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赤盟
唐峰摇摇头，“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且说说看，我可是兼管着乐平县治安的执事，要是说服不了我，你这帮会怕是建不成。”
高天九也在旁边帮腔道：“这帮会不就是坑蒙拐骗抢才能捞得着钱，家主您出面确实有损唐家门楣。”
两人都是替唐淮着想，生怕他少年意气，觉得搞个帮派很威风就去做了。
唐淮笑了笑，“莫急莫急，我不是一时冲动，自那天傍晚从张大娘处回来，心中隐约就有些念头，这两天想明白了，帮派其实就是个工具，是行善还是作恶，全在乎一心。”
唐峰和高天九没有搭话，其他人看见这两位的态度，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出声。
唐淮见有点冷场，又继续说：“你们说说，野狼帮他们是怎么赚钱的？”
气氛还是有点凝重，程家兄弟觉得这是唐家的家事他们不好插手，林家姐弟虽然想支持唐淮但不敢开口，朱杰还有点搞不清楚事态，怎么就剑拔弩张了呢。
这时，有一个弱弱的声音飘了出来，“主要进项是靠收保护费。”
唐淮赞赏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黄毛，人虽然坏，但起码知道捧哏接话。
黄毛得了赞赏的眼神，顿时底气十足，跪在地上腰板都挺直了，他出来道上混这十几年，靠的可不是拳头，而是这眼力劲和不要脸。
“没错，野狼帮曾经收保护是靠欺压百姓，不给钱就搅黄他们的生意或者打人对不对？”
“唐爷您说得对，我一直也觉得这样不好！”黄毛接了一句。
“我们不收普通百姓的钱，相反，我们还要保护他们，帮他们维持秩序。”
唐峰挑了挑眉，“不收他们的钱，哪来的钱维持帮派人手？”
“收世家大族那些门店的钱！”唐淮笑了笑。
“那些门店本来有些小的也要交保护费，而世家大族的门店野狼帮不敢惹，但是我们出面就不一样了，你们试想一下，我们城东区的小摊贩都不收保护费了，会出现什么情况？”
唐峰这次没等有人回答，托着下巴自顾自地继续说：“那样就等于经营成本降低，营商环境优化，整个乐平县城的小摊贩大多都会汇聚到DC区，买东西的人自然也会跟着过来，流量大了商家的交易额就高了，门面也跟着升值...”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街道杂乱无序，人一多还容易出纠纷，商贩也不全都是老实的，需要有人监管和仲裁，为了长期有序发展当然是需要城管和市场管理，那我收他点管理服务费怎么了？！”
他说到这里，下巴离开了手掌，双目放光。
唐峰和高天九平日里习惯了唐淮嘴里偶尔蹦出些新颖的词，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虽然听不懂唐淮这堆话里的一些奇怪的名词，但大致的思路却是听出来了。
唐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高天九欣慰地笑着，自家的小家主还是那么聪慧，这一下子不就从欺行霸市变成了护商助民了嘛，不需要担心唐家门楣和口碑的问题了。
黄毛低着头嘀咕道：“同样都是收钱，这位却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愧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啊...”
唐淮刚好听到了他的话，眼一瞪对着他脑袋就是呼一巴掌过去，“这叫为人民服务！”
“是是是，唐爷您说得自然是有道理的，这人民是什么意思？”黄毛赶紧笑着应了句。
“就是你们之前欺负的那些老百姓！”
唐淮正色道：“这可不是旧帮派那套收保护费，
咱们是付出劳动换取服务费，小商贩得到一个合理的经营环境，百姓得了一个良好的消费场所，门市商铺的人流更大，久而久之大家买东西都到DC区来了，这是多方共赢的局面。”
他看了眼还在思索的唐峰，补充道：“官府也节省了人手精力，不用去直接管理百姓，出了什么问题咱们帮忙处理省时省力。”
唐峰听得不自觉也点了点头，看脸色已经有所松动。
林守正消化完那些话之后，有点犹豫地开口说道：“唐大哥你的想法自然是挺好的，对大家都有好处，那若要是那些依附世家大族的商户只想坐享其成不愿意掏钱呢？”
高天九笑着说道：“小正，你们村里要是请了别户人家帮忙收稻、碾米或者其他帮工，事后想赖账那会怎么办？”
林守正噢了一声，眼睛闪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峰：“想法是好的，也有可行性，但若是到时候你手下仗势欺人怎么办？若是其他人见到有利可图横插一手怎么办？”
唐淮：“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做好就能简简单单一帆风顺的，事物的发展总是在挫折中前进，到时候我们内部的人出了问题好办，高伯知道怎么处理，要是外面其他人打我们的注意...”
高伯桀桀笑道：“那就试试！”
唐峰想想觉得也是，叹了口气：“你学业我不担心，但是你七月初一就要参加命魂召唤仪式，我怕这事会有影响。”
他觉得这种事一旦开始做，就避免不了陷入是非的漩涡，可弟弟也长大了，若是强行禁止会影响兄弟感情，人总会长大总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唐淮知道自家大哥终于答应了，笑眯眯地搓了搓手：“不会影响不会影响，保证能给咱们唐家再添一魂！”
说着他把视线转向其他人：“哈哈，各位还有什么想法，欢迎提出意见。”
程宝生兴奋地问：“我可以加入吗，我觉得跟着唐大哥做这些事肯定很有意思！”
唐淮向他微微虚按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激动，耐心继续听。
跪在地上的林翠儿扭头看向身后的黄毛，“那些赌档怎么办，虽说现在的官府也不太管，但终究是害人的玩意。”
她一直觉得，她的叔父之前是在野狼帮的赌场里输了不少钱，可能是她的叔父主动想卖了他们，还有一种可能是赌场设局，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很厌恶赌场这种地方。
黄毛有点蔫，“我说林姑娘，你们东城外那赌档，是老蛇的堂口，跟我没关系啊，那些泥腿子来来回回也没几个钱，我看啊那纯粹是老蛇自己私下的生意。”
黄毛身旁一个小喽啰插嘴：“按唐爷的意思，咱们得劫富济贫，那档口生意我们自己搞，不准别人搞，也不准没钱的泥腿子来赌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唐淮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再说，能不能想点好的！”
这话是能当着林翠儿的面说的吗，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说。
黄毛赶紧打岔，“唐爷，那南城这边不富裕，城外更是一片棚户，挨着南边讨生活的大多是做船运生意的，有些是船夫，有些是搬运工，还有些是纤夫之类的，这一类人之前也是南城堂口收钱的对象，这些您看...”
“我们每年收点入会费就行，但他们要服从我们管理，听从统一的安排，不能私自抢活。”
黄毛有些犹豫，“那咱们是成了船帮？不是不行，但小的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以后花钱上下打点的地方不少，这每年收一次钱怕是不够啊。”
“商贸往来的船只那么多，我们在那些船商身上收回来便是，至于官船...”唐淮看了眼朱杰，他的三叔官不大，但到底是有着一县的八品官身，“这点事我来办妥就是。”
程水生抬手示意，“如此一来，那些船商们很容易就会把给帮会的钱按人头摊派给底层的老百姓，收上来的钱不还是等于从老百姓口袋里掏钱吗？”
黄毛抢着回答，“程爷，话不是您这么说的，按照我往日的了解，有帮会罩着的那伙子码头船工，从船商那里该拿的钱大差不差，只是要上交一份份子钱，而那些打零工的，则是被船商压价压得很低，有时候算下来还不如投靠帮会的，缺德的船商为了那几块铜钱欺负起人来可是不见血的刀子。”
他悄悄看了眼唐淮，“按照唐爷的说法，我理解的是要把船工们拧成一股绳，该是他们的钱一分不少，咱们也不再每月收份子钱，有缺口从船商那里掏，船商要是不愿意给，咱们的法子多得是，嘿嘿。”
“行了，就你话多，城南那个堂口你知道些什么情况？”唐淮顿了顿，“让你去处理能解决吗？”
“有您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野狼帮城南那个堂口，明天小的带人去铲了，那家伙吃的民脂民膏小的以前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肯定把贼首抓回来给唐爷发落！”
黄毛很会顺杆子爬，一下子就以手下自居，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智慧，把人高高架起，自己再顺势往下一钻，那就好说话了。
唐淮瞄了他一眼，这货当初怕是看得眼红吧，现在刚好可以拿那堂口的管事来做投名状。
“这事要是办得漂亮，看在你过往作恶不算太甚的份上，可以饶你一命，不过活罪难逃，且看你办得怎么样再决定怎么惩罚你。”
“谢唐爷给的机会，小的一定珍惜，尽心办事！”黄毛立马磕头，还不忘用手肘捅了一下身边的人，提醒他们一起磕头。
唐淮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顺着黄毛的话往下想，“不光是水上的船运，地上的车马行也少不了，这等三教九流之地最是复杂，能都兜起来有利于之后的管理。”
高天九听到这话，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直接打断了唐淮接下来要说的话。
“家主，夜已深，我觉得您描绘的前景已经很好了，这些策略既能帮助百姓，又有利于帮会发展，不如您先定下咱们帮会的名头是什么。”
厅内数人望向唐淮的目光充满希冀，他沉吟了几息后开口道：“既然不是传统的帮会，就不要用什么帮什么会，咱们立足的初衷是大家互帮互助，结盟而生，所以用‘盟’字。”
“我们这个盟，团结互助是原则，凡事以平民百姓利益为底线，做这件事注定会触及诸多势力的利益，血与火在所难免，我属意用‘赤’，象征着无畏的牺牲和炙热的感情。”
唐淮话音刚落，一直跪在地上的林翠儿重重地磕了个头，“我愿加入赤盟，请唐大哥收留！”
余下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其中以黄毛最先。
“我愿加入赤盟，请盟主收留！”
程家兄弟也从座位上单膝跪了下来，程水生郑重地说：“大恩不言谢，您为我们兄弟所做的我记在心里，无以回报，今日一番话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唯有此身可供驱策，愿为百姓愿为盟主奔走！”
唐淮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好！好！各位起身，咱们共同为乐平县百姓做一番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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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就像一团燃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