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运河岸再现红拂艺
(一)
戴桐城的老家八拨庄,明末清初是个域内有名的文化村,出过翰林,也出过武术宗师。戴桐城上小学五年级时,在村西北浮河边的大土堆上玩耍,痴呆了,眼看着小伙伴们都回家了,他却还楞楞望着河沿的几株千年柽柳,夕阳挂在树梢,还跳动着冒火一般。戴桐城看着,突然天黄了,风凶凶而来,飞沙走石。
戴桐城没地方躲藏,围着大土堆转,眼看着雷声霹雳,大雨倾盆。他顾不上许多,一头钻进窄小的“狐狸洞”。这个狐狸洞,在大土堆的东北角的坡下面,黑漆漆的,大人们都说“有狐狸在里面炼丹”,平常没有人敢接近。
戴桐城躲避暴风骤雨,双手抱头就往洞里面钻,瘦小的他竟能身子全能进去。惊恐了一阵儿,戴桐城感觉没有狐狸咬,就露出头,发现前面竟有砖碹。这时,他身上面的泥土慢慢下沉,不好,要塌!他往前纵了几纵,爬进碹内。此时,雨过天晴,大地如洗,大土堆东北角直直塌下,露出砖碹与砖碹中的戴桐城。戴桐城被身下的硬物硌得生疼,一打量,竟然是个漆盒。盒子严丝合缝,并没有锁具,打开一看,竟是一摞黄色的线装书。
等天黑,戴桐城抱着漆盒回到家,埋到自己那间住房的窗根下。戴阿哥与刘大美在正房里听到动静,也不出窝,比赛似地骂:“上哪儿野去了?”“饭在锅里,再回来这么晚,打折你腿!”以后的日子里,戴桐城总是等父母睡熟,黑灯瞎火扒出漆盒捧到自己房间抄几个字,再把漆盒埋回去。次日,他在把几个字打乱,问村里的老先生。“这孩子,净捣鼓繁体字呢。”老先生每次都热情指点。戴桐城逐渐明白,漆盒里是一本武功秘籍。每日子时,他按照书中介绍,加上自己领悟,一遍遍演练……
(二)
集团给戴桐城在运河边租了一个三居室。楼南是一个湖畔公园,楼西就是大运河,楼北是文庙。戴桐城抽空把漆盒里的武功秘籍拿了过来,兴趣愈炽,常常夜半去湖畔公园的湖心岛上习练。这一日,他心里熟记下几个架势与口诀,便下楼前往湖心岛。楼的东侧有一条窄窄的胡同,平常黑漆漆的,今日突然灯火通亮,一个门店左右还摆放着一溜的花篮。“看来,有新开业的。”戴桐城心里嘀咕着,朝门店里瞄了一眼,只见粉灯扑朔,霓虹管里不时闪烁着“轰趴馆”字样。出了胡同,是一个小广场。要去湖畔公园还得穿过小广场,广场上几个打扮得出奇冒泡的男女还在街舞,一个女的大声说:“太晚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另外几个男女便起哄:“不行不行,你这个轰趴馆老板不陪着我们跳一个通宵,我们不乐意!!!”
戴桐城贴着小广场的边,加快了步伐,想匆匆走过去。“哎,我男朋友不高兴了,他找过来了!!!”这时,一个女声说着,就走向戴桐城。戴桐城吃了一惊,抬头一看,竟是程贝贝。不等他说话,程贝贝就双手揽着戴桐城的右胳膊,一个劲得晃动,“我这就回家,我这就回家嘛……”戴桐城只得为程贝贝解脱,对广场上其余男女说,“对不住大家了,我找贝贝有个急事。”大家一哄而散,一个女的嘀咕着“没意思”,一个留黄色披肩发的男的用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一个声音贼贼的口哨。
戴桐城想把程贝贝送到“轰趴馆”里,可是程贝贝连连摇头,“我喝多了,被人糟蹋了咋办?”戴桐城只好把她带回了他的住处。程贝贝一进屋,就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戴桐城抱出一床新被给她盖上,又在茶几上给她准备好了一杯水,然后关上门,忙不迭跑下楼。
(三)
戴桐城平常练功的湖心岛,四周环水,有一条断桥连着,白天工作人员会把断桥连接,晚上就断开。断桥的长度约有一丈左右,戴桐城身子一纵,就能越过。湖心岛的正中央有个小亭子,亭子下面是个空地,这儿就是午夜练武的绝佳地带。因为境界冷清,水深散发寒气,每次练功前,戴桐城总是吃几块老姜。等身浮热荡,他开始用“小周天”调息,轻盈可踏踩露珠时,演练心中刚刚记住的招式与口诀……今天月亮正好,玉盘斜挂,人影走风,就是有早起的市民见了也不觉奇怪,这是这座城市再正常不过的景象。谈起武术,修鞋的修自行车的师傅也滔滔不绝,兴致来了,当街就比划起来。
练了十几遍,戴桐城步入佳境,目闪灵光,身似猱猿,不知不觉大汗淋漓。戴桐城收住势,又吃了几块老姜,围着湖心亭散步回味。倏然,他发现湖心岛的西侧的运河岸边,有两道白衣人影手持长剑来回穿互,看招识术,戴桐城认出来,这是他那武功秘籍里记载的“红佛艺”。
“红佛艺”的剑术借用了红佛女与李靖的故事。红拂女姓张,在南北朝的战乱中,流落长安,被卖入司空杨素府中为歌妓。三原有一位文武兼通的才子名叫李靖,他先投到杨素门下,杨素开始非常怠慢,后与李靖谈论一番,觉得此人很有前途。但他毕竟年老体弱,不再有远大的理想,只是安于现状而已。李靖非常失望。二人谈论之时,红拂就立在旁边,她见李靖气宇非常,乃英雄狭义之士,心中暗暗倾慕,于是派门人跟踪李靖,得知他的住处,自己深夜前往。“红佛艺”的剑术相传是沧海市明代一个弃官不做的进士与婢女所创,这名进士曾入仕南征北战,开弓射死倭首,看不惯庙堂黑暗,遁迹江湖,与一钟情婢女隐居。二人相濡以沫,创下这绝世武功,两人情到真处,真气迸发,只逼剑尖。两剑剑气裹挟澎湃,上扎可碎乌云,下抵可散河流。据说,运河南关河床上有泉水,用来酿造沧酒,无上珍品。当年进士与婢女就用“红佛艺”散开运河,直取泉水,酿酒时慰宾朋。
戴桐城悄悄移到运河岸边,在一棵老槐树下定睛观看。这段的运河比较窄,虽说窄,水面也得有两丈多。那两个白衣人借助河道伸进的两岸的观景台,对岸站立,助势挥剑,舞到精致处,嗖地起身,在运河中间相逢一瞬,剑尖相靠,下行探河。河面溅起水花一道,然而随即风平浪静。两个白衣人对面站立,拱手行礼,又举拳于胸口,相互鼓励。戴桐城看着,不禁说了一句,“不简单!”
(四)
两个白衣人听到声音后,看了过来。戴桐城便从树后面走出,行抱拳礼。对岸的白衣人也飞身越过运河,与另一个白衣人朝戴桐城走过来。戴桐城这才看清,一个是鹤发童颜的老叟,一个是徐娘半老的美女。“我叫闫笑非,这位是诸葛娟子。”鹤发童颜的老叟一抱拳,又指了指旁边的白衣美女。
“两位前辈,叫我小戴吧,我叫戴桐城。”戴桐城谦虚地问道,“前辈们练的可是红佛艺?”
闫笑非与诸葛娟子相视一笑,双双竖起了大拇指,“终于见到了行家!”两个人便问戴桐城怎么知晓,戴桐城忙说听老人们讲过,“可这位老人已经去世。”三人越说越投缘,闫笑非见天要亮了,急忙招呼:“今天,我请二位喝羊肠子!”
在南环运河桥下一个羊肠子摊,已经有几名食客在品尝。闫笑非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今天有贵客,来三个60块一碗的。血肠、苦肠、小肠、拐子、肥肠、油碎、房子、羊子、羊鞭……拌和上。”天还早,老板一会儿就把三碗羊肠子端了上来。戴桐城看了看老板的操作间,只见老板直接架在碗沿上切肉,左手拿着络碎,搭在碗边,右手执细长的利刃,贴着碗沿,刷刷刷……
“调料就这三种,蒜泥,辣椒,香菜……自己照自己的口味放。”闫笑非说,“站着吃,有感觉,可以无限次加汤。”气质不凡的诸葛娟子很熟练地加满调料,急不可耐地喝了一口,竟然呲呲出声。
戴桐城先捡了一块羊血肠,闭眼放进嘴里,咦,滑嫩肠烂,爽而不腻,不膻不腥。他瞪大眼,又喝了一口汤,香气诱人,鲜!再配上一个窝头,戴桐城大吃二喝起来,一身透汗,酣畅淋漓,连喝了三大碗汤……
吃罢。三人告别。闫笑非打趣戴桐城:“精壮的人,吃了这么多发物,不知哪个姑娘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