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糊涂
灵官殿中,哪吒一脸郁卒的坐在桌案后面,喝着闷酒,懒得理会以佛门的普贤和道门的广成子,以及天庭李靖这三方修行界最大的三股势力为代表,和修行界其它大大小小势力在那扯皮,为平定蚩尤带领的巫修叛乱而分割利益。
偏偏因为他的身份,而且又是玉帝亲自点的将,所以他不管怎么不耐,都不能躲懒,不出席,但这种耍嘴皮子的事,其实特别不符合他的性子。
从出生伊始到成长的过程中,他习惯用拳头说话,总觉得嘁哩喀嚓的和对方打完之后,是输,是赢,结果分明,非常痛快;而像这种靠嘴巴来回商讨博弈,他当然清楚,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可他就是不喜欢,但偏偏他的父亲李靖却乐在其中。
因此每次这种他不得不出席的场合,对他来说,都是折磨,特别是看到父亲如鱼得水的模样,他就越发的觉得刺眼,觉得心口堵得慌,不舒服,主要是因为李靖这么风光,其实大部分还是借他这个儿子的势。
而以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和现在只是维持一个表面的面子情的关系,哪怕哪吒早知道,李靖能在天庭和玉帝面前有现在的地位,大部分都和他有关,但不直面感受的话,至少冲击没那么大,因此每每类似场合,都是他最难受和痛苦的时候,性格开朗活泼的他在这种场合,基本上都是一言不发,全都交给李靖去发挥。
所以在听到仙娥回禀,说是他的朋友音希真人拿着他的帖子,来天庭了,哪吒又是吃惊,又是意外,慌乱之下赶忙起身准备出去看人时,结果不仅不小心打翻了桌案上的酒壶和酒盏,导致壶中和酒杯中的半盏酒倾洒了出来,酒水除了散落桌案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大半泼洒在他的衣襟上,小半滴落地面,而且因为起身时动作太大,并且力气不小,导致桌案都发生了移动,而桌案偏移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因为这个声音,把正在那里争论不休的众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看到众人投过来的眼神,知道祝蓁蓁真实身份,不像引来关注的哪吒赶忙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道:“不好意思,我这边闹出来的动静打扰到了你们,我这厢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不要管我,继续,继续。”
说完,他三步并做两步,小跑着跑出来灵官殿。出了大殿的门,就看到跟在仙娥后面,迎面走来的祝蓁蓁,吓得他赶紧迎了上去,屏退仙娥,将人拉到一边,左顾右盼了一番,低声质问:“你怎么跑来了?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到他在和她说话时,不忘警戒四周的动静,而且浑身的肌肉发僵,祝蓁蓁知道他这是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面对他这一连串问题,带着几分好笑和松弛反问回去,“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天庭可是修士心目中的圣地,我作为一名修士,自然对其观感没有例外,所以来瞻仰一番,有什么不对吗?”
听了她这话,哪吒跺了一下脚,唉声道:“你,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你好不好?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要是暴露了,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将祝蓁蓁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想了想,拉着她去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座水亭,将四面的窗户打开,确定不管从哪个方向过来人,他都能看到,而且就算说话声音稍微高一点也无碍,因为其他人在靠近水亭,能听到他俩说话的距离,让他足以确保对方听不到什么有用的。
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哪吒这才开口:“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是妖怪?以妖怪在修行界的地步,天庭怎么可能是你能擅入的地方?”
话说到这里,他愣了一下,随即很是疑惑的问,“对啊,你是妖怪,而天庭的四方天门都是有审查来者身份的法镜,那法器乃是以当年在封神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照妖宝镜为主炼制出来的,不可能失灵的,所以你是怎么进来的?”
因为他这话,祝蓁蓁想到了自己进入南天门之后忽然浑身仿佛针扎一般的疼痛那一瞬间,但想到门口的守卫似乎没有异常,因此摇头道:“我不清楚。你问我,我可是第一次来天庭,我还糊涂着呢。我就是拿着你师父给我的,你给他的帖子从南天门按照朋友正常上门拜访那样的程序进来的,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办法回答你,你要不回头去问问那些守卫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法镜失灵了?”哪吒纳闷的自语,但随即想到那是不可能的,目光又落到祝蓁蓁的身上,绕着她,将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的道:“难道是你修行的功法的缘故?”
尽管祝蓁蓁从来没和哪吒说起她修行的功法的名字,但从她整个人身上不见半分妖气,而且不管什么时候,甚至都重伤难支,都难看到她暴露妖怪那面;而且白虎岭之前产生的醴泉和她给他的生机丸,哪吒也没问过具体是怎么来的,但他很清楚,祝蓁蓁修行的功法很特殊,而且绝对不是血脉功法,但也不是修行界中修士常修习的佛道两家的功法,应该类似和巫修的功法一样是直指大道的好功法,但因为某些原因,在修行界并没有得到广泛修行,反而比较小众。
但哪吒作为一名见识多广的名门正派的嫡传弟子,很清楚,别看如今三界修行的功法,大多以佛道两家的功法为主,但其实并不意味着这两家的功法就碾压其它修士修行的与之不同的功法,只能说明这两家门派的道统传播得好;曾经的历史尘埃中,不知道淹没了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因为他们的死去,而导致比佛道两门更好的修行功法断绝。
祝蓁蓁很清楚,绝对不是功法的原因,因为虽然她身上不见半分妖气,但一些探查妖怪的手段或法术对她还是起作用的,所以还是很多修士在和她打过照面之后能辨别出她妖怪的身份,不过对自己这么顺利来到了天庭,她心里也比较疑惑,猜测是守卫渎职了,但这话她不能说,因此比较含糊的道:“可能吧。”
虽然哪吒没有探究祝蓁蓁修行功法的心思,可他很清楚,她一名修为这么高的修士,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修行的功法到底有没有这个功能,因此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么模棱两可,算什么答案?”
“我都说了,我不清楚。我是第一次来天庭,而且我也没看到你说的那个法镜,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然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祝蓁蓁笑眯眯的解释,“更何况,关于天庭安保这事不应该是你们这些在天庭任职的神仙操心的事吗?什么时候需要我这么一个外人来过问了?”
虽然她这话有点强词夺理,但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哪吒不想和她继续争辩这个,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移话题,“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说下你来天庭有什么事吧。”
听他问起她的来意,祝蓁蓁笑着把目的说了出来,“其实本来是没事的,但因为你师父,就变成有事了。”将她要在北俱芦洲建城这事和哪吒说了一遍,“你师父说,不经天庭允许,修士建的城池属于野城,届时等建好了,谁都可以来夺取,觊觎的目光实在是太多,也意味着要有很多麻烦,所以最好还是征得玉帝许可的好,因此我就来找你了。”
“找我?”哪吒最初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满眼疑惑的反手指着自己,很是无奈的道:“你就算是找我,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我虽然在玉帝面前有几分脸面,但建城这事事关重大;而且你又是在北俱芦洲那个环境和气候都非常恶劣的地方建城,价值不大;并且你又是这么一个身份;还得罪了佛门,被扣上了和巫修勾结的罪名,哪怕天庭没有对三界宣布;可你现在这个情况,不要说建城需要玉帝许可了,就算随便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只要是需要经过玉帝的,都不可能通过。”
因为有太乙早早的给她打过预防针,所以早就对此有心理准备的祝蓁蓁神色很是平静,点头道:“嗯,你师父也是这么说的,说玉帝绝对不会同意。”
听了她这话,哪吒不解的道:“既然他都和你说清楚了,那你跑这一趟做什么?”吐了一口长气,伸手抚胸,“你知不知道,你来天庭这一趟,差点没把我给吓出个好歹……”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眼神发呆,愣怔了几秒,反应了过来,移动目光,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看向祝蓁蓁,和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上,扯着嘴角,想笑,但嘴咧了好几下,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抱着一分侥幸,声音发涩的问:“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吧?”
祝蓁蓁对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颔首,“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太乙真人打算让你以你的名义向玉帝申请,在北俱芦洲建城。当然,只是一个名头,实际上,这个城,不管是哪方面,都和你无关,全都是我的。”
得到了确定答案的哪吒无语了,在水亭中来回走了好几趟,头疼的伸手挠了挠脑袋,嗔道:“这不是胡闹呢吗?这事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弄呢?”
看到他这个反应,想到太乙的大包大揽,祝蓁蓁带着几分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你师父说得可是很清楚,说明这种私下里弄鬼的事并不是破天荒第一次,而且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也并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眼睛里一点沙子都不能揉的性子,并且我觉得以我俩的交清,我求你这样一件事,你不应该拒绝啊?要知道,在我来找你之前,其实你师父都替你把这事答应下来了,并且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说你一定会答应,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我俩都错了。”
“不是,我不是拒绝帮你。”哪吒听了她的话,赶忙解释,“其实以我的名义向玉帝申请,倒是没什么,只是你这个建城地点选的不对。
以我的出身和关系网,我如果一定要建城的话,就算不把地点选在东胜神州或南瞻部州,哪怕是选在西牛贺洲的可能性都比在北俱芦洲高,所以你让我向玉帝申请,在北俱芦洲建城,玉帝一定会感觉到奇怪和疑惑,问我为什么选择北俱芦洲,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
被他给问住了,祝蓁蓁迟疑半晌,给出答案,“你可以说想建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城池,而且还想挑战一下高难度,并且你想建座只属于你自己,和你的其它社会关系最好能切割开来的城池,所以其它三大部州都不合适,只有北俱芦洲合适。
再说了,建城,虽然表面上看确实其它三大部州都比北俱芦洲合适,但也没有谁规定不能在北俱芦洲建城吧?我就是喜欢在北俱芦洲建城,图那里地方大,大都是无主之地,随便圈;尽管气候和环境恶劣,但我只要在建城时设置好防护阵法,哪怕外面是冰天雪地,但城中却温暖如春,这才更能显我的手段呢。”
哪吒没反驳她,仿佛默认了她的说辞,只是轻挑左眉,问道:“那你在北俱芦洲建城的原因是什么?我不信你刚才说的那些理由,那绝对不是你决定在北俱芦洲建城的真正理由。”
在祝蓁蓁开口之前,他抢在她前面,语气中带着诱惑,“我不希望你说谎骗我,你告诉我真话。只要你告诉我真话,我就会帮你。”
听了他这话,祝蓁蓁沉默了一下,想到北冥玄龟,面露为难之色道:“不好意思,我不能说,因为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而且我希望你帮我,不管是出于纯粹的情分,又或者是利益,又或者是其它理由,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领情;但我不希望是这种方式,这种带着强迫和诱惑的方式,那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所以我拒绝。
至于我在北俱芦洲建城,不管天庭同意与否,我都建定了,大不了就是一个野城呗。我这个人虽然怕麻烦,但并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