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第93章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犹如白驹过隙。
临近年关,天空飘着小雪,云以桑从一栋老居民楼里走出来。
高三放寒假期间,她在南川一位老师那补课。老师开的小班,一次带五六个学生,都是南川的尖子生。
云以桑看了一眼空中飘飘扬扬的雪花,忽地一把黑色在她面前撑开。
补习班的一位男同学握着伞,冲她腼腆的笑了起来,“我看你好像没有带伞,恰好我们一个方向,我送你回去吧。”
云以桑家离这五分钟的距离。
两人并肩撑一把伞走在雪地上,很快看到院子门口那盏路灯,昏黄的光在黑夜里闪着,灯下站着一个人。
男人身姿挺拔,黑色大衣的一角猎猎舞动,手指冷白,指尖夹着的烟头一明一灭。
两拨人目光交错,都愣了一下。
云以桑不知道盛与澜什么时候来的,她白天去上课时,他还不在。她也从没见过他吸烟。
盛与澜只有在特别累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提神。
盛与澜表情没什么变化的按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刚才那一瞬间的诧异仿佛只是错觉。他侧过脸,轮廓锐利,下巴微扬,俊美的眉眼在飘雪中有一种工笔画一般的精致美感。
他撑伞站在那,隔着一段距离望向他们,面容平静。
气氛凝固了,男同学被盛与澜看得后背发凉。
见到盛与澜的那一刻,他心底就开始发虚了,可等了又等,对方一直没有主动上前开口的意思。
“你认识吗?”男同学问云以桑。
“嗯。”云以桑应了一声,“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再见了。”
说罢,她双手抱着书,一路小跑穿过雪幕,冲到了盛与澜的伞下。
男同学微怔,很识趣的自己离开了。
没想到云以桑会直接跑过来,盛与澜看着云以桑头顶的融化的雪花,眉头微皱,抬手给她拍开。
“没事,回去再洗头就是了,快走快走。”云以桑往他旁边靠了靠,笑着说,“好冷啊。”
“是有一点。”盛与澜看着她被冻着发红的鼻尖,犹豫了下,有一瞬间他确实想抓起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
可他最终只是往外挪了几步,给她挡住飘来的寒风。
回到室内,洗澡换了一身衣服,云以桑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吃宵夜。
她咬着饺子问盛与澜,“你今天怎么来了啊?还这么晚。”
“我最近工作,需要在J市待几天。今天下班后顺道开车过来了。”
他的嗓音也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冷。
“什么时候回去呢?”她兴奋起来,两人其实隔了两个多月没见面。
“明天早上,开车回去上班。”
“好吧。”她语气低落。
“不过,明天早上应该能送你去上学。”
“好啊好啊!”少女的尾巴再度翘了起来。
在云家坐了一会,盛与澜下楼回到车内,准备去酒店。
他抬头看了一眼云家的窗户,想起刚才小姑娘向他撒娇时的样子……和以前又没太大区别。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云以桑已经逐渐长成一个少女,每次见她,面容都比前一次更美,她似乎越来越陌生,身边也总是出现各类新认识的朋友。
可同时,她又保留着许多儿时的习惯,带着熟悉感。
盛与澜摸了摸胸口,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很轻很轻的撞了一下,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难以形容又无法忽略。
还有半年时间啊。
第二天盛与澜和云父一起送云以桑去
上学。
之后再见面,就是高考结束之后。
“哥哥,我考完了!你现在在哪啊?”
出考场后,云以桑打电话给盛与澜报喜,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和盛与澜见面。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她只有和盛与澜在一起时才是最开心的,在她心里,盛与澜是最佳玩伴。
盛与澜当然听出小姑娘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本周行程表,“我现在还在公司,我这边有突发状况,你可以等我两天吗?我处理好手上的事,马上来找你。”
如果是一般会议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国外的大客户来国内找他,他作为董事长必须到场。
出于盛与澜的意料,小姑娘格外好说话。
“好的,没事的。”她表示理解。
挂断电话,云以桑打开电脑,着手准备去北城旅游的计划。
云父云母有些担心,云以桑只在小学夏令营时去过北城一次,可云以桑笑着说,“我初中时就一个人在海市住了,旅游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父云母想了想,也是。
再说了,北城还有一个小盛在,还能出什么事吗?
定好第二天的机票和酒店后,旅行就这么定下了。
晚上,云以桑躺在床上点开盛与澜的聊天框,看了一会又关上。
等见面后,他应该会很惊喜吧。
翌日,北城的盛氏大楼附近。
耳边重复着手机导航弱智的声音,云以桑在这一片高楼林立的CBD区绕了许多圈才停下脚步,她仰头,看着没有招牌却显得格外现代化的建筑,心说这会应该没找错吧。
建筑物的玻璃上折射日光,西装革履的的男人和高跟鞋的女人来来往往,干练又精英。
云以桑混杂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倒不是说别的,她漂亮到没有办法被人忽视,气质和打扮太过少女。
“你好,我是来找人的。”云以桑询问前台。
“请问他的名字和部门是什么?”前台面带亲切的微笑,把她当做来公司找哥哥或者爸爸的小女孩了。
“名字是盛与澜,部门我不知道。”
云以桑想了想,“我也不是来找他的,你不用打扰他,你只要告诉我你们一般多久下班就行。”
她准备去附近玩一会,等下班再过来找哥哥。
“盛与澜?”前台完美的表情上出现一丝裂缝。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像那位啊?
平时没人敢直呼老板的名字,都是“盛总”、“盛总”的叫,她一时间也拿不准自己老板的名字究竟是不是这三个字。
几分钟后,搜索完毕的前台一脸职业笑容,“不好意思,这位需要有预约才能见。”
云以桑呆愣:“啊?”
这公司流程好复杂啊。
这是在上班还是在坐牢啊?
这小姑娘长的太漂亮,总感觉和那些莫名其妙来公司闹事的人不太一样。
前台心生好感,耐心解释道,“小妹妹,盛总是我们公司的管理层,没有预约是不能见的。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云以桑说,“就是太久没见到他了,想来看看哥哥。”
顿了下,她又不死心的问,“真的不能见吗?那可以告诉我他下班时间吗?”
什么?哥哥?
前台只觉得一到天雷劈中了她的天灵盖,看着眼前目光清澈的小姑娘,一时间想起诸多看过的狗血豪门连续剧。
“你真见过我们盛总?”
盛总?
云以桑:“就长的很帅,个子高,看人还冷嗖嗖的那个人对吧?”
听起来还真像啊。
前台说,“小妹妹,你看我们公司对面那个咖啡厅没有?你去那找个靠窗的位置,边喝咖啡边等,等我们盛总来公司了,你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云以桑点头,转身在咖啡馆点了一杯最甜的卡布奇诺坐下。
两小时后,她几乎快睡着的时候,几辆黑色轿车在对面大楼门口停下,几个黑墨镜黑西装龙精虎猛的保镖下车,随后是几位助理,最后是一个外国人和盛与澜。
哪怕面对合作伙伴,盛与澜脸上也没太多情绪,只会在重要时刻施舍般的露出浅笑。
苏助理站在盛与澜身边,注意到从远处走过来的云以桑。
他当即眼睛都瞪圆了。
不敢置信。
苏助理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苏助理凑到正和合作伙伴握手的盛与澜耳边,低声说,“身后,九点钟方向,云以桑过来了。”
盛与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维持着握手的动作,飞速转头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云以桑站在马路对面正往这边走来,白裙黑发一同被风吹起。他面颊抽动了一下,立即回头,冲合作方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那是教科书般的微笑,面容中冰雪瞬间融化。对方有些受宠若惊,更加用力的握住盛与澜的手。
“接下来的项目,让苏助理给你介绍也可以吧?”盛与澜绷紧肌肉,将手从对方手中抽了出来,苏助理自然的接过他的位置。
盛与澜转身,大步走向云以桑。从他微笑到离开,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干练迅速,目标明确。快得让其他人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走了?
盛总这是要干什么?所有人盯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盛与澜边走边单手理了理领带,停在云以桑面前。像曾经千百次那样,身体在意识之前,他下意识的接过她的书包。
倒吸一口气的气声在大楼门口响起,整整齐齐。
想起这是在哪,盛与澜明显怔了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云以桑微微睁大双眼,一身西装的盛与澜提着书包,神情恢复平静,刚才那一丝微怔似乎是错觉。
两人安静的站在路边对视,距离很近。
“你爸妈知道吗?”这是盛与澜开口的第一句话。
别是离家出走了吧?
“我是来旅游的。”她辩解道。
“你怎么来的?一个人吗?你昨天高考考得怎么样?”盛与澜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知道。
第一眼见到云以桑时的那种心悸,让他感到后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不放。
“对啊,我自己坐飞机来的。”
风中那些背景音都变成嘈杂的噪点,模糊了两人的对话。
盛氏大楼门口堵塞,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努力伸长耳朵,试图听清那两个人在说什么。合作方这个老外甚至叽里咕噜的问翻译。
作为唯一知晓内幕的苏助理默默抹了一把脸,心说,他真的努力过了。
他刚才试图主持大局,把流程扳回正轨,可没有一个人听他说话。
盛与澜盯着云以桑的脸看了一会,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扫了一眼。
苏助理他们瞬间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嘴。场面恢复成工作时的热烈。
盛与澜:“……”
“你先跟我过来。”盛与澜掀起眼帘望向云以桑,情绪莫名。
……
……
盛氏大楼高层。
vip电梯门打开,盛氏最大的股东迈出电梯,白衬衫一丝不苟,黑眸锐利身姿挺拔,手中拎着一个书包。书包上的小熊挂件在空中摇晃着。
员工:“……?”
盛与澜驻足,回头看了一眼云以桑。后者左顾右盼,对什么都十分好奇的模样,磨磨蹭蹭的跟在他身后。
他抬手刷指纹,滴得一声,两人径直走入总裁办公室内。
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后,走廊两边的员工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趴在窗边往里看。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冲击到了。
“卧槽卧槽?这是啥啊?”
“这是高中生吧?”
“我刚听前台说,是盛总妹妹!豪门家的事可真复杂啊。”
……
一道门之隔的办公室内,空气寂静,气氛僵硬且古怪。
沉默在空气中漫延,盛与澜脱下西装挽起衬衫袖子,站在茶水间泡茶。
办公室很大,连着收藏室、书房和茶水间,装修奢华,落地窗绵延一片,能看到城市最好的景色,云以桑一进屋就被绚烂黄昏吸引了注意力,纤细的十指抵在玻璃窗上。
两人一直没交流,倒是云以桑惊喜、轻柔的“哇!”声偶尔响起。
云以桑从落地窗倒影中看着盛与澜模糊的身影。
难道他生气了?她猜测着。
“这里没有洋甘菊茶,龙井可以吗?”盛与澜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
那是云以桑高三时经常喝的一种茶,安神助眠,盛与澜推荐给她的。那时她临近高考,压力大晚上睡不好,睡着了也一直做梦。
“好。”云以桑眨眼,有些意外。
如玉般的兔毫茶盏放在云以桑面前的茶几上,盛与澜放下后起身。俯身的那一刻,他盯着云以桑微垂的脸,试图从中解读更多的信息。
初见时那种眩晕的冲击感淡去,如今的盛与澜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他其实……有许多事没有告诉云以桑。
他沉默的那十分钟里,似乎是在安心泡茶,实则在整理思绪。不知为何他总想慢一点到来。
“桑桑,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