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命的重负(2)
奥塔山上从来就不缺少死亡,弱肉强食就是残酷而美丽的自然之中唯一的规则,要是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不停的战斗,沉默而残忍的厮杀在自然之中一刻不息的上演。
而弗兰肯斯坦便像是流连于死亡之间的使者,她鬼魅的身影穿梭在争斗之中,手中的雷电将赋予失败者重新站起来的力量,自此,死亡不再是终点,而是轮回的开始。
即使最后一滴血沁入大地,但身体的本能依旧驱使着它们厮杀,直至身体的机能完全破碎,胜利者才有资格被弗兰肯斯坦认可,被冠以“同类”之名。
就是以这样养蛊一般的方式,弗兰肯斯坦相信一定能够创造出自己认可的生命,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整整一个星期过去,她眼前的这些被自己创造出来的生命根本称不上真正的生命。
厮杀的欲望就像是烙印在了它们的DNA里,只要一有机会它们就会克制不住的开始战斗,直到撕开对方的胸膛,将尸体变成无法再动弹的碎块,才会转向下一个目标。
弗兰肯斯坦默默的看着它们之间的厮杀,这已经是第七批自己所创造的生命,至于前六批,早就由于超量的战斗而报废。而在她的身边,最开始由自己修好的那只小鹿乖乖的伏在在她的身边,就像是依赖着母亲一样依赖着她。
甚至由于它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死亡的气息,活着的食肉动物对它升不起太大的兴趣,也就间接保护了它的安全,反倒是它的母亲没有这样的运气,当弗兰肯斯坦发现她的时候基本上只剩下了一具骨架,而小鹿却完好无损的呆在一边,似乎并没有因为母亲的死亡而有所触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所希望的生命难道只是一味厮杀的怪物吗?又或者说,身为怪物的自己,只能创造出形如兵器的怪物……
第一次,弗兰肯斯坦怀疑起了自己的力量,自己所渴望成为人类,或许正是因为她是非人的怪物,所以由自己创造的生物也是只懂得厮杀的怪物。
眼前的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的胜利者,不,应该说是幸存下来的怪物,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是能依靠着自己的本能缓缓向着弗兰肯斯坦靠近。
看着如此丑陋的怪物,弗兰肯斯坦克制不住的升起厌恶的感觉,只是抬手一刀便将那具不成形状的躯体再度分成两半,而后它便再也没有能力站起来。
看着它如同烂肉一样的倒下,弗兰肯斯坦的内心逐渐变得有些麻木,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出了差错,一开始她认为只要能够活下来的个体一定是最接近于自己理想之中完美的生命,但整整七批的结果还比不上自己最开始创造的小鹿。
忽然间吵闹的哭喊打断了弗兰肯斯坦的思绪,在顺着声音潜行过去才发现是一堆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类,像一群乌鸦一样抬着一个巨大的盒子。
她知道,这就是人类所说的葬礼,每次有人类死亡的时候,山下村子里的人类都会举行这样的仪式,不过这一次她有些惊讶的发现,葬礼领头的正是那个被老人称作奥拉夫的猎人。而那个被称为奥莉尔丝的少女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的中央一动不动。
自从她被赶到奥塔山上后,偶尔也能够见到这个男人上山打猎,而到了傍晚时分的时候她也可以看到少女在上山的路口焦急的等待着猎人的回归。
她不止一次的看到回来的猎人带着猎物,嘴里吹着满足而悠长的口哨,然后少女就像是小鸟一样向着猎人飞奔而来。
有时候她也会不自主的想到如果自己也是人类,自己也有一个可以一直等待的人,只要自己需要,他就会出现的人,那该多好。
但就像是她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一样,如今那个像鸟儿一样的少女静静的躺在不会动的盒子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而领头的猎人此时却是面如死灰,就像是自己创造的那些生命一样机械一般的运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弗兰肯斯坦看着人群,看着不会动的少女,内心之中也产生了一丝悸动,也悄无声息的跟在人群的身后。
到了那片熟悉的坟地,此时却已经很久没有那种乌鸦产生,随着不会动的女孩慢慢的沉入土中,当棺木合上的那一刻,猎人也终于支撑不住一般无力的跪倒在地,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滴在地上,失声痛苦。
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看似深情的拥抱着猎人,随后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三三两两的默默的走开,只留下几个人一直在陪着他,而到了最后,夕阳下的身影只留下了猎人一个。
男人呆呆的跪在这座新修的墓前,通红的眼睛凝视着冰冷的墓碑,无语凝噎,一坐便是好几个小时。
当最后一缕光芒都沉入天空的尽头,猎人终于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沉默着只留下了一个孤单背影。
看着猎人离开的背影她的眼中不自主的和那一天的母鹿相互重叠,一股没有来的感觉让她想要去帮助猎人,运用自己的力量。
而确认猎人走了很远,弗兰肯斯坦才悄无声息开始行动,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女孩的坟前,三下五除二便将女孩的棺木挖出。
弗兰肯斯坦这才发现女孩的身上遍布着烧伤的痕迹,原本白净的脸庞此时变得焦黑,五官被烧的几乎已经无法分辨,虽然基本上失去了原本样子,但相比于她所创造的那些如同怪物一样的家伙也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力量还不能让这样的面庞变得和烧伤前一样,但她相信猎人不会在意的,就像是那一天走向密林深处的母子鹿一样。
这样的想法驱使下,她的书界再度展开,温和的雷光顺着她的手缓缓流向少女的身体,雷光闪烁间创生的雷霆就像是流水一样柔和的修补着少女已经损坏的机能。
下一刻随着一声炸雷的凭空而起,女孩的眼睛猛地睁开,随后便是手,脚,各个关节开始活动,弗兰肯斯坦端详着眼前的作品,那是她不曾想象过的最完美的杰作,就连之前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烧伤,在少女的身上都得到了解决。
虽然现在的样子依旧丑陋,但弗兰肯斯坦意外的发现,在雷电的刺激下少女的皮肤开始了像蛇类一样的蜕皮,也就是说只需要等到被烧伤的表皮脱落,那么就一定会恢复如初。
在救治少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了少女的记忆,虽然少女的生活并不像她所认为的那样美好,但她一直相信她的父亲是爱着她的。即使在她生命的最后,-在她最需要父亲的时候,那个男人并没有从天而降,她也相信他只是暂时的离开了她。
在烈火夹杂着浓烟要将她吞噬的最后一刻,她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床上,因为只有这样她的父亲才能够找到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来不及沉醉于喜悦,树枝折断的轻微声响瞬间引起了她的警觉,而当看清来人之后有些惊讶,原本早就应该离开的猎人因为雷声又折返了回来。
趁着他没有注意自己前,赶快离开了女孩,她期待着女孩和过去一样飞奔向猎人,而后跟着猎人渐行渐远,就像是过去无数次在自己眼中所发生的那样。
而也如她所料,女孩挣扎着从洞穴之中爬出来,随即便立马看见了猎人,而与此同时猎人也看见了女孩。
猎人的身子肉眼可见的一僵,看着摇摇晃晃向着自己而来的女孩,下意识的张开手臂想要拥抱。
但随着女孩越来越近,猎人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就像是被吓到一样下意识的倒退几步,最后居然缓缓的举起手中的猎枪。
在两人的距离仅剩下十米左右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就像是本能般,少女发出痛苦的悲鸣,但迎接她的却是第二枪,第三枪,一枪接一枪,不留情面的打碎了弗兰肯斯坦的幻想。
直到枪里最后的子弹打完,少女已经倒在地上无法再动弹,身上无数的弹孔几乎将身体穿透,即使是弗兰肯斯坦也没有任何办法再救活她。
猎人跪倒在地上发出沙哑的悲鸣,缓缓的抱起女孩残缺的身体,最终走到了一颗大树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