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顾小徐和小盛
齐楚其实发现了,最近顾西野的小动作很多,很爱撒娇,时不时就要靠上来腻歪一番,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因为药物的作用,齐楚晚上一般睡的很沉,基本上等同于不省人事的地步,但他早上会醒的很早,尤其最近,刚刚七点一过,窗帘外透进淡淡的光时,他就会睁开眼。
而这时,齐楚总能发现,原本他应该一动不动维持一个姿势好好躺在自己那边床上直到天亮,却在早上,莫名被顾西野笼罩进了怀里。
小顾的睡相不大好,最过分的就是他常常莫名其妙钻进齐楚的被子里,然后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像是天女散花一样丢下床。
但在此之前,齐楚顶多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腰上多了一双胳膊,胸前多了一颗毛绒绒的脑袋,然后看到手长脚长的顾西野,占据了自己特意给他让出的大半张床。
至于齐楚自己,还是占着他睡觉前的一亩三分地。
总之绝对不会像现在,他整个人反主为客进了顾西野的被窝,以一种亲密的姿势,蜷缩在顾西野的臂弯里,后背紧紧贴着年轻人如暖炉一般的温热胸膛,能够清晰地听到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种感觉还挺美好的,齐楚发现自己并没有排斥的意思,相反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这一阵早晨总是发冷于是下意识向着有热源的地方凑过去了。
小顾没嫌弃他才好。
反手摸摸自己肩膀上那颗毛绒绒的脑袋,齐楚放轻了语气,“真的不行,这样吧,你明天好好在家里待着,等周末抽一天我带你出去玩玩?”
“去哪玩?”小顾竖起耳朵。
“游乐场?”齐楚这是真把顾西野当成孩子。
“哥,我不是小孩。”顾西野委屈地把自己的脑袋埋进齐楚的脖颈,在衣料和微凉皮肉那一处交界地,贪婪地、毫无章法地猛蹭,齐楚身上的独特香味叫他变得像是个犯病的成瘾患者。
而如果齐楚面前有镜子,他应当就能知道,顾西野现在的表情和眼神根本不是他以为的小狗贴贴,而是另一种足以一口咬断他喉咙的欲望野兽。
齐楚被蹭的脖子直痒,“那你想去哪?”
“哪也不想去,就想和你一起在家里待着。”比起到任何地方去,都不如叫他和齐楚待在一起,没有别人,也没有任何烦心事,好好生活一天来的叫顾西野开心。
心中含着巨大秘密难以说出口的顾西野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像是他们已经相爱很久了一般。
他不在乎齐楚有什么隐瞒他的事情,因为只要这个人在他视线范围内,在他一伸手就能抱进怀里的距离里,就足够了。
“好。”齐楚拎起自己腰上的沉甸甸的小狗爪子,晃了晃,“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在家好好待着,等周末咱俩就在家里一起躺平一天。”
顾西野抬头,唇峰蹭过齐楚的耳垂,“好。”
第二天赶着去医院的齐楚走的很早,坚持一同起床到目送齐楚出门挥手告别的顾西野扭头扑回了床上。
就这样,顾小狗独自留守在家的一天开始了。
抬手把齐楚的枕头扯进了自己的怀里,抱着枕头一通揉捏加闻嗅的小狗有些兴奋。
是带着哥味道的枕头唉!
宝贝宝贝!
‘宝贝’完的顾小狗浑身轻松,哼着歌起床,打开衣柜抽出新的床上用品,整理被自己折腾杂乱的床铺,把脏乱的枕套床单丢进了洗衣机。
顾西野趁这功夫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时差原因,他的课在下午五点钟,上午的时候只需要把课程作业整理好发进教授邮箱。
作为一个在D国用第二外语上课却要用D国语写作业的黄种人研究生,顾西野面临作业的痛苦比普通留学生多了许多,因此两个小时的作业整理好,顾小狗掉了一地的毛。
做作业会秃头,应当是全体学生的共性。留守在家顾小狗的午餐也是个问题,君子远庖厨,贵少爷也远庖厨,从小配备四个厨师的顾少爷不需要会做饭。
其实他也尝试过,比如高中为了多点课外分去参加什么厨艺烹饪社团,但同样的火苗、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时间,别人能做出一道精致可口的菜品,他只能烧出一口黢黑的锅。
这可能就是上帝为顾西野关上的那扇窗,毕竟这世上是容不得完美存在的,会开飞机的顾少爷不会做饭,很正常。
于是,顾小狗今日午餐只能是外送上门的开封菜。
等待的间隙,小顾不忘把自己铺好的床、洗干净的床单、写好的作业一一拍下来,发给齐楚要夸夸。
【真棒啊,中午记得好好吃饭,吃完饭冰箱里有水果。】
齐楚的秒回让顾小狗接下来的时间都相当愉快,哪怕开封菜迟迟还没送到家里。
顾西野决定先吃点水果,刚从沙发起身,手机就开始嗡嗡振动,晃动的来电显示——温喆。
与此同时,李权和温喆正一左一右靠着车门,表情抽搐地盯着面前这破破烂烂的小区,以及接受着小区门口的一堆老头老太指指点点。
“这地方,能住人吗?”温喆同为含着金汤匙,出行最次也是半岛观景套的少爷,对面前这铁门生锈,墙皮掉漆,出入水泥地路面坑坑洼洼,没个保安岗,门口坐了一堆自带马扎大爷大妈磕瓜子皮一地的小区,感到了一丝恐惧。
这是什么地儿?这真的能住人吗?这房子看起来岌岌可危啊?真的不是危房吗?
同样,小时候大院、四合院倒着住的李二代也不可置信,他的不可置信倒不像是温喆这种孤陋寡闻的富二代‘何不食肉糜’,他是不相信顾西野能住在这种地方,那少爷可是一个书房都顶他家一层大的人,蜗居在这种小型室里,怎么可能?
“你确定地址没有看错?”
“当然,这是小顾哥编辑好发给我的。”
温喆掏出手机打电话,很快那边就接通了,“小顾哥!我和李哥来找你啦!你是住在这什么……”他眯起眼仔细辨别了一下铁门上生锈、掉漆、还掉偏旁部首的字,“福鑫家园吗?”
李昭也在一边插嘴,“我们现在就在大门口,你快出来,这小区门口坑坑洼洼的,温喆不敢把车开进去。”
顾少爷忐忑一天的不好预感,成真了。
不多时,李昭和温喆见到了穿着夹脚拖鞋和纯色棉t短裤的顾少爷。
朴素的简直叫李昭想流泪。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即使居家也要从头到脚精致捯饬,服装配饰统一,衣服只穿一次就扔的顾少爷吗?
他竟然穿夹脚拖鞋啊!!
李昭正想扑上去喊‘兄弟你受苦了’,却发现顾西野除了衣装不太得体,整个人简直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半点在京城时的萎靡阴沉都见不到,整个人光彩照人,皮肤细嫩,眼眸明亮,丝毫没有颠破流离寄居‘危房’的落魄,四个字形容,膘肥体壮,一如既往,英俊潇洒。
“你们怎么来了?”被齐楚养的极好的顾西野看着自己的发小和朋友,微微皱眉。
“你好冷漠,你变了,”李昭被伤到,“我和小温开了一天一夜的车过来,你都不请我们上楼坐坐?”
温喆也立刻附和,作为开车的主力,他现在真是腰酸背痛。
顾西野丝毫没有怜发小惜朋友的美好品德,“家里没什么地方,你们去附近酒店住吧,地址发给我,我收拾一下出来找你们。”
原本李昭还想看看顾西野现在住的环境怎么样,可是温喆半点不想踏进这个小区,立刻掏出手机搜起附近的星级酒店,但很快他就哀嚎起来,“哥,这地没有丽嘉,没有半岛,也没有宝格丽啊!”
“你住别的酒店能咋滴?”李昭无语。
“我睡不着啊!”富二代的通病,不是睡惯的酒店总统套,就会睡不着。
“这里有一家五星级酒店还可以。”同病相怜的顾少爷没嫌温喆矫情,提供了自己初来乍到时候的住所,“五洲国际,那里的总统套服务还可以。”
温喆赶紧低头搜索【五洲国际】订房,生怕慢一步,自己的总统套被人抢了。
五洲国际距离顾西野那破烂小区不远,应该说这两者都在市中心一环的范围内,不是工作高峰时段,交通相当顺畅。
等开跑车温喆和李昭分好房间,各自躺在挑空大客厅的沙发上吃迎宾水果和巧克力,顺带致电顾少爷时,得知对方才刚出门。
“唉,小顾哥太可怜了,说什么我也不会和我爹闹别扭了。”温喆好似没骨头一般歪歪扭扭躺在沙发上,任谁看了这姿势都得觉得他有脊柱侧弯。
“他哪可怜了,你没看他容光焕发的?比阿姨出事那一阵状态好多了!”
“那一阵是吓人,我都以为小顾哥要挺不过去了。”
顾夫人四月底离世,顾西野是连夜买了航线搭私人飞机回来,但因为航线的预订时间限制,还是没能见到顾夫人最后一面。
顾夫人的突然去世对于顾西野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顾西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从吃不下东西,到吃什么吐什么,再到看到食物就想吐。
温喆和李昭被顾父请到家里开导顾少爷的时候,他已经在靠吊营养液活着了,医生说一直吊营养液不现实,如果再不吃东西,就强制插胃管进流食。
那应该是顾少爷这一生中最邋遢又落魄的时候,比现在穿夹脚拖鞋还吓人。
温喆和李昭想了满腹宽慰的话在见到顾西野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因为说实在的,没人能对此时此刻顾西野心里的绝望感同身受,但关心顾西野的人,仅仅是看到他的状态都觉得难过。
好在,顾西野还没到要把自己折腾死的地步,他渐渐缓过来了,外人看他,觉得他正常了,但至于内里到底有没有完全走出来,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看到了该收拾收拾回D国上学的时候,顾西野却突然得知了自己母亲心脏病发前最后一通无人接听电话的真相。
而后,就是离家出走的现在。
“所以,这里是有什么美容养颜神器吗?还是这地方风水养人?”李昭摸摸下巴,“这简直比顾家那心理医生还有用啊。”
温喆咬一口西瓜尖,“你想也想不出来啊,等小顾哥来了,问他呗。”
“他能说吗?”
事实证明,姗姗来迟的顾少爷能说。
“我在这里过的还可以,不过你们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岂止是过的还还可以啊,看看这脸蛋,看看这胸肌,”李昭上下起手,“好家伙,你现在简直是顾西野Plus啊,你在这的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滋润?”
“因为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顾西野温声道,连嘴角都忍不住微微勾起。
李昭和温喆对视一眼,哎呦,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呦。
李昭问:“什么很好的人?多大,家住哪里?家里干什么的?”
温喆问:“多大,三、围呢?什么类型的,漂亮不?腿长不?”
“比我大八岁。”
“八岁!?那有点大吧?人都奔三了,你刚二十出头。”
“不不不,八岁正好,成熟姐姐可好啦!漂亮吗?”
“很好看。”
“我不信,有照片吗?”
“我也不信,有照片吗?”
顾西野摇头。
“没有?”
“有也不给你们看。”小顾手机里的私密相照片高达300张,齐楚如果发现,都能一举给顾西野告上法庭控他侵犯隐私权肖像权。
“小气啊,哥谈的女朋友你哪个没见过啊?”李昭大骂。
“小顾哥,你不仗义了。”温喆以下犯上竖中指。
“因为他还没和我在一起。”顾西野如实说:“告诉你们这么多已经很够意思了。”
顾少爷的人生信条中有一句话叫做事以密成。
在一件事还没成真之前,切忌大张旗鼓地四处宣扬,一旦泄密,可能原本能成的事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外力原因成不了。
尤其他这两个朋友没有一个是嘴巴牢靠的,各个都是喇叭成精,估计顾西野前脚说出齐楚的名字,后脚这个名字就得在京市传出八千里,顺带被扒的底裤都不剩。
不过为了安抚自己的朋友,顾西野还是点头答应了‘如果结婚,给他俩单摆一桌’的离谱要求。
“但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顾西野不相信这俩是单纯来看他的,都已经三个月了,刚离家出走的时候没人陪自己,经济被封锁的时候也没出来支援自己,眼下他都已经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了,突然冒出来又要做什么?
拿顾少爷做堵住的两个人尴尬一笑,“这不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嘛,这都多久了,你难不成真的不想回家了吗?”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他还没有答应我一起回去。”顾西野想带齐楚一起回京市,因为他一旦回到家,一定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以及他原本的计划绊住脚,到时候再想回到A市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如果齐楚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遇到了新的人,他怎么办?
虽然让齐楚跟自己一起离开这个要求有一些过分,但顾西野发誓,在京市他可以给齐楚比在A市好一万倍的生活,齐楚想要什么,他都有办法弄来,绝对不会让齐楚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李昭无语,“老天爷,顾少爷,京城龙子,你什么时候长出了一颗恋爱脑啊!”
温喆也啧啧称奇,“到底是多大一美女啊,看给我小顾哥整的晕头转向五迷三道儿的,牛掰啊!”
李昭拉起顾西野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再多待几个月,回家就要有弟弟了,顾西野。”
顾西野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那个后妈——”
顾西野的眼神瞬间变得犹如冰雹,噼里啪啦砸的李昭轻扇了自己一嘴巴,“我错了,说错了,就那个谢女士,这一阵都和你爹出双入对参加慈善晚宴和酒席了,你爹这个事做的——”
“简直丢人。”顾西野补上了李昭想说的话。
发妻刚死,就迫不及待带着那上不得台面的小三出来露脸,这在注重表面礼节的上流社会,简直就是发癔症,也不知道多没脑子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啊,但是你也看到了,你爸就是喜欢那个女的,那万一他俩真结了——”
“不可能。”顾西野相当笃定,“那个女人,二十一年前顾家不会让她进门,二十一年后同样。她只靠着勾搭已婚男人的手段,就永远都不可能赢过我妈。”
这话说的也在理,顾西野的母亲算是上流千金里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多少人家的少爷当年挤破脑袋想要攀高枝都没成,最终成的那个,不提也罢。
“那要是有私生子咋办啊?”温喆叹气,“你不知道,今年我都打发仨小崽子了,随时随地发现私生子,惊喜极了。”
年纪轻轻的温喆因为过于放荡的私生活,已经发生了无数桩差点喜当爹的抓马剧情了。
“私生子可不能留,将来抢家产了不得。”
顾西野没有半点担心的模样,“他要是真的弄出一个私生子就好了。”
“你疯了?”
“你疯了。”
“顾家对继承人有着严格的品德要求,婚外情算是劣迹,但却因为没有对他和我母亲的婚姻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被股东会置之不理,”顾西野冷静道:“但私生子就不一样了。”
如果有了那种东西,他可以轻易地把他父亲拉下马。
再把那一堆,表面股东实则亲戚,冷眼旁观他母亲一步步走进地狱里的人,挨个修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李昭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顾西野,“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早就想过,但没下定决心要这样做。”顾西野抿唇,因为当时的他,还在觉得父亲是他留在这世界上唯一不可取代的亲人。
“那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了。”
这个问题,上一瞬间还浑身裹起寒冰的顾西野顿时变得如同刚从温室里搬出的鲜花一般柔软。
“因为我喜欢的人。”
——
齐楚的PET-CT结果直到下午才出来。
因为齐楚的有钱,这次结果出来,神外专门开了一场科室研讨会,就是要讨论,这颗瘤子究竟是切还是不切,如果切,他们省二院又有哪位医生敢主刀。
没人敢打包票齐楚切除一颗长在脑子里的瘤子后,能一点后遗症不出现。
甚至没人敢保证,他能顺利地下手术台。
大部分医生们都认为,这颗肿瘤目前还没影响到齐楚的正常生活,是不是就足以证明,齐楚的身体是能承受这颗肿瘤的?
脑肿瘤患者不乏又和肿瘤和平共生的,而脑肿瘤又会发生奇迹,说不定哪天突然消失给你个惊喜。
徐笠听到这个方案,摇摇头,“他现在的生活基本上已经隔绝了一切工作,只剩下静养,但他还是会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头疼难受,难不成要他一直这样下去吗?不可能的。”
徐笠不可能一辈子替齐楚支撑公司,而齐楚作为公司最核心的人物,只要他没有把自己的位置交出去,就不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安生躺平。
更何况,光说脑瘤有能和人和平共生的了,还有突发死亡的呢,那也不在少数。
“我的建议是,如果你们坚持做手术,得去更大的医院。”老大夫也是透了底儿,“这桩手术风险太高,我们医院很难承接下来。”更何况齐楚在A市还是有点名气的,万一真因为手术死在自家医院的手术台上,那省二院的名声堪忧了。
“你们就是肿瘤医院,还要他去哪?”
“京市医院。”老大夫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一个师弟,他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也是业内承认的神刀手,叫他开刀,至少人能下手术床的几率会提高很多。”
大夫也跟齐楚讲了暂时还是不能开刀,以至于齐老板的心情很复杂。
真要开刀,齐楚还有点怕,毕竟是开瓢,但不开刀,齐楚又焦躁,担心病越来越严重,因为他确诊之后也在互联网上搜了,有人说他这个病到了三期四期基本上就没救了,下不来手术台的。
徐笠安慰他,“你怕什么。你发现的早,还很有钱,有钱人就是想换脑子都没问题。”
齐楚表示:谢谢,有被安慰道。
“我听人说,京市医院的神外科很强,真要开刀,那里更有保障,你想去试试吗?”
“去京市?”齐楚皱了皱脸,“怎么听着像是我已经严重到这边治不了了得转院了?”
“你别瞎想。”徐笠坐在蓝色塑料椅上帮齐楚整理片子,“这就是寻找更厉害的医生当保障,前一段时间我也联系了一位国外的大夫,看他是否能到国内来替你开刀,但是被拒绝了。”
“那什么时候去?”
“你要是决定了,这几天我就带你去。”
“你带我去什么啊,我自己去吧。”齐楚拍拍徐笠的肩膀,“你可是公司顶梁柱。”
徐笠不悦,齐楚还没察觉,继续自顾自地说:“而且小顾不是要回家吗?正好我们一起去京市,他回家,我治病,你也不用那么麻烦地跟着我去了。”
而且等到顾西野回家了,有人照顾了,齐楚也就能放心治病了。
“你还想和他一起回去?”徐笠无语,简直想敲敲齐楚的脑袋。
“不行吗?”
“当然不行,我要陪你去。”
“可是公司——”
“那我辞职陪你去。”徐笠开口惊人。
“何必两败俱伤呢徐笠,还是你陪我去吧。”齐楚瞬间怂了,对这个担心自己的朋友没办法,但心里又是说不出的感激,“等过年的时候,不送你一套房,都对不起你这么照顾我。”
肉麻的话如‘不要房子,只要你过年的时候能好好站在我面前就够了’徐笠是说不出来的,他只能踢踢齐楚的小腿,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别画大饼了,快起来,我送你回家。”
远在千里之外的盛远斋收到了他委派的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画面中的齐楚正跟徐笠一起出入医院。
“他生病了?”盛远斋给私家侦探打去了电话。
“看起来是的,他们买了好多药。”
“那可以帮我查一查他得了什么病吗?”盛远斋握着钢笔的手有些颤抖,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淹没了他,上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八年前他哥用齐楚的前程做要挟逼他回家的时候,“我可以加钱。”
“这个不行啊,盛先生,什么病就属于他人隐私了,这种事情我们现在不做的。”
盛远斋道:“那帮我查他买了什么药,这个可以吗?”
“这个可以试试。”
“麻烦了。”盛远斋挂断了电话,可桌面上堆叠的合同却再也看不下去。
他焦躁地站了起来,像是困兽一般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他下定决心打开了书房的门。
站在门口配枪的勤卫兵立刻挡住了他的脚步,盛远斋看向他们,脸色苍白,眼底青黑。
“去把我大哥找来,告诉他,我认输了。”
盛远斋头上有两个哥哥,作为盛家最小的儿子,他并没有得到父母的溺爱,反倒因为是老来子,大部分时候,都是大他二十岁的大哥盛远堂履行父母的职责,对盛远斋自小到大的生活严格管理。
好在盛远斋小时候一直很争气,十分让人省心,他的聪明才智从不输给两个哥哥,甚至盛老爷子都认为,盛远斋将会成为盛家小辈里,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对他寄予厚望。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从小出众,堪称精英的孩子,成年之后的第一个大错,就几乎能毁掉他的仕途。
当初盛远堂得知自己的弟弟不愿意回到京市,还有些纳闷。
毕竟A市只能说是个二三线城市,虽说是省会,但GDP并不高,有很多基层上来的干部,都当这个地方是个跳板,根本没有人愿意留在一个跳板上,而盛远斋那样聪明的人,按理说更不会犯蠢。
于是盛远堂派了信得过的人去查,不查不要紧,一查,查出来盛远斋在和一个男孩谈恋爱,这件事叫盛远堂整整三天没有合眼。
在一个以仕途为脚下道路的家族里,每个人站出去都不是个人,因为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家族。
盛远斋的事情,对盛家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恰逢盛远堂在竞选,那个关头更是不能出任何岔子,于是他亲自带人把他的弟弟绑了回来,又找人代笔了辞职信递到城管局,准备就此让盛远斋彻底消失在A市。
可这次的盛远斋不再像小时候听话了,他仿佛生出了反骨,从前未曾出现的叛逆此刻也是到达了顶峰。
将他关在屋子里,他就跳窗,哪怕那是三层楼;带他出门见人,他找准一切机会想要逃跑,但都被盛远堂的人捉了回来;而后盛远斋开始闹绝食,盛远堂见他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命,便也把话说绝了:“我宁可你去死,也不想看到你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那时的盛远斋年轻气盛,自诩聪明,也是一身傲气,可那天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屈膝跪到了地上,卑微进了泥土里,“哥,我求求你,放我回去,我不想和他分开。”
盛远堂气急,“你疯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他的存在会毁了你!毁了你从小到大的一切!?盛远斋,我什么时候教会你去玩男人了!”
“我没有玩,他就是我爱的人,我只是做了所有普通人会做的事情,爱一个人而已,我什么错都没有,我这样做也不会毁了我自己。”
“什么错都没有?!你记住你姓盛!你要是路边的乞丐,我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那这么说,我唯一的错,就是因为我姓盛?对吗?”盛远斋固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那我不要这个姓了,也不需要你们再为我铺路,这样,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断绝关系吧,这样,我不会给盛家摸黑,你们也不要管我到底喜欢谁,放我走,我要回去找他——”
盛远堂给了自己的弟弟一巴掌,然后将人关起来了,派了人日夜看守。
三个月,盛远斋被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的他,会因为想到齐楚而流泪。
直到某天,盛远堂回到家,将盛远斋拎到了大院的监控室。
齐楚找到了大院门口,盛远斋几乎要扑到那小小的监控器上。
“就是他对吧?”盛远堂抓住了盛远斋的逆鳞和七寸:“你不分手,他的饭店就别想在A市开下去,等我再找几个漏洞把他变成经济犯,那他这一辈子,都再也别想翻身。”
“你怎么敢!”盛远斋拎起盛远堂的领子,愤怒至极,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兄长这样地不敬。
“你看我敢不敢,盛远斋,如果他真有那一天,罪魁祸首就是你。”
书房的门从外面打开,吹散了盛远斋所有的思绪。
已经两鬓白斑的盛远堂站在外面,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你同意结婚了?”
“是,我同意了。”盛远斋支着桌子起身,捂住自己隐隐抽痛的心口,“我会先和沈禾订婚,一切顺利,就尽快结婚。”
“现在,可以把我放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