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九十一天
中也跳下桌子,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她身边,沉默了两秒,语气迟疑带着试探:“你……”但开了口,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出来就好,不然我还有点担心……”
但还没说完就有一男一女冲过来把他挤走了,中也一时间反应不及,还被撞个趔趄。
“阿瑟!”原地起跳扑向阿瑟的是直美,“啊啊啊之前打电话发短信都联系不上你,乱步桑说你去了别的世界,幸好你回来的及时,还能赶上庆功会————”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地说完,抓住阿瑟的手腕,像个宣布选手在拳击比赛胜利的裁判一样,振臂一呼:“大家,看看是谁出现了!”
男的自然是直美的哥哥谷崎,他和他的妹妹通常像连体婴儿一样,只要两人都在场,就会被直美用双臂死死搂着胳膊拖来拖去,有时候还会遭遇惊世骇俗的虎狼之词。虽然谷崎脸上一副又受惊又容易脸红又避之不及的模样,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人家心里甘之如饴着呢。
乍见故人,谷崎猛地缩了下脖子,一脸的不自在,还防备的扯了扯激动中的直美————他还没忘记两天前港口Mafia的【黑蜥蜴】用直美的安全来威胁他的事。
中也自然忘不了谷崎,当初他们港|黑几乎出动了所有成员,利用黑客技术调取了附近所有的监控设备,终于把侦探社成功围困在医院里。
“人手少的都让人想哭了。”先数了数对面的人数,充分享受到有兵线的好处的中也蹲在武斗部的最前沿,对这些侦探社的“社员们”说起了风凉话。
中也扬眉吐气,倍儿自信的放话:“车轮战或者一起上,你们选一个。”
其实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因为对面的人手比中也数的还要匮乏————病房门口只有谷崎一个。他运用【细雪】的异能,早就变换出社员的模样,把他们全牵制在这儿了。
可惜谷崎没有一心多用的本事,没办法一个人控制一群角色跳木偶戏,所以自己撑了一会儿气势,又大大方方的把能力解除了。
发现被耍,气炸的中也本来想揍人的,然而谷崎没给任何人伤害他的机会,直接举手投降。在被带到了港口mafia的大本营后,又开始仗着异能到处祸祸。
经历了太多诸如此类被骗着输的经历,中也其实都这种遭遇已经略微麻木了,因此面对谷崎的紧张,他只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这口气虽然难咽,但既然矛盾已经解决,他就不准备在别人的地盘上挑事了。
这也是为什么乱步在这件事中坑得他最狠,却一点也不心虚害怕的原因。
毕竟,中也的诉求至始至终只有一个————确保森首领安然无恙。
阿瑟在这个事件中是立了功的————她为被迫敌对的两方争取下了最宝贵的时间,但是面对大家的热情寒暄和勾肩搭背的拥抱,她却躲开了一直渴望得到的关注和欢乐气氛,找了个小角落,像是适应不良一样,自己把自己孤立起来。
社员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心照不宣的惊讶。
一向干劲十足的人突然就精神萎靡了,面对她最喜欢的食物居然兴致缺缺,明明是公费吃喝,却没有挑她平时吃不起的东西卯劲儿吃,反而只端了三份普普通通的面条。
再有就是———大家都知道阿瑟对中也很有好感,但眼下两人前后脚的出现在这儿,距离近在咫尺,阿瑟却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当他是透明的。即使目光偶尔看向中也的方向,也像是有透视功能那样聚焦在更远的东西上。这让港|黑的重力使几次试图搭话,但踌躇半天都找不到切入点,很没面子的气呼呼的走了。
在阿瑟埋头吃面条的期间,国木田闻讯找了过来,他拉过椅子,侧敲旁击的打听了一下比丝姬最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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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破坏阿瑟吃饭的好心情(误),可就在昨天,警署接到了一起重大跨国走|私案的报案。
一枚极其珍贵的黄宝石被盗走了,据说它曾经镶嵌在印度某神明石像的额头上,距今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它先被人从印度盗走,走私到日本后,又被人以黑吃黑的方式从盗贼手中偷走了。
这颗被称为“日出”的宝石,价值一百四十五亿日元,有监控显示,比丝姬曾经出现在失窃现场,所以成列了被调查的对象,但自从她对立海大的学生辅导完网球就不见了,和她凭空出现一样,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她的个人信息。
所以,警署找到了曾在街边录像和她同框过的侦探社。
国木田是知道比丝姬的来路的,如果真的是她所为,那这起走私案就不是跨国犯罪那么简单了————虽然‘跨国犯罪’这个词就已经很严重、很耸人听闻了。仟韆仦哾
但若真是如此,那根本可以称之为跨世界,军警们可以洗洗睡了。
阿瑟听懂了,咬着筷子尖说:“我还没来得及送她回去,我打电话问问她在哪儿吧,不过肯定不是她。”
她放下筷子,慢吞吞的从衣兜里找出手机————没电关机了,便借了根充电线。
一怼,没插|进去,换了个方向,还是插不进去,再换个方向,方向终于对了————合着第一次的方向就没错,把USB接口转的跟摇花手似的,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心不在焉。
等了两分钟,成功开机,阿瑟喝了口面汤,按了两次短信键,又返回了两次,这才进入了通讯录界面。
再然后就是号码按错,一个电话号码搞错了三次,好不容易拨通了,当某个女童音在那边语气可爱的“喂”了一声,阿瑟却神游天外的道:“我要订五碗乌冬面……”
“???”
往后的通话了五分钟,阿瑟全程鸭子听雷,等挂断后,国木田的表情已经完全严肃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
“…………那你刚才为什么叹气?”
“我并没有叹气,唉……”
国木田:“……”
国木田:“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我能帮上忙吗?”
阿瑟低着头,默了长长的十秒,然后顾左右而言其他:
“国木田君,我听说敦君在加入侦探社前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白虎化,被当作四处破坏的猛兽被军警通缉,有这事对吗?”
国木田点头:“是这样,但有句话叫,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
阿瑟又问:“……如果,他加入侦探社后还是控制不住变身白虎,而且意外的伤了很多路人呢?大家会怎么做?”
国木田略微吃惊的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四周,发现那个白衬衫背带裤的背影正远离了欢笑的人群,来到空中庭院,略微拘谨的端着酒杯和太宰说些什么。
国木田又转过头来,下巴微颌,看上去正在认真思考,阿瑟也耐心的没有催促。
过了一会儿,国木田才道:“你说的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虽然我们不愿意往哪方面去想,但如果真的发生了……”
他沉默了一下,光是脑海里想象一下那副画面都很难受,国木田语气滞涩:“抱歉,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想象不出来,但我肯定的是,侦探社绝对会阻止这种事发生。”
阿瑟使劲摇头:“假如阻止的不及时呢,还会让他留在侦探社吗?假如闹的动静很大,犯了很严重的罪行,军警都上门抓人了呢?”
她表情带了点迫切,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国木田,像个紧紧盯住大人手中的风筝的孩童————他的一句话可以让风筝飞向天空,也可以让风筝转瞬跌入泥沼。
国木田坚持己见:“人在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时候,其实反而比平时要好对付,相比之下,清醒着挥斥力量的敌人才更加棘手。既然太宰当初只用一只手就能阻止他,往后也就能阻止他一百次,所以不大可能会出现你说的那种严重的后果。”
这个答案不是她想听到的任何一种。
于是阿瑟穷追不舍:“假如就是发生了呢?比如人格分裂了,或者另一种生物控制了?又疯又强,就像………得狂犬病的狗?对,平常大街上碰到这种情况都是报警击毙处理的是吧?”
“……你那个比喻让镜花听到就惨了………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有此一问,但恰巧我也刚刚经历了足以令我动摇迷惘的事……我的答案是:理想不是完美无暇的,尽管会很为难,但还会拼命想个折中的办法,毕竟同伴应该是我们最优先保护的人之一。”
说这话的时候,国木田的语气很平淡,也很认真。
阿瑟咂巴了一下他的话:“最优先保护……”
国木田一直在观察着阿瑟,他说完他的见解,发现阿瑟的表情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松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释怀,但是和之前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是能瞧出足够差别来的。
国木田叹了口气:“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阿瑟眼神往旁边闪了下,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只好生硬的扯东扯西:“额……其实也没什么,那个,比丝姬去纽约了,据说一个很有钱的人用私人飞机载她去玩的,大概一周后回来……”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究竟闯了什么祸?”国木田不信,要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她好端端的钻哪门子牛角尖?还拿中岛敦做比喻,听的他都心惊肉跳。
“没有,没闯祸……”阿瑟使劲摇头。
“你直说,我们会帮忙一起解决。”
“真没有……”
“……”
国木田只好道:“那好吧,那我就暂且当作没有。有一件事———港口Mafia两天前就在催促了,既然你现在回来,我就去联系他们准备直升机去北海道。趁着他们没来,你一会儿先去休息室歇一会儿,早点了结此事,把森鸥外带回来还给他们好了。”
距离这个案件圆满的画上一个句号只差港口mafia的首领归位。偌大的组织没有首领可不行————办法是阿瑟想出来的,也只能交给阿瑟收尾。
之前阿瑟和中也一起‘消失了’,港|黑破天荒的比自己丢了干部还要着急。但面对港|黑的质问威逼,太宰却倒打了一耙,大概意思是这样:【森先生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我就回去给你们当首领呗,但阿瑟最后一次露面是带着‘阻拦中也’的任务走的,她的消失和中也脱不了干系,她要是再也回不来,你们找到中也后是不是得把他赔给侦探社啊?】
听着这番恶意碰瓷,资历最深的红叶干部忍了,对于现在的港口mafia来说,暴力已经变成了负债。中也不在,玩暴力的话他们比较吃亏。
但现在俩人一起回来了,不用港|黑催促,侦探社自己就知道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
阿瑟啄米般点头:“放心吧,不过不需要直升机了,我上次回来时发现了更快去那里的方法,大概两个小时就能把他带回来。”
事实证明,军令状是不能乱立的。
一个小时后,阿瑟从某室内滑雪场出现,面对齐刷刷列队准备欢迎的黑色西装的Mafia成员————为了烘托气氛,后排还有人带了几束鲜花。阿瑟挠挠头,满脸羞愧,支支吾吾的道:“对不起……你们的森首领,他好像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