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6 - 皇事

圣人打量着这海底的遗迹，不禁叹为观止。

“素素，你是怎么着就发现这么一处天地玄机的？”

“还不是那位老残生写的《逍遥游》啊，圣上您也读过的。”

圣人点点头，这本上古流传下来的书籍她确实读过，实际上每一个读过的人都惊叹于那位老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说是想象不为过，因为这位老人很有可能是历史上唯一一位遭受腰斩而活了下来的世俗凡人。

而仅仅是这个可怜的老人在钓鱼甩勾时不小心勾到了路过春游的豪族贵妇披帛。

这位侥幸不死的，只剩下半截身体的老人，在终南山半腰的草庐里，全靠其余修行人接济苟延一生。

但是却描述了恢宏的海内外天地间的神奇场景与珍禽异兽。

应该说几乎没有人把他当真，然而这里面不包括白素。恰好相反，她早在孩提时刻就对这本书兴趣盎然。

也正是她和李憾一样惊人的记忆力天赋，她惊奇的发现这部古书里面有数个地方和异兽与宫廷隐秘的秘境发现与目击档案高度吻合。

而这些地点与目击事件报告或者超前于这老人的时代，当然也有随后的。而这些记录一个凡夫走卒的市井人是根本不可能接触的。

数千年密档多个交叉索引下来，白素深受震撼并笃定《逍遥游》里所有的描述都是存在的，只是需要去一一发现而已。

一个半步不曾离开山坳的老人是如何预测这些身前身后事的？

这种不可遏制的发现欲望甚至催生了白素目前所处的高位，帝国源起计划负责人。

而这处海下的秘境其实在书中提示为，“仙槎入东海。”当然后面还紧接着几句现在看起来是谶语一样的东西。

如果计算没错，一切将在今天得到验证，一位意想不到的尊贵客人。

这也是她有信心邀请圣人移步东海的原因，毕竟自从那次遇刺事件以后，内阁已经严令禁止圣人的微服出巡，圣人也没有疑议。

所以这一次除了玄甲卫，帝国的三剑也随行了。

三剑其实是一个人，源自他有三柄剑。

长夜，离歌，未央。

这个人的来历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迷，包括许多千年家族与门阀，倒不是有什么芥蒂，只是好奇。

不过当今李家家主，黄衣女子，却知道，圣上等大宝的前一天晚上，不在宫廷，而是去了郊外曾经短暂感业修行的一座古寺。

七人去，八人回。

黄衣女子在远处冷静的目睹了这一切，而且更加目睹了那柄缓慢却无声无息突破自己层层空间屏障来到眼前的那柄长夜。

既是警告，也是承诺。

“他来了！”白素小小的雀跃！

玄甲卫得到过白素的严令，如非明示，严禁进场。但她知道，此刻一位身负三柄长剑的老人一定在某处。

一艘螺船穿过了海底结界，突然出现在了大厅，然后缓缓的降落在了一个恰好吻合的凸台上。

黑色冕服老者和侍从站在螺船边沿，但是并没有走下到凸台，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二人，充满着亘古的帝王之气。

“是你们发的讯号？”

“是！”白素微微低头，语言平静而清晰。

“你们是何人？！”

“则天圣人，此世的帝王！”白素简短有力，不卑不亢。

“哦？！”始皇有了点兴趣，打量了一下老妇人，皱了皱眉，“女帝...”

圣人同样微微颔首示意，并没有在意始皇的冒犯，相反，她还隐隐地出现了一丝兴奋，一股韫韫的气流在体内微微颤动，龙气共鸣！

“你们是如何确定寡人所在空间的？”

白素看了眼圣人，“日月星三宫联合定位，通过空间摄动。”

“那你们又是如何知道寡人的存在的？”

“推演，通过庞大的书籍和记录分析。开始并没有联想到始皇陛下您。只知道每隔一甲子，就会有一艘神秘的船出现。一直追溯到源点，发现了一个最早的有趣的记载。”

始皇默不作声，白起亦无表情。

“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侵入...”，白素朱唇亲启，一点一点背诵。

始皇回头看了一眼白起，“怎地，没杀干净？给人瞧见了去？”

白起躬身到底，却不言语。

“你们何所欲，何所求？”始皇声音如洪钟大吕，在海地宫里微微回响。

这一次，白素刚要说话，圣人制止了她。圣人缓缓走上前两步，抬头看着那位身材魁梧的高冠博带帝王，用低缓但坚定的语气说：“始皇，我想继续汝之大业！继续带领帝国子民开疆拓土，一统天下！”

“哦，天下？！”始皇竟然笑了笑，“你说的天下有多大？！”，这时候已经继续退后一步的白起战神，脸上也忍不住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圣人并没有介意，而是缓缓地说，“始皇陛下横扫六合，并吞八荒，举山河内外，皆匍匐脚下。”

始皇不禁露出一点倨傲的神色，不置一词。

圣人停顿了一下，突然扬了扬衣袖，仿佛不经意地挥去一点尘埃，“而我，将征服光之所至，也将到达暗之地域，上九维下九界，将让诸天异族永生永世不再袭扰我华夏。”

始皇听闻此言，一愣，不禁收起了笑容，半晌才说，“可！”

白素这时候说道，“始皇陛下，我们想知道如何躲避天道。”

“长生，帝王如何长生？！”圣人直白的解释，此刻，她的气势骤然一空。

只有在此刻，她才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气力。

于是，白素心疼地搀扶住了圣人。

现场再次进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