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楼呢?
四天一夜后。
俞灵零乖巧跟在八个脸上带着黑色口罩的杀手身后,进入青衣楼一百零八楼之中的其中一个分楼内部。
为什么要强调时间呢?
因为这几天,俞灵零因为脑子被磕碰的认知,回来了一部分。
她回想起了她真正的记忆。
明白这是带着游戏,穿到一个和现实十分像的游戏世界,甚至她某天醒来,看到了眼熟的系统面板。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没看到这个问题,俞灵零瞬间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卡了!
没瞧见系统面板呆瓜一样杵在那空气里头,不管怎么戳死戳活都不给反应吗!
一个全身都是黑色的杀手给八个丙字编号的家伙记好这次的任务情况,又听完他们对俞灵零的招揽,终于是没能忍住内心的不解。
他问:“你们脸上这是专门的面罩?”
丙字八人:
“对。”
“没错。”
“是俞灵零说的,‘作为杀手,要有专门的行头,让旁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我们来了’。”
那人:“……”啊哈?你也知道咱们干杀手这行的啊?
青衣楼,无论是下任务的顾客,还是接任务的杀手,都应该隐藏身份,决不能让人认出来。
他转头问唯一一个露出整张脸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戴?”
俞灵零:“……”因为没必要,都穿进游戏世界里了,为什么要戴。
但不知怎么,她此时有一股在场所有人都是垃圾的炸裂自信心。
于是,她中二爆棚的回答:“没必要,在看清我的下一秒,他们就会死掉。”
话音落地,她边上八个人就眼神沉重的点头。
她有此实力。
他们每个人手上的针孔都是表示赞同的证据!
杀手们的黑布巾“行头”,是俞灵零脑子还乱着的时候,墙裂要求他们弄成这个样子的。
是强烈,也是墙裂,她当时拿着雪白羽毛扇一阵乱挥,一面石墙,裂成大大小小十五六份。
然后就压着八个大男人去向人大婶子小姑娘借绣花针,还嘶吼着要让他们长记性,用扇子指着他们,非要他们自己动手缝制口罩。
实力被肯定,马上又是自己人,青衣楼那些原本对着俞灵零散发杀气的杀手们就把杀气收起来了。
俞灵零一无所知。
她正在青衣楼分楼登记。
“他们叫你俞灵零,这是你真正的名字么?”
“啊?是。”
黑衣人“呵”了一声,丢出一个小铁片,嘲讽,“不管俞灵零是不是你的名字,你进了青衣楼,这都不会再是你的名字了,你要把它藏起来。”
“看清楚了,这个,以后才是你的名字,丙九三。”
俞灵零看着小铁片。
小铁片正面是青衣楼三个字,背面正是“丙·九三”这个编号。
俞灵零垮起个批脸:“凭什么我不能叫自己的名字!”
黑衣人:“楼里大家都这样。”
行吧……
既然知道大家都是这样,俞灵零心情就好些了,她拿着小铁片挂在腰间银白色的链子上正要走,突然又转头,她问那人,“我是丙号九三,他们呢?你呢?”
“丙一”,“丙二”,“丙三”,“丙四”……“丙八”。
黑衣人语带三分傲然:“我是甲·三十七。”
俞灵零放下了要和丙一换牌子的手。
她从宽大的琵琶袖里抽出了一把白色的羽扇,满脸都是委屈。
青衣楼光线全靠蜡烛,昏黄烛光中,姿容绝色的女子身穿一袭简单的宽松青衣,她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泪水一滴一滴从那秋水剪瞳中落下。
黑衣人傲然的姿态开始松动,甚至想靠近……
而俞灵零,在刹那间认清了自己的心,更如有神授的懂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
她生病了。
她得了top癌。
俞灵零双手握紧白羽扇:医不好!
但凡有人在她面前比她厉害,她就会心悸、胃痛、脑袋发晕、手脚不听使唤、难过到泪流不止!
黑衣人冲破屋顶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俞灵零委屈的怒吼。
——“连打不过我的家伙都是丙一,我才是丙九三!我不允许我那么差劲!同屋同排,我绝不能屈居人后!”
太阳从顶上照下来。
青衣楼分楼斜分为两半,一半倒在地面,一半坚强地继续当房屋。
[丙·九三]的牌子被俞灵零拍回桌面,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把[甲·三七]挂在腰间的银白色链子上。
她抽泣着夸赞:“这衣服不错,深青的颜色好看,琵琶袖里还有专门放东西的袋子……”
一晃两三天就过去了。
俞灵零在青衣楼分楼里,过了三天朴实无华的平淡生活。
每天早上,她六点钟准时起床,起床后和楼里其他帮会成员聊聊天。
生病总是会让人留下心理阴影,所以俞灵零需要不断的确认不会再有不适。
她会这样问:“你是什么排名啊?我的小牌子是[甲·三七]。”
被问的人则会这样回答:“我是[丙·三]、[丙·九]、[丙·十六]、[六十九][八十一]……”
有些不爱说话的,就不回答,会直接不耐烦拿出小牌子,让她自己看那比[甲·三七]更后的数字。
俞灵零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和所有在帮派的成员都打完招呼,问清楚有没有什么需要接的任务的活,一般都是没有,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都是吃吃吃吃吃吃。
怎么吃都吃不饱、吃不胖,甚至俞灵零去找管账的帮派成员,他会“嘭”一下从箱子里拿出钱钱任吃任喝,毫无怨言……
这才是闯荡江湖的正确方式啊!
俞灵零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半睡半醒,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还好加入了这个叫青衣楼的帮派,不然现在说不定还在林子里喝西北风,那就太惨了。”
就是这个帮派真的好养老哦,三天都没有一个帮派活动的,帮派日常居然是吃吃吃吃吃。
好幸福!
但,好时光都该被宝贝,因为它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人打断。
[丙三]和[乙七十一]来到摇摇椅旁边。
[丙三]小心翼翼:“[甲三七],我们刚刚去账房那里拿钱,账房说青衣三七楼里只剩下最后一百两金子了。”
“一百两金子还不够多吗?你在开什么玩笑!”俞灵零很生气,丙三可是当初招新她的人之一,怎么可以这么不食肉糜!
“上个[甲三七]接一单任务,就能有一百两以上的黄金入账。”
俞灵零呆滞表情。
[乙七十一]谦卑中暗含不满:“这几天都没人来下单,也没人回楼交接任务,等到半年一次的盘点,咱们三十七楼如果只交上去一百两金子,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罚的。”
俞灵零:“等下??”
她茫然从摇摇椅上起来:“被谁罚?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被罚?我们会罚去作甚?”
乙七十一说:“被总瓢把子罚。”
“我们青衣三十七楼如果交最少的钱,下半年那些要命去填的差事,就会是我们干。”
丙三说:“青衣一百零八楼,你现在是[甲三七],既然抢下了三十七楼的管事权,就一定要……”
她面前这两个带着黑色口罩的人,用请示的谦卑语气,给了俞灵零致命一击。
俞灵零感到心悸、头痛、双腿发麻。
她手指颤抖:“一共有青衣一百零八楼,这里是青衣三十七楼,总瓢把子,一百零八,甲三七……有三十六个人压在我的头上是不是!是不是!”
是三十七个。
还得加上青衣楼的主人,总瓢把子。
两人想说这话时,俞灵零已经冲进里面找账房去了。
因为账房不肯出钱,半边修好的房屋是由青衣三十七楼里的杀手们修补的,它和另一边屋子黏在一起,除了头上的屋顶能挡雨外,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俞灵零冲进里面去问账房确认,一炷香后,房子又裂成两半。
[丙三]和账房[乙一]看着那花容月貌的女子迎风流泪,口中喃喃:“我真傻,真的,傻到家了,都是数字,都有丙三,为什么就想不到还有好些甲三甲四甲五排我前头呢……”
要怪就怪她被迫物理降智,这两天和人聊天,看到了丙字排行,就不住傻乐。
乙字排行的杀手因为各种原因,只有那些小铁牌在[乙·三十七]之后的编号,让俞灵零看到。
山西一处院落内,两个男子一坐一站,气氛冷凝至极。
“我要是没有记错,你是[甲·三七],负责掌管青衣三十七楼?怎么现在拿了个低级的[丙九三]牌子?”
站着的男人很是难堪:“……这个牌子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拿着它干什么,好玩?”
霍天青是山西珠光宝气阁的大总管,他慢慢饮茶,“来都来了,有话快说,我还有许多杂事需要处理。”
[甲三七]低下头:“[甲二],我要你帮我杀了[甲三七],接下来半年的黄金,我将我的那份全部给你。”
“我没那么廉价。”
“……三年。”
霍天青放下茶杯:“勉强可行。带路吧。”
[青衣一百零八楼]是满天下开花杀手组织。
珠光宝气阁,则是山西一带最富的商人阎铁珊经营的商业势力。
可让青衣楼部分杀手迷惑的是,以天下之大,偌大山西,居然没有一座青衣楼。
丙九十三想,要不是青衣三十七楼离山西远,甲二的青衣二楼也不在这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求于他的。
青衣三十七楼排名靠前,地段也好,处于比较繁华的江南。
霍天青被丙九十三领着到达的时候,原先的青衣三十七楼就剩几面高低不一的土墙屹立原地。
霍天青气笑了。
他问:“甲三七,你楼呢?”
前[甲三七]满脸是汗。
他不知道。
抱着“我好难过我的楼不是[青衣第一楼]”的委屈,俞灵零带着账房和仅剩的一百黄金,搬楼,绞尽脑汁准备在接下来的半年后赚钱。
在俞灵零看来,她现在就是急需挣钱,把青衣楼排行榜刷到第一。
俞灵零:赚!大!!钱!!!
所以,霍天青重新找到[青衣三十七楼]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不是他先找到的[青衣三十七楼],是[青衣三十七]楼主动吸引他的耳朵和视线的。
大白天的,它就在那走马章台之地,本应该有几分寂静的花街柳巷。
白墙黑瓦,红的、粉的、黄的、紫的灯笼搭配着艳丽偏红的布条和绸花,高高在屋檐下挂着,将那两层的小楼装扮的无比俗艳浮躁。
二三十个穿着一模一样紧身黑衣的男子,排列得整整齐齐,敲锣、打鼓、吹唢呐,弄的震天响。
一个女子拿着一个铁喇叭,站在红布铺成的高台上大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青衣三十七楼今天重新装修,隆重开业,凡是今天进店下单的,统统打八折!通通打八折!”
“童叟无欺!进店有礼!可以讲价!百分百为您解决困扰!今天下单,通通打八折!进店有礼!”
霍天青眼看着一个桃腮杏眼的女子,朝那大喊大叫揽客的女子走过去……
前[甲三七]一脸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