挑了个出来,接着又把平板撂回去,站起来,走到迟雾那边的沙发上坐好,这是最佳观影位置。

防光窗帘拉着,灯没开,昏暗的光线下,电影差不多走了一小半的时候,迟雾突然问了句:“介意这会抽根烟吗?”

盛薏视线从荧幕上挪向她,反应了两秒,摇头,笑:“没事,不介意,抽吧。”

“嗯。”迟雾点头,把烟盒和打火机撂在桌上,随口说:“这电影有点无聊。”

盛薏:“烂片,还没我自己演的好看。”

说完这段简短对话,迟雾嗑出烟,把烟头咬在唇边,随后拇指挑开打火机的盖,“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稍偏下头,红光凑上烟尾,烟丝被点燃,在环境稍暗的环境下清晰无比的往上蔓延。

“要吗?”点完,迟雾抬眼看她。

“不用,我不抽。”盛薏手肘搭在桌面上,撑着脸看她,觉得她刚才点烟的那景特有艺术性:“经常抽?”

除去今天,她也只在之前见过一次。

“没,谈屹臣会盯着。”迟雾说:“一般自己熬夜剪片子提神的时候会抽。”

“他管你?”

“有点,抽多了不给。”

点完烟,迟雾又把视线重新放回荧幕,烟放在手侧,垂在烟灰缸上方,即便没来得及回神,烟灰燃烧稍长后也能落在烟灰缸内,她看得很认真,极其自然习惯性地认真。

就好似这个片再烂,她也能从里头扒出点值得观赏或是学习的东西来。

“就一直打算做自媒体?”盛薏问,看她这个认真学习的劲。

“不一定。”迟雾说:“也可能拍电影,拍点小众题材,微电影或者其他形式,都行。”

“不走商业?让家里投点,谈屹臣家也行。”

资本够了转哪行都不难。

“用不着他。”迟雾喝了口饮料,语气自然:“我拍的东西热度还行,想拉投资不难,但盘做的大限制就多,只想拍点自己想拍的,但这事估计隔几年才会做,这会还早。”

盛薏看她:“小众?”

她点头:“想拍什么拍什么,题材拍了送过去也不一定能过审,反正只在自己账号上放放。”

“挺好。”她评价。

电影还在播放,又臭又长,盛薏侧眼看她,没法说她被迟雾吸引光是这张脸或是气质,这类表象性的东西。

第一次见迟雾是在酒吧,坦白说,按她的审美,迟雾对面的那个才是她的菜,但那晚她就是只注意到迟雾。

长发垂肩,蓝色的光罩在她身上,发丝搭在后背,锁骨清晰好看,上面有一条细细的银链,漂亮,但脸冷。

身边都是烟酒欢闹声,牌出着,她眼睛往后面瞄。

......

荧幕纷杂错乱的光覆在两人身上,桌上是来影院之前买的冰镇饮料,冰块还没化完,盛薏偏过头,喝着饮料思考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你们要结婚了?”

迟雾没看她,刚才的那根烟也早烧完了,这会就安安静静坐在那看电影:“还没定。”

“那你,还有可能分手吗?”

“......”

沉默了会。

“之前说过,我对女孩没有特别的感觉。”迟雾声音很轻,喝了口饮料,指尖无意识地碰着塑料杯壳的结满的水雾,视线停留在前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

“嗯。”盛薏语气自然地回。

第一回约出来的时候,迟雾就说了,盛薏让她别自恋。

话是假的,但也只能这么回,不然下一次这人就约不出来了。

荧幕上的电影还在走着,盛薏抽了下鼻子,好在迟雾没在看她,眼神只看着前面的荧幕,手插在兜里,随意地往后靠,姿态很自然,生怕被她发现不对劲,被她注意到,缓缓地呼吸着,平静地压下嗓子间的哽咽。

“我对你又没那意思,别瞎想。”她说。

迟雾点头,依旧没看她,桌面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她拿过来看一眼,用空闲的一只手回消息。

“待会还去其他地方吗?”迟雾垂眼,边敲字边问。

“怎么了?”

“谈屹臣过来接我。”

“......嗯。”

从上午到下午,两人一共在一起待了六小时,荧幕上的电影终于进入尾声,饮料杯里的冰块消融。

临走前,盛薏从牛仔外套的口袋里给她扔了个盒子:“新婚礼物。”

一个丝绒盒,蒂芙尼蓝。

注视着四四方方撂在桌面的礼物,迟雾迟疑了两秒,面不改色地抬手打开:“钻戒?”

“怎么了,不看好?”盛薏喝着剩下的饮料,语气自然:“最近赚得多,别客气,等我以后找到真爱了,你再回礼。”

“挺好看的。”迟雾点下头把戒指盒重新合上,放在一旁。

“那就行。”

最后一点片尾也结束,两人起身,拿上东西往外走。

光线没上午充足,这会的天空泛出灰白,风大,一出商场的门,盛薏就见到了靠在路虎车身上的年轻男人。

个子很高,脸也帅,身上穿着黑色的球鞋球衣,像刚从球场下来,外面套一件稍厚的运动衫,灰棕短发被风吹得稍凌,两手肘架着往后倚,像是等了好一会儿,有点无聊地盯着地面。

这边是生活区,旁边有几个玩闹的小孩,憋着也没抽烟。

直到发现迟雾出现后,他才笑了,右手抬起来朝她招。

连路人都会觉得他们配对的程度。

“那个。”盛薏忽地拉住迟雾手臂,心跳微快,突然间产生出一种害怕的情绪:“以后还能出来玩吗?”

迟雾顿住脚,回头望她,想了两秒:“嗯。”

高楼间灌过来的风在吹,身后长发轻荡。

盛薏终于缓缓松开她,把架在额前的大墨镜下拉遮住半张脸:“等我下次放假。”

“好。”迟雾点头。

告别完,迟雾走向十几米外的那辆路虎。

“今天穿这么少?”谈屹臣勾着唇,偏过头吻她下,随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握住她的手试了下温度。

“没事,不冷。”

“饿了没?”

“有点。”

“我在那家蟹黄拌面订了位置,咱们直接过去。”

“嗯。”

......

把人送走,盛薏站在原地,看着车尾消失的方向,手插在牛仔外套的兜里,嘴里嚼着略微苦涩的薄荷糖。

可惜了,便宜谈屹臣这王八蛋了。

今天最后一天假,回沪市是夜间十一点的飞机,回到入住的酒店,盛薏坐在沙发上,后背靠着,长久又沉默的坐在那,直到窗外天光消逝,撂在一旁的手机进来“叮”地消息提示音。

她拿过来看,是一笔收到转账的短信,没名没姓,但她知道是谁的。

转账金额和那枚钻戒的价格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迟雾把它收下了,也是把它买下了。

室内没开灯,盛薏捧着手机,是打在脸上的唯一光源,些微光亮中,她眼眶渐红,蓄着泪,强忍着没掉,直到手机页面上方跳进来一条备注为“hero”的消息:【谢谢。】

谢什么?谢钻戒?

还是看出来了,谢谢她喜欢她。

......

酒店楼层隔音好,周遭寂静无声,室内光线勉强能看见物体,盛薏轻缓地叹出声气,伸手拿过一旁的包,将前两天买的红万和打火机拿出来,观察了会,仔细回想着迟雾之前的步骤,随后伸手撕最外头的塑料薄膜,把烟盒打开,拿出一根。

她今年二十二,比迟雾大两岁,感情经验就是当年网暴被公司雪藏时谈过的几段,性格崩坏过,放纵消沉了段时间,又被她妈一巴掌扇醒过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喜欢一个人。

想过要是她俩能有一点可能,她就回去跟她爸低头,认什么错都行,要点钱,直接到国外去过。

可惜,没这个可能。

盛薏把烟头含在嘴里,空气跌跌宕宕地浮着,舌尖开始尝到一点微苦的烟草味。

她抬手,拿着打火机把烟点燃,燃烧中的烟丝散发出烟雾往上缭绕地飘。

这味道压根就不好闻,盛薏抽了第一口就把烟从嘴里拿下,偏头剧烈地咳了几声,咳得眼角微微泛红,眼角带出湿意。

真他妈难抽,她放弃了。

烟就这么被撂在一旁,在迷离昏暗的光线中,架在烟灰缸上,烟丝缓慢燃烧,烟灰过长自然截断掉落,室内逐渐弥漫出红万的味道。

就像她抽烟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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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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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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