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星 将戚柏嵌入血脉
这段时间以来,戚柏的睡相一直很老实,所以亚什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今天的戚柏也会如此安静。
当戚柏开始喃喃自语的时候,亚什以为他醒来,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道歉,但手却没有放开戚柏的身体。
所幸,戚柏只是在梦呓。
亚什暗自听了一会儿,发现戚柏的梦话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有时候是在吧唧嘴,有时候是在小声骂人,但最多最多的,是再叫一个人的名字。
亚什凑过去想听清楚那个名字是什么,戚柏的脸也正好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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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毒素已经很久没有发作,夜里的好眠甚至让戚柏开始紧张:他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才活得这样舒服?
即便没有了神经毒素的干扰,但在睡梦中的戚柏仍然会不自觉地去捉陆谴的手,去攀他的肩膀,嗅他的味道,在陆谴脖子间磨磨蹭蹭的,迷糊时还会噘着嘴要陆谴亲亲他。
等戚柏醒来的时候,不意外地发现,所有的温存都是梦,拥抱是梦,亲吻也是梦。
对此他倒已经习惯了,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向旁边还在安静睡觉的亚什。
天色仍然像黑夜,火已经熄灭,戚柏只能蹑手蹑脚地重新找木头烧火。
他摸了摸,西服已经干透,就取了下来,走到亚什跟前,给他披上。然后往外走,去寻找今天的柴火。
戚柏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他猜想自己看上去应该不太好,因为刚从温存的梦中醒来,身边没有六千,没有风思留,甚至没有荀朝虚无及和张厌吾。所有他熟悉的一切都不在。
他一边吸着有些发酸的鼻子,一边不肯泄气地爬树上扒拉着树枝树叶和树皮,把它们抱在怀里准备物尽其用。
戚柏反复告诉自己,活着才有回去的希望,回去才有见到他、和他们的希望。
于是他一鼓作气,从一棵树上又跳到另一棵树上,干劲满满。
戚柏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熄掉的火堆旁,佯装睡着的亚什早已睁开了眼。
亚什的手放在唇角,似乎在回味什么,随后撩起眼皮,一刻也舍不得挪开目光地看着他。
正当戚柏准备跳下去的时候,他忽然从高处看见了几里外有人影攒动。
戚柏立刻意识到,那群人应该是朝着冢泉这边来的。
他大概观察了一下,确定他们有不下二十人,通过褴褛破落的着装,几乎可以肯定应该是第六大陆的土著。
戚柏后脑勺一阵发麻——这群苟活在穷山恶水中的人将同类尸体啖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迅速从树上跳下,朝亚什奔去,一边跑一边压着嗓子喊:“穿上衣服,我们得走。”
亚什很听话地站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和这身奇装异服和平共处,很快便穿好。
看着戚柏在慌乱中还不忘捡几个果子揣兜里,就悄悄抿嘴笑了笑。
“来。”戚柏收拾好东西,站在亚什前面躬下身子。
亚什想拒绝,结果被戚柏厉声驳回:“你的伤不能走路,走一步就崩开一腿的痂,照这样,猴年马月能好?”
亚什的伤不好,戚柏就始终不好意思丢下人跑掉。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照顾亚什。
听了他的话,亚什就不再犟,也或者是怕戚柏真的生气,最后乖乖伏到戚柏背上。
戚柏没有直接朝着祭台的方向前进,而是稍稍饶了路,从冢泉的另一侧走向堂诃落山南边的山谷。
那里常有野兽出没,所以六大陆的奴隶们不会靠近那里。
戚柏并不担心动物,万年后变异的血兽他都不怕,这些还未变异的野兽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小玩意儿。
他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生怕给亚什摔了碰了,再让亚什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就别想走了。
但亚什实在安分,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
等翻过山坡,站在最高点要往下走的时候,戚柏停了下来,他将亚什放下,转回身去看向冢泉方向。
他们昨天露宿的地方就在目之所及处,那群人已经到了高墙处。
戚柏沉吟片刻,忽然问了句:“他们要做什么?”
亚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第六大陆的奴隶们将一头剥了皮的野兽骨肉虔诚地放在已经坍败的断墙中心。
有人点燃了火把,将它们插在兽骨前方。
“祭祀。”亚什说。
“在这片废墟?”戚柏知道这几片大陆的人都有举行祭典的习惯,但听说第六大陆没有自己的祭台。
显然,亚什也不甚清楚。
他被关在黑水窟十年,比戚柏知道的并不多多少。
戚柏蹙着眉,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亚什起先还以为他在发呆,直到他听见戚柏问:“什么是灭世星?”
亚什有些讶然:“你……怎么知道?”
“他们说的。”戚柏指着正在祭拜无名信仰的人们,随后解释道,“我耳力好,这点距离还是能听见的。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这种听上去不可思议的能力,却被戚柏毫不放在心上,亚什暗自感到惶恐。
“是先祖留下的预言。”亚什敛着下巴,轻声道,“当灭世星降生,末日就会来临。”
“哦,那这么说,救世星就是来拯救末日的?”戚柏挑挑眉,继续听了会儿,然后随口道,“既然你们先祖都有预言了,为什么吶拜缇不相信你父亲说的末日?”
亚什沉默了片刻,戚柏以为这个问题让他感到难堪,便抬手拍拍他的肩:“我随口问,不想说就不说。”
“因为百年前出现了吶拜缇。”亚什忽然开口,“人们相信,神使的出现,是神明在庇佑大地。所以,末日永远不会到来。”
“哦~”戚柏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吶拜缇不肯承认末日,是因为,这会影响到她的地位啊。”
亚什不在说话。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戚柏忽然捂着嘴,低声惊促:“天呐。”
亚什紧张看向他:“什么?”
“他们……”
戚柏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们在自杀?!”
亚什也立刻看过去,随后被眼前的画面震住——
第六大陆的人们在他们倒塌的庙宇断墙前,伏首叩拜,而后将手中削尖的木头插进心脏。
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他们全都倒在血泊中。
亚什浑身颤抖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祭祀仪式。
戚柏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儿去,捂着胃一阵阵想吐。
“为什么……”亚什迷茫地看着那些人倒地不起。
“我们得走了,这儿太不吉利了!”戚柏干呕一阵,然后抓着亚什的手,要背他。
亚什站在原地,似乎是被吓呆了。
“为什么?”他反复问这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死?”
戚柏叹气,最终只能将听到的告诉他:“这个祭典,是为了祈祷末日降临……现在五大陆的天灾愈发严重,他们把这些都归因于灭世星即将降世。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他们自杀,好像是为了把自己的身体献祭给灭世星。”
亚什眼眶有些猩红,看着戚柏,等待最后的答案。
戚柏犹豫了会儿,还是告诉了他:“这些人希望,另外的五片大陆都遭受天谴,希望末日带来的杀戮将那些奴役他们的人,都杀死。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这世上最终只能剩这片……奴隶大陆。不,他们在死前为这儿起了新的名字。天谴王朝。他们的王,就是即将降世的灭世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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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什靠在戚柏的背上,原本应该被献祭仪式惊吓的心脏,却意外平和地跳动着。
亚什觉得戚柏的身体有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会让他感到镇定和舒心,于是他悄悄嗅着这气味,一点点将鼻息埋进戚柏的脖颈处。
由于靠近祭台,很容易被吶拜缇发现,所以戚柏没有带着他走太远,而是在山谷中找了个靠近水流的洞穴。
这里的环境条件没有冢泉好,不容易找到用以生火的木头,戚柏只能走了很远的路去找。回来的时候他大汗淋漓,好像是做了剧烈运动。
亚什看见他不仅怀里抱着木头,手上还抓着两条蛇
“……”
亚什张着嘴,把所有的惊奇诧异都表现在了脸上。
“你没见过蛇?”戚柏把缠在手上的蛇递过去给亚什看。
亚什往后缩了缩。
他不是没见过蛇,只是第六大陆的蛇多有毒性,比那些大型野兽还让人畏惧。从来不会有人敢这样徒手抓蛇。
“要……吃这个?”
“对啊,这个烤着可好吃了。”
“有,毒。”
亚什那副既忌惮又克制的样子,成功逗笑戚柏,戚柏说:“对,有毒。吃了咱俩就死这儿。你吃不吃?”
亚什咬咬嘴皮,很认真地点了头。
“哈哈哈!”戚柏捧着肚子大笑一番,然后背过身去开始处理蛇毒,一边用薄的石片切掉蛇头,一边挖出所有内脏,然后说道,“放心吧,吃死你了我负责。”
亚什在他身后,低低埋着下巴,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少,但眼睛却溢出一些期待。
好像他是真的希望能够吃死自己,这样戚柏可以千真万确地负上责。
可惜亚什的心愿落空了。
戚柏把蛇毒处理得很干净,不仅没有把两人毒死,还让亚什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了熟的肉。
亚什从没想过食物是可以这样好吃的,他历来觉得食物就是用以充饥,在九岁以前他偶尔还能吃到一些熟食,进入黑水窟以后就再没有了。
像火烤的蛇肉,更加是从未想过的东西。
他吃的很快,两口下了肚,随即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尝到什么味。
“吃完了?”
“嗯。”
“饱了吗?”
“嗯。”
戚柏哼笑一声,丢了几个果子给他,说:“一看你就没饱,先吃这个,等我休息会儿再去给你抓。”
亚什舔了舔嘴巴,点头的幅度很小。他拿起果子,吃得就小口了许多,一点一点的,生怕又没尝到味。
“阿十。”
戚柏又给他换了新名字,亚什并不介意,他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刚才的事,你有什么感想吗?”
亚什知道戚柏说的是那群人集体献祭的事。
他虽然被那副画面震惊,但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其他五大陆且不说,但第六大陆向来充斥着死亡与鲜血,包括亚什自己,也总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他受到的震撼可能没有戚柏那么大。
于是摇摇头,继续啃果子。
“你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末日,要怎么办吗?”
戚柏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马上就要死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呢?”
戚柏说话的时候,亚什就盯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连带着亚什的心脏也节奏一致地跳。
“没有。”
亚什的答案很统一。
戚柏叹气,恨铁不成钢地连啧声,最后咬牙切齿地把烤蛇肉都塞进嘴里,站起身说:
“没有就没有吧,没有也好,生死都没遗憾——我去抓蛇,你在这儿等着。”
他说着,便离开了。
直到背影陷入更深的黑色里,看不见了,亚什忽然把嘴边的果子拿掉,很小声地重新回答了戚柏的问题。
“还是有的。”
但没有人听,所以亚什并没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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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和戚柏想得差不多,野兽出没得多,所以没有人类靠近。
戚柏的身手,对付这些东西还算轻松,于是接连天,亚什都跟着他吃上了美滋滋的烤肉。
这山谷多数时候空寂幽静,说话声音一大,就有回音,植物多是山壁夹缝中生长的草木,吃上去有些腥苦。
他们二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摸清了这里的地势环境,和所有可以食用的动植物。
亚什甚至开始设想,如果在这里搭一个房子,应该用石头还是木头。
在他看来,没有外人打扰,有吃有喝有戚柏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可惜戚柏并不这样想。
到了第四天,戚柏就开始发火了。
他蹲在亚什跟前,竖着眉毛,扒开亚什的裤腿,埋怨道:“怎么还不好?怎么能一点都不好?!”
亚什轻轻畏缩了一下,想把腿收回。
但戚柏正在气头上,指着那还在渗血的伤便开始念叨:“你今天能结痂吗?你能吗?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种伤!养了好几天,不仅不见好,还更严重了,怎么个意思?过不了好日子了是吗?!”
戚柏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亚什的伤,哪怕只是结痂,至少不要再露出深可见骨的溃烂,让人能感觉到它在慢慢愈合,那也够了。
偏偏事与愿违,伤口正在逐渐恶化。
戚柏不可能照顾亚什一辈子,甚至再多天他就会疯掉了。他想回去的心已经不可能再等待更多。
“对不起。”和急躁的戚柏比起来,亚什就要安静乖顺得多,他承受着戚柏的怒火,只说,“很快会好的。”
“我觉得不行,要不我把你送到吶拜缇那儿去吧?”戚柏并不是想丢掉亚什,而是这个伤看上去实在触目惊心,他很怕亚什的腿会废掉。
“会好的,真的会好的。”亚什坚持说,“我试过很多次,都好了。”
戚柏蹙着眉,心里又急又无奈。
他最后选择再信亚什一次:“那我们再在这里修养两天,再让你吃两天肉。”
亚什说好,然后将裤腿轻轻放下,不肯把伤继续暴露在戚柏眼前。
他低下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戚柏的眼神变化。
这一次,戚柏留了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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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睡到后半宿,忽然起了风。
山洞太浅,仍会被风吹到,戚柏小心翼翼翻了身,亚什将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上,自己则轻手轻脚走到外面去。
亚什弯腰,在地上找着什么,随后捡起一块石头,抱到一旁,悄无声息地坐下。
忽然间,亚什身后的戚柏睁开了眼,看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背对着他的亚什。
戚柏眼睛虚睁,目光沉了下去。
就在亚什扬起手的瞬间,他的声音响起:
“你每天都是这样?”
亚什浑身一颤,手中的石头还来不及扔,就被戚柏夺走。
他张了张嘴,但是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戚柏蹲下了身子,和他离得很近,又问他:“我问你是不是,每天都这样——趁我睡着,想办法把自己的伤搞得更重。抠掉结好的痂,用石头砸开正在愈合的皮肤。嗯?”
说着话,戚柏忽然面无表情地冷笑了一声。
亚什前所未有地害怕起来。
他怕戚柏对他失望,怕自己得不到戚柏的宽恕。
“你本事好大啊。”戚柏扔了手中的石头,猛地伸手。
亚什闭上眼,以为戚柏要打他。他做好了接受戚柏怒火的准备。
可是戚柏没有打他,而是在他的头上抚摸了片刻。很温柔,没有一点要发火的迹象。
“你真的觉得,这样就能把我留在这儿?”
“我不知道……”
“你知道。”戚柏收回手,说,“你当然知道这样留不住我。所以说,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对不起。”
“我已经听够你的对不起了。”
戚柏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在亚什面前坐下,和他面对着面,语气很缓慢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为什么不珍惜自己呢?不管是把自己困在黑水窟,还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伤害自己,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你自己吗?”
亚什很希望戚柏骂他,打他,朝他发完火以后转身离开,把他抛下,永远不回头。
因为亚什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他就希望戚柏可以做出让他无法拒绝的事。
可惜戚柏心软,做不来坏人。
戚柏跟他讲道理,这让亚什忽然感到害怕。因为怕辜负戚柏这样的温柔——他永远学不会珍惜自己。
“亚什,我明天会走。无论你的伤好不好,都会走。”
戚柏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亚什说,“我不希望我离开以后,你又回去那个鬼地方。更不希望,你用别的方式折腾你自己。所以我们好好聊聊吧。”
亚什看着戚柏,说:“好。”
“你想留下我,其实我猜到了。在过去,你的身边没有一个正常陪伴你的人。吶拜缇,马迦,或者其他的开砳人,他们对你大概都不太友好。我自问自己不算什么善人,但应该比他们要好些,所以你想跟着我。这些我都理解。”
亚什静静听他说着,没有出声。
“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也和你一样,我觉得人活着特别没有意思。任何危险的事情,我总要冲在第一个,我为所有人挡刀,也从来不可惜自己的命,因为我觉得我死了无所谓。不会有人为我哭,我也不会为别人留恋。”
戚柏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才又说,“但人生就是很奇怪。当我发现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时候,却忽然遇到了很想很想珍惜的人。于是我开始奢望活着,开始把以前没有意义的事翻来覆去地重新做一遍。”
“我开始好好吃饭,睡觉,克制伤害自己的冲动。想要活得久一些,活到把喜欢的人喜欢个够,把想做的事都做个遍,再死也不迟。但那时候却发现有些晚了,因为生死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中了。”
“由于我从来不珍惜自己的命,所以我的命运就回馈给我一次次的倒霉。但我还是没放弃,哪怕我正坐在这儿,陌生的环境,迷茫的前路,还有一个总在折腾我的你。但我都没有放弃。”
戚柏朝着亚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说:“就因为,他对我留下了一句话,那就是希望。一个人的一生,只要出现过一次希望,就不算白活啦。”
这天,戚柏说了很多,从一开始只是想要安慰亚什,到后来,自己也收不住口,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的过去,他的笨蛋佣兵队,以及他对未来的想象。
他告诉亚什,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让你想要活下去的人,那时候你会拼了命地想珍惜自己。
亚什从始至终看着他的眼睛,但戚柏却避开了视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极光的颜色都开始变换。
戚柏终于打算结束,他最后问了亚什一句话:“……你现在告诉我,你的伤能好吗?”
有时候,心里想的答案并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总要选出一个最合适的。
所以亚什选择了一个,让戚柏可以安心的,正确答案。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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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极光竟然隐隐有了消散的迹象。
“也许太阳要出来了。”戚柏这么说着。
亚什今天拒绝了戚柏要背他的建议,他不再伤害自己以后,伤果然好得很快。只一觉过去,已经肉眼可见地开始恢复。
“我可以自己走。”他对戚柏说:“我送你到堂诃落山,那里的路很乱。”
戚柏摇摇头,不客气地说:“没有你,我的脚程还快些呢。”
他知道这样有些伤人,但如果让亚什一直跟着,最后只能越来越纠扯不清。
亚什看着他,没有说话。眼底是很分明的倔强固执。
空旷的山谷中,忽然起风,藤蔓被吹得张牙舞爪,他们站在小径口,终究分道扬镳。
偏偏就在这时,风越发大了起来,下一刻,电闪雷鸣,暴雨兜头浇下。
斗转星移,天空瞬间变成血红色,地面也开始不断地震动。
戚柏眉头一皱,耳尖地听见了远处传来兽类的低吼,飞禽走兽都不安分起来。
他不由分说地拽着亚什,把亚什又背在了身上,很快的,野兽开始四处乱窜。戚柏甚至听见了几里外有人类的哀嚎。
“操。”他低骂了一声,看着天空中忽然盘旋着一群飞鹰,而远处也有蠢蠢欲动的野兽准备奔袭。
亚什心里着急,想要下来,不愿意拖累戚柏。
这种时候,戚柏顾不了那么多,心一横,久违地使用了他的血脉之力——自从神经毒素频繁爆发之后,他就不再这么做了。
令戚柏惊讶的是,他今天的血脉之力使用起来格外顺手,即便背着一个亚什,也健步如飞,动作矫捷。
中途遇到和他迎面撞上的狼,亚什都险些失去呼吸,戚柏却只是抬脚一踹,就解决了。
“……”亚什的喉头阵阵发紧。
不是因为戚柏的动作太粗暴让他受了惊吓,而是……
他闻到戚柏身上的那股香甜,越发浓烈起来。
直到戚柏背着他,徒步翻越了堂诃落山,把原本要走天的路程,只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便赶完,亚什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停下来!”
戚柏被他在耳边这么一说吼,吓了一跳,但他身体里汹涌澎湃的血脉之力似乎停不下来。
亚什又喊了很多声,喊到戚柏的脑子都开始发昏,终于山脚下的树林中,被盘根错节的树藤绊倒,带着亚什一起摔在了地上。
亚什滚落后,一点没敢耽误,翻身而起,将地上的戚柏扶起来。
那不是错觉,戚柏身上正在散发着一股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味。
这气味不似花香酒香,跑远些便闻不见了,而是像无处不在的风,几乎将亚什整个人裹在其间。
他的喉头滚动,心脏好像要炸开一般,全身的血液忽然朝着后颈处涌去——亚什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
而唯一让他熄灭的办法,就是将戚柏整个人,嵌入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