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放”的骑士
模糊的双眼中淡入了一丝光线,像是摇曳的烛台或是昏暗的屋子拉开窗帘的瞬间。他的听觉仍然没恢复,耳边嗡嗡作响,身体酸痛又动弹不得;能感受到金属胸板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和上半身。
在隧道中行走,眼前是刺眼阳光的出口方向。在身后数名身着镶嵌金丝板甲的侍从与他形影不离地跟随,即将到达出口时,面前迎来等候许久的仆从和一匹穿着华丽铠甲的驮兽。
“奥里克大人,您的宝驹已经准备好了。”
“嗯?”
他似乎没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在一旁的仆从把马梯推了过来,另一名仆从把持着缰绳示意奥里克骑上驮兽。
“退下吧”
奥里克以娴熟的姿态骑上了它,两侧的仆人后撤,并牵过来侍卫所用的驮兽,帮助侍从上马的同时装点最后的饰品,就像是结婚前给新娘梳妆打理一样。
仆人们速度很快,在装点完毕后撤去没用的道具,也就不到十几分钟领头的那个毕恭毕敬的说:
“大人,已经做好万分准备了。”
他刚想说退下时,面前的仆人又补充道。
“再叨扰下您,巴施维克大人向您传达口信:要您记得回应臣民...”
奥里克这才回想起来,我们花了几年时间找回了重大的科技遗物,今天是嘉奖游行的日子。
像他这样地位显赫备受瞩目的群体被称为家族骑士,在这片土地上的血系继任者在成为骑士后要进行一项考验,依据家族典籍中的蛛丝马迹,在外寻回遗失的科技设备与技术。对他们而言这是光荣而伟大的旅途,在寻回科技的行程中他们会经历种种危险和磨难,运用自身力量与智慧在寻求过程中提升经验水平。
但像这样的旅程通常来说会持续数年甚至几十年,很多年轻的血系继任者在承担起责任后一去不复返,最终他们永远活在家族礼堂的浮雕中。也有些命大的家伙,踏出家族领土时还是个青涩少年,当回归时已然步入暮年。
而不止是他们,那些学者一生能探求的真相寥寥无几,更别提那些传承自千百年前的家族文献,字里行间夹杂着传说和野史,没人能够找得到。至高王每隔几十年都会组织一次“求知远征”来破译那些可能存在的古代典籍,从而找到隐藏在失落世界的秘密。
正因为过程如此艰难,大部分家族都会减少不必要的风险,增加些许“合规”漏洞。让试炼者在每年的特定日期中可以返回家族领所辖的部分地区,既能给予修养的时间,也能补充和维修携带的辎重,从而提高寻求遗物的几率。当然,愿不愿意返程还是要看试炼者的需求,假如今年错过机会,就要等到明年才能返回,让这种方式变成了评估自身团队的考验。
从这次看来,很显然奥里克成功了吧。
现在是最激动的时刻,一位家族骑士寻回了古代遗物凯旋而归,不仅是见证他经历的成长,更是振兴家族血脉的象征。他按捺不住内心,牵动缰绳走出闸道。领地臣民的人头攒动,千万子民欢呼雀跃,在场所有人都瞩目着这个年轻人。奥里克显然已经不忍激动,正要伸手回应臣民时......
只见手指猛地撞在桌子上,剧烈的疼痛瞬间传入大脑,眼前的一切皆为虚幻,惊醒的奥里克像弹簧一样坐起来,但又因为起身太快撞到了棚顶,最后不得不在作用力面前跌倒在床上。
“又是该死的梦!”
奥里克经常会梦到这个场面,
虽然次次不尽相同,却能让他每回都从梦中“强制”惊醒。
他的家乡是地处巴特拉北部,名为凯特林的家族。而本人则是凯特林第十九代家族血系继任者之一,就像是梦中发生的一样,作为家族骑士的试炼,寻回古代科技遗物成为了他目前成长中的最大绊脚石。
现在他还处于朦胧之中,迷糊的大脑还回忆着甜美的梦境场景时就听到连续几声剧烈的咳嗽。但他仍然没完全苏醒,正准备再缓和下思绪闭目养神的时候————
“咳咳咳咳,啊呸。”
传来了更加剧烈的咳嗽不说,紧接着喉咙发出粗俗的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吐出了一口什么东西。
奥里克这回脑子清醒了,赶紧揉了揉脸蛋儿并蹭了蹭眼角的污垢,就好似装作早已醒来的模样。穿上自己的皮质内衬和靴子,小臂挂着那略有陈旧的外衣打开车门向外寻找咳嗽声音的来源。
“真他娘晦气!”
拿着水壶漱口的尤蒙用含糊不清的词骂道。吐出一口水又灌了一口开始咕嘟咕嘟。
“不就是个死人指头嘛,老爷子你不是说曾经几次从死人堆里靠吃耗子活下来的吗?”
这略带嘲讽的声音是在石头旁发出的,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他表情就是一脸憋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十有八九跟他有关。
“扈从何在?”
奥里克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像普通贵族子弟那样在清晨呼唤自己的随从。
“老..老爷,雷贝拉听候...”
主人突然出现给雷贝拉吓了一跳,按说吵醒自家骑士老爷,足够挨上二十鞭子的了。他单膝跪地,作出祈祷状。虽然都是年龄相仿的人,但不可逾越的森严阶级让雷贝拉不敢幻想其他。而主人向前走来更是加深了他的紧张。
“有新发现吗?”
“回老爷,占星仪所显示据此三十五码外有实体阴影,经近距离探查影像为古代建筑遗迹。”
奥里克轻轻伸了个懒腰,饶有兴致的说。
“很好,收拾一下营地早餐后出发。”
雷贝拉听到后这才缓了口气,但他仍不敢抬头看。就听到咳嗽一声,他眼皮上抬瞄了一眼,奥里克撇了下嘴示意他可以走了,这才放下心来。
“好的老爷”
他赶紧一路小跑绕到了车后,幸好没被追究。
这边奥里克一脸坏笑的看着快呕出血的老尤,围着他踱步了几圈,抖了抖手中的外衣,穿戴整理时开了口。
“老爷子你不是说曾经被困战壕,含泪吃着队友遗体撑了二十多天吗?不会因为根儿死人指头就反感成这样吧?”
一听就是阴阳怪气的语气,尤蒙干脆都不想搭理,继续咕嘟咕嘟在一旁漱口。
“没人了,不用装了。省点水留着洗别的玩意吧。”
尤蒙吐出嘴里那口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堂堂凯特林家族次子,张口闭口如同市井之徒,堕落到这样成何体统。”
来了这么一句给奥里克都逗乐了,看着自己早就没了的贵族架子,说话更像是个农夫一般,听他这么说反而开心了不少。
“行了,你还是说说这死人手指和遗迹是怎么回事吧。”
老尤装模作样的掏出衣兜上的手帕,抹了抹嘴团成一团又塞了回去。
“如你所听,二十几码的距离发现了遗迹,但很可惜又是空城,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刚发生过战斗,占星仪没发现有能量波动。”
“那有点可惜。”
老尤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先下定论。
“我跟那小子去里面转悠了一圈,顺手打死了几只刺蝗,那块的刺蝗长得可够肥的,一看就是没少吃肉。有只驮牛差大小的刺蝗跟对着我们发出刺耳的叫声时,占星仪跳动了一下。”
他还挺得意的,看来击杀了这么大一只刺蝗是个相当不错的战绩。不过奥里克更关心后面发现了什么。
“我意识到这家伙身体里有古怪,我立即朝他连开几枪,溅了满地地黄水后还不死,看着架势准备扑过来对我撕咬。就在这万分急迫的当头,突然间......”
“突然间怎么了?”
奥里克紧忙问上去。
“那小子抢老子战绩,用那破机器给这家伙捅了个对穿。”
看他装作失落的样子,奥里克真是忍不住上去踹一脚。
“说重点!”
“我把他开膛破肚,里面发现了消化到一半的遗骸,看这个倒霉蛋应该是个血肉教的,人估计是死透了,但是呢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