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洗劫马场】
盘山马场又名盘蛇马场，位于北镇山东南、双台子河西岸。*www.kanshuge.com^看书^阁*原是大明广宁军马监属下最大的马场，一直为关外明军提供战马。壬申朝鲜之战，这里的战马占了赴朝作战明军战马总数的三成还多。辽阳之战后，盘山马场落入后金手中，更壮大了后金骑兵实力，却使关外明军的战马供应大大缩减。
寒冷的黑夜里，两名李永芳部的士兵蜷缩在敌台的围板后，尽量地挤在一起靠近那个小小的灯笼，免得身体被号叫而过的寒风冻僵。
一名士兵双手互搓着抱怨道：“我日他大爷的老天爷，十一月就这么冷！老子的手啊！”骂过之后，他又拼命地搓了一会儿手，又用搓热的手捂住脸，含含糊糊地说道：“有个火盆就好了。”
他的伙伴“唔”了一声。
觉得奇怪的他放开捂面的双手一看，抬脚就踹，骂道：“你狗日的找死啊！？这么冷的天也敢睡！？给老子起来！”
被踹的士兵“啊”的一声惊叫醒过来，又“嘶嘶”地抽着寒气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觉得不那么冷了，才摸着被踹的地方道：“三哥，你踹这么大劲干嘛？痛啊！”
“老子脚还疼咧！”被叫做三哥的兵站起来，在狭小的敌台上走了两步，又使劲地跺了跺脚，嘀咕道：“还是动一动好，他娘的死老天，他娘的刚厄泰！”
“三哥，小声点。”
“我就骂，他娘……咦？”三哥的话戛然而止，他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嚓嚓”，那是无数双脚踩在积雪上的声响。他转头向敌台下看去，顿时愣住了。
被踹的兵也跟着看了看，失声叫道：“妈呀，这么多人！”
只见雪白的原野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子从镇北山的黑幽幽的剪影中凸显出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回过神来的三哥又踹了伙伴一脚：“鱼眼儿，傻站着干啥？快敲梆子啊！”
鱼眼儿急忙拿起身边梆子，又摸索了一小会儿才摸到击锤，正要敲却听三哥发话了：“别慌，看清楚是谁再说。^www.kanshuge.com*看^书阁*上次有个兄弟半夜敲梆子惊了二爷的好梦，被抽了二十鞭。”
鱼眼儿手一抖，就像那鞭子是抽在自己身上一般，他忙放下梆子，心中却暗骂：刚才还是他娘的刚厄泰，现在就是二爷了？娘的！就欺负老子！
“嚓嚓”的踏雪声越来越大，那一片黑影子在快速逼近的同时又散开来，似乎……
“敌袭！”三哥嚎叫着夺了鱼眼儿手中的梆子，边吼边使劲地敲击：“敌袭！来人呐，敌袭！”
“梆梆梆！”的警号声惊破了无数人的好梦，也引来一支似乎长了眼睛的长箭，鱼眼儿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三哥停住了敲击，高大的身体慢慢地向自己倒来。他伸手去接，才骇然发现——三哥的脸上扎着一支箭！
“三……”他不敢喊，生怕惹来更多的箭矢，轻轻地将三哥的身体放下，自己躲在围板后，听着大队骑兵展开冲击时发出“赫赫”声，听着一个年轻的声音吼道：“冲进去！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妈呀，是大明的军队！是敌人！他挪动颤抖着的身体，从护板的缝隙中看去，黑暗中，展开队形冲击中两千铁骑突然爆发出一声呐喊——杀！随即分成无数个小队，像一把把利刃一般刺向营房、马厩、官署……
没有人对这个敌台在意了，鱼眼儿心中暗自庆幸。心神稍定后，他转眼看了看三哥，伸手想去拔箭却又不敢，却觉三哥已经没了呼吸。
“三哥，三哥？”他小声呼唤。
三哥没有动静，可营房那边却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砰砰”的火铳声，刀枪交接的金铁声，还有马厩里战马的长嘶声。接着，一股子火苗窜了起来，在呼号的北风助威下，越烧越旺，把整个天空都变成了奇怪的黑红色，也让鱼眼儿可以居高临下地将整个战场收入眼底。
着火的营房处，一个个慌乱的身影冲出营房，却马上招来战马的撞击、长矛的穿刺、战刀的劈砍，还有在黑夜中无法看清却依然夺命的弩箭。官署也着火了，一群弟兄来不及上马，乱纷纷的一边救火，一边死命地抵抗一**的骑兵冲击……
完了，完了，这完全就是屠杀！
鱼眼儿绝望了，慢慢地又蜷缩了颤抖着的身体，手却碰到了身边的三哥。突然，他又觉着很庆幸，与死去的三哥和正在死去的那些弟兄们相比，鱼眼儿还真他娘的幸运！
他摸索到了一面皮盾，又抽出了腰间的战刀，大着胆子慢慢站起身来朝木梯口挪去。在确信没有人看到自己后，他丢了碍事的盾牌，又想丢了手中的刀，却迟疑了片刻，还是把刀还鞘，顺着木梯向下滑。
“绷”的一声轻响，鱼眼儿只觉背心的皮甲发出“噗”的声音，接着心口一凉，顿时就喘不过气来。中箭了！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升起，又有两支箭一前一后地**他的身体，将他体内的力量快速地泻出。他想抓牢木梯，可软绵绵的身体像铁炮那般沉重，手指却越来越没有劲道，越来越僵硬。
鱼眼儿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从两丈多高的木梯上摔落下来。
收起机弩的刘泽目睹那个敌人重重地摔落雪地，激起一片雪雾。他有些兴奋地偏头道：“库都，现在看你的了！”拿着蒙古套马杆的库都也不说话，“哈”的一声打马加速，向马厩而去。
此时，东面的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各处的火势也越来越小，多数都看不见火苗了，只有一股股的黑烟刚刚冲上天空就被狂风吹散。雪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都是血迹，不时还有濒死者的惨叫声和哀求声响起，招来的却是一阵矛刺刀砍。大明镇东营的官兵切实地执行了游击将军刘泽“不放走一人！”的指令。
“大人！抓了个宝贝！”
刘泽扭头一看，只见谷成快速驰来，马后却跟着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仔细一看，原来谷成用绳索将那人的双手绑了，一端系在马鞍的铁环上，再仔细一看，那人还**着白乎乎的身体……
谷成赶到刘泽马前，翻身下马，用战刀逼住那人，兴奋地道：“启禀大人，这家伙就是刚厄泰！”
刘泽看了那瑟瑟发抖的家伙一眼，轻声问道：“你记得你祖宗姓什么吗？”
那家伙哼了一声，偏头不答。
“放了他！”刘泽根本没有兴趣再看这个俘虏一眼。
谷成急忙提醒：“大人，他是李永芳那狗日的二儿子！”
“我知道，放了他。”说着话，刘泽转眼看向马厩那边，只见弟兄们排成了两排，中间留出了一条通向马厩围栏口的通道。一个黑影子拿着长长的套马杆冲进马厩。
谷成还不死心，又道：“他是鞑子的汉军参领。”
刘泽策马向马厩而去，丢下谷成愣了一小会神，才恶狠狠地向已经快冻僵的刚厄泰骂道：“你狗日的真运气，滚吧！”话音未落，他挥刀砍断绳索，顺势在刚厄泰白白的**上踹了一脚，又骂：“滚回去告诉李永芳那贼子，老子总有一天会取了他的狗头！滚！”
刚厄泰恨恨地瞪了一眼谷成，也不顾浑身**，扭头就向东边跑去。
“砰”的一声响，马厩里响起一阵战马嘶鸣。接着，一匹匹受惊后的战马从围栏中冲出，在两边军兵手中长矛的威逼下，只得选择向西奔跑。
库都策马混在马群之中，突然，他手中的套马杆挥向一匹黑色的骏马，准确地套住那马的脖子。库都“赫赫”有声，战马加速赶上被套的那匹骏马，在套马杆的约束下，那马只得乖乖地跟在库都后面加速奔跑，很快就冲到了马群的最前面。
“呼……”看到此情的刘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回头向跟上来的谷成令道：“传令下去，弟兄们再加把劲！等回到河西，老子要大摆庆功宴，统统放假五天！”
谷成一摆手，几名传令亲兵分头而去。命令很快传出，引来一阵狂热的欢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