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彼岸-强子的童年故事》
舅公叫王熙诚,强子记忆中的舅公黑黑瘦瘦,一脸皱纹。他曾是乡村教师,农活是不干的。常年一身公安蓝中山装的舅公,经常在堂屋八仙桌上,用毛笔沾着金粉,龙飞凤舞的在红纸上写些对联,横幅什么的,偶尔也在白纸上,用浓重的黑墨写硕大的字。
堂屋外或提着肉,或拎着蛋,或悄悄咪咪拽着红包等候的村民,每每都毕恭毕敬的接过字。舅公时而微笑,时而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客气的把人送出大门,然后转身回堂屋,看都不看在那清点红包鸡蛋的舅婆。从衣兜里摸出一瓶春沙,美美的咂起来。舅公让强子惊为天人的事,是他喝酒居然不用下酒菜,衣兜里的青海椒沾点盐巴,舅公就能喝一天。
……
回来那个早上,天才蒙蒙亮,要走很长一段路,到洪雅县城才有到雅安的班车。雾色中,那崎岖的山路远处,是一道道略显苍茫的山梁。
山路将完快到公路时,舅公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远处的山梁说:“强娃儿,山有山梁,人得有脊梁,回去后,要孝顺你奶奶。还有,记得我上次打你时给你说过的话没,我们王家和你们叶家都是清白人家,你以后不能作奸犯科,不能辱没门风。人得有脊梁的活着!”
强子似懂非懂的应到:“我记到了。”
舅公挥了挥手:“忠娃儿,你送姑婆和你老表去县城,我就不去了。姐,您就慢走,有啥事,就回来找我。”
……
强子随着奶奶和老表继续踏上回程。
一条黑影“呜呜汪汪”的追了上来,那是强子唤作“乌背儿”的土狗,“乌背儿”追出一段路又回到舅公身边,看着渐行渐远的强子,又再次狂摇着尾巴追了出来,眼见强子没有回转的迹象,它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去,时不时转头对着强子长吠,那丝丝缕缕的长吠竟隐隐有些呜咽。
强子回头看去,舅公略显佝偻的身躯依然立在村口,不知是雾色还是眼角的湿润,村口那一人一狗,逐渐模糊,逐渐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