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剑客
少女撅着嘴,不想搭理李寻欢,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这男人是个假正经,她不喜欢。
少年与李寻欢相谈甚欢,这才知道,这少年名叫阿飞。
他拿着一柄破铁片,却有一腔孤勇,他的母亲要他名扬天下,不出名便要死。
少女听得心中纳罕,难道这少年的母亲跟她师傅是同一种类型的女人?
喝完了酒,阿飞便与李寻欢成了朋友,告别过后,阿飞便拿着剑,独自离开。
少女见状,跳下椅子,跟着少年跑了出去。
外头的雪仍旧很大,阿飞走的不费力,身体笔直,在雪地里拖出一条尝尝的深沟,少女走的却东倒西歪。
若是武功高如李寻欢那样的人物,定能看出,少女虽会用暗器,但内里一定不高,轻功也不很好。
“诶,你穿的这么少,你不冷吗?”
“你走的慢一点行不行,我跟不上你。”
“诶,你是哑巴吗,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看你跟那个男人说的就很愉快,却不理我,好嘛,我的糕点卖给你行了吧,你这人真是怪。”
少女聒噪的像一只在树上跳来跳去的黄鹂鸟。
可少年并不为所动,仍旧宛如没听见,在前面走着。
“诶呀……”
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少女跌倒在雪地里,摔了个大马趴。
阿飞凝着眉,还是走了过去,弯下腰查看少女的情况,却冷不防被她扑到。
少女扑进了他的怀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阿飞眉头皱的有点紧,可身上少女温热的身体和柔软的气息,叫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短暂的十几年的人生中,除了母亲,他并没有和别的女孩子相处过。
他与野兽厮杀获得食物,像独狼一样的生活着,从未感受过这样柔软的气息,下意识的他像是被烫到一般,将少女推开。
少女冷不防被这般对待,一下子被推到雪地里,呆了呆,竟然哭了出来。
“啊,你为什么推我啊,我好疼,我受伤了,呜呜呜呜。”
“……”
阿飞更加无措,他的母亲也曾教导过他,要对女孩子温柔一些,不能像对野兽那样。
“你,别哭了。”
他又去扶她,这回可叫少女得了机会,手脚并用的爬到他的身体上。
“我受伤了,都是你的错,你得赔偿我。”
推这么一下,并不会叫她受伤,明知道她是装的。
“你到底想怎样。”
少女抬起头,只能瞧见半张精致的下颌上,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我想雇你,给我做几天护卫,你看我,我武功其实不太好,身体也不大行的,你在外头,也得用银子啊,光靠杀人怎么能赚银子,我有好多银子,你保护我几天,我给你银子,好不好?”
阿飞抿唇,垂下眼睛:“我答应了,你先下去。”
少女笑嘻嘻:“我才不下去,你背着我走好不好,人家脚好疼好疼,雪地里好冻,好冷啊。”
阿飞无奈,放下怀里少女,沉默的转过身,弯下腰。
少女高兴的跳到他背上,解开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将阿飞的身子也裹住,呼出的热气在他耳边。
“这样暖和一点了吧。”
“我有内力,支撑得住。”
“那也冷呀,你穿的这么薄,鞋子都是单的,你耳朵都冻红了。”
不是冻红的。
阿飞心里道,她在他耳边说话,热气都喷到上面,他还嗅到一股隐隐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香,但是特别好闻。
“前面应该有个镇子,我们先去那里,给你买点棉衣棉鞋,然后再……”
少女絮絮叨叨,阿飞沉默不语,奇异的是,他心中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对了我姓江,叫无瑕,你叫阿飞,那你姓什么呀,总不能姓阿,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呢,总是我一个人在说,好没意思诶。”
走到镇上,名字叫做江无瑕的少女絮叨的都口渴了。
可她兴致勃勃,指挥着阿飞进了一家成衣铺子,那老板见进来一个乞丐少年,还皱着眉头,可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少女,实在贵气逼人,身上那件雪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狐裘,得价值万金,白狐如此难得,更是有市无价。
“诶,把你们这里厚实些的棉衣棉鞋拿来,给这位公子试穿,有好的尽管拿来。”
掌柜得令,怕错失这位有钱的大主顾,急忙拿出上好的棉服和皂靴,端到阿飞面前。
阿飞看向江无瑕:“我不需要。”
“这些是雇你给我做护卫的定钱,反正你得收下,你不收下是不是不想给我做护卫了,你要反悔吗?”
少女贝齿轻轻咬着下唇,说不出的委屈,若是不答应,他自己的良心都在谴责他。
阿飞垂下头,默认了,跟着掌柜进去换衣裳。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本就英俊无匹的阿飞,更加显得意气风发,很惹小姑娘的眼。
江无瑕围着他转了几圈,腋下处有些松垮,不太合身。
“掌柜,你们这里还有更合身些的衣裳吗?”
那掌柜叹气:“这件算是最合身的了,咱们是成衣,哪能跟量身定做的那样贴服呢。”
“好吧。”少女嘟唇,从袖口掏出银子来:“拿两件,你换着穿,等买些针线,我给你改一改,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会一点女红手艺的。”
阿飞穿着一身,换洗的那身被装进包袱里,被他背了起来。
出了铺子门,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来,忽的,少女便摇摇欲坠,单手撑到门框上。
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声音撕心裂肺,似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
阿飞上前扶住了她,却见她露出的半张下巴惨白的不行,两片本来嫣红的唇毫无血色。
她捂住嘴,再放开,便见手心里有一点血色。
阿飞这回被吓到,急忙打横抱起江无瑕,急匆匆的便要找医馆。
“别,别去医馆,寻个能住人的客栈,我自己,是大夫,能治。”
说完,便靠在他怀里,紧紧的捂着胸口。
阿飞没有办法,对他来说,咳血就是不好的征兆,就意味着身体的枯萎,意味着死亡。
这家小镇没有客栈,他只能寻了个招租的农家院子,将少女放到里头暖和的炕上。
少女挣扎起身,探向腰间,想要拿什么东西,却因为身子抖的厉害,而根本抓不住袋子。
“给我,拿,一个小玉瓶,拿一颗。”
阿飞解开她的狐裘大氅,探向她的腰间,果然有个小小的口袋,里面有个小玉瓶。
倒出一颗黑色丸药,扶着已全然无力的江无瑕吃下去。
她不咳嗽的那般厉害了,身子却还是抖的不行,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寒霜。
“你是不是冷,我给你找被子,你等着。”
她拉住阿飞的衣角,说话也是气若游丝:“没用,你,你上来,抱着我,手贴到我背后,输内力,快点……”
阿飞有些踌躇,少女的样子却丝毫不能等,她已经无力的垂下手都拉不住他的衣角。
阿飞黝黑的眸子望着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脱下靴子,抱起她,除开她厚实的衣裳,只留下单薄的内衫,按照她所说的,将手按在她后背处,给她输着内力,用身体做着暖炉。
屋里很热,她的身体却很冷,冷的就像是一块冰。
不知过了多久,阿飞额头上已经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这样持续不断的消耗内力,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但他能忍,也会忍。
怀里少女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双唇也有了血色,她好似在他怀里睡着了。
阿飞不知该不该将她放下,却又怕断了内力,她又变成那个样子。
他疲惫的闭上双眼,尽力调息体内的真气。
“可以了。”
一双柔嫩的手抚上他满是汗珠的额头,这干净的小仙女,却一点都不嫌弃他流出的汗,一点一点,帮他擦拭着。
阿飞忽然红了脸。
记忆中,她的母亲曾有过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但也只是偶尔的几次,更多的是教他武功,教他怎么独自活下去。
从来没有,没有任何一个如此柔软的女孩子,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一样,对待他。
他坚硬的心好像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虽然连这个女孩子的脸都没看见过,可他好像,已经不能随意将她丢弃了。
江无瑕的手又从他的额头抚到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有点瘦削的下颌角。
“你长得真好看。”
孤狼一样的少年,哪里受得住这样,脸越发红了起来,只能偏过头,不瞧她。
“你想不想,瞧瞧我的样子?”
阿飞怔住,还没说出话来,便听见外头有声响。
“我,我去外面看看。”
将少女放下,落荒而逃一般,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