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簟轻裘各自寒(上)
紧张而热闹的婚礼结束了,当天刘庆有、王总、贾成明、郭恩闹完洞房后就回西宁了,留下刘庆有一个人,谁叫他是媒人,还有一些事要做。第二天,张天顺一家人都没有清闲的时间,行完“吃包子”“挑水”等一些馈程后,天娟和天才就坐着吴元庆的车去西宁了。两个人本应该已经走的人,为了大哥的婚礼都推迟了一下。吴元庆还得去拉吴梅兰的姐姐、嫂子的来看拾天,吴梅兰姑姑怕一个人不自在,特地留他晚上住在张天顺家里。
吴梅兰这两天累并快乐着,那天晚上闹完洞房后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六点就起床了。她总感觉眼皮有点跳,使劲地拿指头捏揉了一会后,感觉再不跳了,想是平时很少用化妆品,这两天化妆有点浓的原因。
第三天,吴元庆拉着吴梅兰另外两个堂嫂、舅妈来看“拾天”,亲哥哥姐姐嫂子一个也没有来,说是就一台车,让没来的亲戚来了,来过的就再没让来。因为看“拾天”的都是女人,老张和罗桂兰、张玉林媳妇、方起秀等陪着,也没有喝几杯酒,大家也说笑着,特别是吴梅兰家的亲戚,话都比较少,就连吴元庆也精神有点萎靡,说是这两天累的,桌上气氛有点沉闷。
当天下午,吴元庆拉着几个女人回去了。本来张天顺还准备带上张天明挤他的车去“拆篷”,结果吴元庆说这两天路上查得紧,不敢挤人,刘庆有可能明天下来拉他。
晚上七点多,张天顺一家四口终于轻轻松松吃了顿饭,坐着正闲聊,吴元庆打电话过来,问张天顺方便讲话不。张天顺想到可能有其他事,便借上厕所为名出了屋子,转到厕所里。
“你丈人走了!”吴元成低声说。
“今天不是说气色还不错吗?这会咋就走了!”张天顺大吃一惊。
“哎,你不知道,那天大家吃席回到家里,你丈人问了一下你们家里情况咋样、今天的席面咋样、庄邻们咋样、那块地方水土咋样等,大家都说好,说梅兰找了个好婆家,你丈人听了很高兴,连着说了三声‘这我就放心了!’还和几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吃了两块肉、喝了几杯酒,然后说困了先睡了。第二天早上,吴文祥去捅炉子,问昨天晚上喝酒后胃里舒坦不?结果大半天没声音,上去一看,人已经昏迷了!”吴元庆一口气说完后沉默了。
“当天走了吗?”张天顺怔了一会,有些紧张地说。
“没有,这两天一会清醒一会昏迷,今天早上我去时,大大又清醒过来了,说让我们把事办完去,给梅兰先啥也别说。二哥也给我交代了一下,到时如果老人还昏迷的话就免了‘拆篷’这个馈程,所以我就没带你们。……我们刚才回去时,老人家正在咽气,梅兰的三舅妈拉着手说‘梅兰的事全透理(即理清、办妥)了’,他嘴角动了一下,淌出一滴眼泪……然后,然后就走了!”吴元庆这会正在吴梅兰家里,心情也是十分低沉,说话也有些结巴,隔着话筒,张天顺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一下子也明白为啥吴梅兰哥哥姐姐和嫂子们今天为啥没有来的原因。
“两个人喧啥呢,快点,我上完厕所还得去洗锅呢?”厕所外传来吴梅兰的声音。
“好了,你进来吧!”张天顺心里空荡荡的,他镇定了一下,脸上挤出一点笑来,走了出去。
“快去,阿妈说明天拆篷的事呢?”吴梅兰打了张天顺一巴掌,笑上灿烂得如同六月的太阳。
回到屋里,
老张又泡电视剧了,罗桂兰收拾完桌子准备去洗锅,张天顺进门就把她先拉住了:“妈,有个事我们先商量一下!”
“咋了?我洗完锅再说!”罗桂兰看着神色不自然的儿子纳闷地说。
“梅兰阿大走了?”张天顺急急地说。
“啥时候?”老张扭过头来。
“刚刚,时间不长,也就十几分钟吧!”张天顺估算着说。
“咋这么快?……怪不得今天她们都看着不对劲……”罗桂兰喃喃着,心里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哎,这亲家,梅兰的事办完了,现在心放下了,也就走了……”老张叹了口气。吴继红走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走得这么快,梅兰的婚事刚刚办完就走了,甚至于说是踩着时间节点走的,没有落下一道“馈程”,一切都办得很圆满。一个父亲的心啊,始终牵在儿女身上,心事了结了,也就笑着走了!
“阿妈,抹布给我……你们先说,我去洗锅……”吴梅兰上完厕所进来,三个人都自觉地停住了说话。吴梅兰以为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便很知趣地要过婆婆手里的抹布,去洗锅了。
“这事,肯定不能瞒着梅兰,报丧的人肯定要来!”罗桂兰说。
“就是,那我现在给她说去!”张天顺急着就要出门。
“等下,你先给吴元庆打个电话,问下正日子是啥时候!”老张点了根烟,开始盘算这事如何处理。
张天顺急忙打电话联系吴元庆,一会打通了,吴元庆说已经打发人去请“阴阳”(先生)了,具体哪天正日子还得“阴阳”定。
张天顺拿眼望着父亲,老张把电话要了过去,说:“你给梅兰家里说一声,亲家走了这事我们知道了,再别派人报丧来了,路太远了,也不方便,……日子定下来打个电话,我们再安排……”
吴元庆“嗯”“嗯”着,挂了电话。
“这事,先给梅兰别说了,今晚、最迟明天就有消息了,一般情况下后天就是正日子,明天晚上再给梅兰说吧,先让丫头开心一天算一天吧!”老张凝着眉头说。
“这……”张天顺不知这样合适不合适。
“听你阿大的,一会你就给梅兰说,吴元庆打电话来,说‘拆篷’你们家里‘道谢’(即婉言谢绝)了,明天不用去了,你明天带上了山上、河边的转一圈去,让梅兰先散散心……”罗桂兰说,她明白老张的意思,丧父之痛不比其他,晚一点知道晚一点伤心。
“脸上放展板点(即自然点),别让梅兰看出来!”老张一边盯着电视一边叮嘱着。
“知道了!”张天顺长吁了一口,走出屋子,点了一根烟,又深深吸了几口,笑着去陪吴梅兰洗锅。
十分钟后,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打进来。张天顺接通了,是马守成的电话,以为又是说老人去世的事,连忙向吴梅兰说和姑父有点事出来,结果马守成说他们要债出了问题,张天顺赶紧问到底咋回事。
原来马守成他们几个人连续耗了三天,郑梅德倒沉得住气,但任学莲却说心脏病犯了,倒在地上又是抽风又是吐沫沫,最后昏迷不醒,马守明和另一个叫刘富贵的同伴赶紧叫了出租车送到医院。在医院急诊室,医生翻翻眼皮、把把脉大概看了一下,说看着没问题但需要系统检查一下才能下结论,检查就得交钱,两个人凑半天也只有一百来块钱,只得让刘富贵先守着,马守明回来和大家想办法。任学莲在急诊室移动架子床上昏迷着,刘富贵心里着急,跑到外面抽了根烟,回来不见了任学莲的影子。问医生说不知道,问护士说搞不清。马守明和大家去凑钱,也没凑到钱,回来看到焦急万分的刘富贵,才知道人丢了,两人又去找刚才检查的医生,那医生轻蔑地笑了一声,说:“你俩咋这么傻,没看到那女的纯粹是装的吗?”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去继续找郑梅德算账,结果回去全让警察给抓走了,说他们涉嫌非法拘禁、绑架勒索、猥亵妇女,拘留了一星期,受了不少苦,今天才算把事情调查清楚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