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围
高天九听到这声“左起第二个”，心中一凛，但手上脚下的动作均未见有变，还是保持着一样的节奏。
三...二...
一！
三个呼吸后，他就像忍耐不住似的突然向右迈步冲刺，直接挥刀砍向右起第二个。
唐淮小眼一瞪，呼吸一滞，差点喊出声来。
心中疯狂怀疑刚才是他说错了还是高天九听错了，明明是左起第二个啊！
五个红甲女子轻蔑一笑，五个身影一起左脚垫步，矮身前移，左刀攻下路，右刀攻上路，同时挥击，志在必得。
围攻的十把刀中只有两把是真的，五分之一的概率，猜错就是血溅当场。
眼看着包围已成，高天九被夹击围殴，在唐淮看来，他们两人就像是卷笔刀中的铅笔。
未等唐淮把喉咙中那声惊呼喊出，异变又起，高天九踏前的右脚横摆猛然使劲，铲得入土三分，力传腰，腰传身，全然不顾迎面砍来的刀光，双手持刀，头也不回地全力砍向左后方。
锵——
一道刺耳的金石撞击声过后，高天九回头转身，看着被自己逼退数步的红甲女子，即使她已经双刀护胸，也被重刀砸了个结实，暗红色的皮甲上多了一道浅浅的凹痕，周围的分身已经消散。
这时唐淮才能将红甲女子的样貌看清楚，她年纪看起来二十七八上下，五官普普通通，皮肤微微呈小麦色，左眉毛中间有道细疤，不显丑，反倒平添几分中性的美，脸上还带有气血震荡后的潮红。
被骗了两次，红甲女子不甘心地问道：“你是如何看破了我的分身？”
高天九撇了撇嘴，“傻呀，还能告诉你不成？”
他看着大大咧咧，丝毫不惧的样子，心中却是又沉重了几分。
全力一击打了个结实也只是令对方轻伤，可见这红甲女子根基扎实，同时装备也实在太好了，要是没有这身甲，那一刀就能让她至少肋骨断几根。
实在是...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高天九习惯性搓了搓他满是花白杂乱短须的下巴，想着如何才能赶紧脱身好护送小少爷到夫人那里去。
没等他想明白，红甲女子把双刀往地上一插，从皮甲侧方一边掏出一个小药瓶一边说道：“你走吧，后面的追兵我来挡着。”
高天九一愣。
“你不是红花会派来拦截咱们的？”
“我又没这么说，只是刚好最近神通初成，想着试试你，你若是老了那就由我带着那小子回益州，你要是还行，自然就是我帮你断追兵。”
高天九闻言心头一松，但不敢放松警惕，能脱身还是先走为上。
于是持刀拱手道：“既然如此，多谢姑娘，咱先告辞。”
说罢就转身准备沿着山道继续赶路。
“喂，你待会到了有亭子处的岔路口，往西走，别头铁往北冲下山，拖点时间等天亮了就好。”
身后传来红甲女子的声音，高老九没去理会，径直小跑离去。
“高伯，你还撑得住吗？”唐淮声音虚弱。
“没事，当年跟着三爷急行军三天三夜都不带喘的，小少爷不用担心咱。”高天九闷声回了句。
随即探手摸了摸唐淮的额头，“小少爷您的发热终于退了，之前烧得都说不出话了，咱偏偏又啥办法都没有，幸好天君庇佑啊！”
唐淮心中苦笑。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高天九估计是怕唐淮又昏迷过去，
一直耐心地陪着，而唐淮刚好趁此机会一边消化那些零散的记忆一边旁敲侧击。
雨悄悄地停了，但山路泥泞，夜间行走不得不把大量的注意力放在脚下。
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饶是高老九一身修为，带着个六七岁的孩子奔波一昼夜，此刻也大感吃不消，气息无法掩饰地愈加粗重。
两人来到了之前红甲女子所说的岔路口，唐淮抬头望天，云层看起来消散不少，月亮西落，估摸着现在应是三四点钟，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也是人最困乏疲惫的时候。
高天九在路口停了下来，想了想，绕着路边的亭子走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便坐了进去。
“小少爷，红花会的人说帮咱们挡追兵，应是不假，我们休息片刻就下山。”
说着就从挂在腰间的小包掏出一块黄白色的干粮和一小块指甲大小的浑浊晶体。
“这块糖您先将就一下，含在嘴里能补充力气。”
高老九把糖递给唐淮后就开始吃干粮，抓紧时间进食。
唐淮接过糖并没有马上放入嘴里，反而问高天九：“高伯，咱们待会不往西走进山吗？”
“红花会那女人当时能缠住咱们，她如此说应是不会害人，但小少爷，咱们要是进了山，越往上走地越小，那就是困兵，就是赌命，她说是天亮之后就好，可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我们若是直接下山会怎样呢？”
高天九听到唐淮这么问，咧嘴一笑，“也是赌命，下山进了官道，必然也会有楚侯或朝廷一系的人来堵截，因涉及到楚侯和地方官员勾结走私禁品，八成不敢带兵来围，平昭县这地界，来的应该是朝廷一系明面上的人，数来数去也就在赵阳、曹真和午子明这三个七品里面挑。”
唐淮默默记住这些名字，想必能从高天九口中说出，都是一方好手。
“既然都是赌，高伯可是更有信心能打败他们？”
“曹真那人我知道，问题不大，来的要是另外两个估计是不行喽，咱也老了，气血之盛比不得那些年轻人。”
“那为什么...”
“咱是当兵的人，命得握在自己手里，上山是等命，下山是拼命。”
高天九嘿嘿笑了笑，继续说道：“再说了，他们估计只是奉命来拦截，那是公事，咱们想逃出去要拼命，他只要舍不得跟咱拼命，就还有不小的机会，咱老九也不是傻，之前已经传讯求援，拼了命后剩下的...他娘还是得看运气！”
唐淮听着心中有些忐忑，上辈子退伍转业做了家乡的治安员不久就出车祸，穿越过来这世界又惨遭横祸，现在的情况听着怎么都是在赌命。
‘该不会又要凉了吧。’
但他现在啥也做不了，只能虚弱地让人背着。
唐淮从后背看向高天九的侧脸，皮肤粗糙，头发花白，鼻子有点塌，短须上还沾着点干粮的碎渣，正在细细嚼着干粮，远眺群山。
高天九见唐淮没有继续说话，觉得自己可能吓着孩子了，笑了笑，安慰道：“小少爷莫怕，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带您到夫人那的。”
“你为什么不放弃我算了，这样你就没事了。”
“嘶...小少爷您说什么浑话，莫非是之前烧糊涂了？”
高天九语气故作夸张，反手揉了揉唐淮脑袋。
“三爷当年是在尸体堆里拉了咱出来，教识字，传武技，后来让咱当了他的亲兵大队长，再后来咱受伤要被退役，没地方去，又安排跟着义少爷，这些年安逸温饱，在唐家看着两代人长大，这条烂命早就不亏了。”
高天九顿了顿，有些感伤。
“三爷走得早，唐家这次惨遭不测，主脉就剩下小少爷您了，放弃了您，咱老九又能剩下什么，咱不想做孤魂野鬼，得护着您重建唐家门楣才是。”
唐淮此前消化了不少记忆，知道高天九口中的三爷和义少爷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爷爷和亲爹。
同时明白，在当下的社会环境，高天九作为家将部曲和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此人有血勇，若不能带着自己闯出去当是不屑于苟活。
虽说不理解这种忠诚，但活命要紧。
伏在高天九的背上，看着手里的糖块，唐淮想了想，伸出小手拿着糖塞到高天九的嘴边。
不容他拒绝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能撑得住，这糖你吃，从今夜开始，我就是你的家主了，带我闯出去，我们要重建唐家门楣。”
高天九听着背后故作严肃而又稚嫩声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深吸一口气，虎目湿润，张嘴含住糖块。
“遵命，家主！”
【获得一位两星追随者】
唐淮识海中的光幕闪过一条信息。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赌对了，成功将高天九变为他的追随者。
意识扫过光幕，看到高天九绿色的名字出现在追随者那一栏里，不再犹豫，当前最强战力就是高天九，唯一的强化点自然要用在他身上，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心中默念：强化！
在唐淮的视野里，高天九身周蓝光一闪，再看识海中的光幕上高天九的名字，也变成了蓝色。
这说明高天九已经从绿色两星变成蓝色三星的追随者。
当然，这只是强化了一个人的气运，代表这个人未来的气运和潜力，不代表这个人当下的战力被直接提升，能不能把气运和潜力转化为实力还得看个人。
但至少，接下来运气能好点不是？
唐淮暗自叹了口气，能做的他都做了，接下来...
‘他娘还是得看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