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来喽!
齐楚短短几天吃了不少药,总算把病情控制住了。
主治送他出院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注意情绪啊,年轻人,别激动,做人要平和!”
当天下午,齐楚亲手给自己的别墅贴上了假封条。
闻讯赶来的齐守财惊掉下巴,“小楚!你这房子是怎么回事啊!这经济没收是什么意思啊?谁敢给你贴封条啊!?”
齐楚大病初愈又没全愈,脸白的像是薄纸,坐在自己的行李堆上叹气,“叔,这事我早想告诉你们了,这两年餐饮业不景气,我一直在强撑,但资金链上还是有亏空,我补不上。”说到痛苦的地方,齐楚把脸深深埋进了掌心,怕自己出戏,短短一会,这辈子难过的事儿都想一遍了。
“差多少啊?”齐守财目瞪口呆,这好好的公司,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
“差两千多万。”齐楚双目含泪,看向齐守财,“叔,要不你借我几百万?”
几百万,对齐守财来说,还真拿的出来,但这也是他大半身家性命了,都给齐楚,那他一家子还吃不吃喝不喝了?
“小楚,你也知道,你三叔我那小店不挣钱,几百万,就是把你叔卖了也凑不出啊,这样,叔回老家给你凑一凑,你等着叔的信!”
“好嘞,叔,我等你消息。”齐楚点点头,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只见那平时一瘸一拐的老东西走的比四条腿的还快,头都不回。
就这样,齐楚从大别墅搬出来了,徐笠给他找了个老破小的公寓,虽然外面看不怎么样,但是内里的家具都大换血了,全是齐楚用惯的东西,很适合养病。
整整一周,无人打扰,齐楚在小房子里过的简直快活。
睡到自然醒,吃饭,吃药,午后出门和小区门口的老头下盘棋,坐在大槐树下听老太太们唠家常,晚上晃回家做点饭吃,除了被逮着问过几次结婚没,一切都很好。
但是,这样悠闲的日子,也不太适合齐楚。
日日嘘寒问暖的亲戚在齐守财将齐楚破产的消息带回去后,就了无音讯了,那个跟在他身边甜甜叫哥的林颐或许是出于愧疚,也消失不见了。
徐笠要处理公司的事务,不可能天天来看齐楚。
独自生活,还没事干的齐楚,不受控制地开始瞎想。
想自己惨淡的人生,想自己年轻时候吃的苦,想自己现在倍受折磨的病,想自己一群白眼狼的亲戚,想自己失败的感情,想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
人一胡思乱想,就容易抑郁,他一抑郁,脑袋里的玩意就容易撒野。
齐楚意识到了这一点,医生叮嘱他要有美好心情,于是不敢再颓废。
他打电话给徐笠,说自己要出门找点活干。
“你想干什么?”
“卖卖小吃?我当年的手艺应该还在,但是大热天的,卖烤肠没什么销路吧?”A市十大杰出青年之一的齐楚当年是靠路边卖烤肠起家的。
齐楚从不避讳自己的曾经,他的的确确在十几岁该读书的年纪被迫辍学到大城市颠沛流离讨生活,在老饭店做了两年学徒,然后租了个小车过上了跟城管斗智斗勇的小贩生活,再到后来,开了第一家店、创建了自己的餐饮品牌和公司——整整十三年,现在看不过忽然而已。
在经历了十分钟的‘立项研讨’后,徐笠拗不过齐楚,最终只点头让齐楚出门卖冰粉,并在当天晚上,给齐楚弄来了一辆可推的折叠小车,附赠一张浅蓝格子桌布和一支能插在车上的天蓝色遮阳伞。
“不错嘛!”齐楚对那折叠小推车很满意,他的牧马人后备箱正好可以放下,空余的地方,还能放冰粉和小料桶。
“这车上的招牌我找人定制了,过两天会寄到您家,还有您要的餐盒餐具,我也已经预订好了,都是食品级的材料,”徐笠举着平板,一项项给齐楚汇报流水,“但您确定,要用进口水果当小料?这样成本会很高,您准备一份卖多少钱?”
一身随意居家服的齐楚盘腿坐在沙发上,嘎吱嘎吱啃着徐笠给他带的豪华水果礼盒里的苹果,“这有什么不确定的,食物一定要有保障,有最好的,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我想大份七块,小份五块,这个价没毛病吧?”
徐笠冷笑,“这个价格在市场中没毛病。但如果您的小料自选,那么一份大约赔七到十元。”
齐楚订购了许多澳芒、晴王葡萄、皇帝蕉准备当水果小料,这些可都是酒店用来给住顶级套房的客人做欢迎果盘的,批发价都不便宜。
齐楚躺倒,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极其招人恨道:“赔就赔呗,我差那点钱吗?”
钱这东西,又不能带进棺材里,也不能和他一起进焚化炉,那有什么可珍惜的?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能花钱寻开心吗?
就这样,齐楚注定赔钱的冰粉小铺开业了。
小贩的一天大多都是居无定所的,齐楚试营业第一天,开着牧马人停在了小区门口,和门边坐着的大爷大妈挨个打过招呼,一人塞了碗冰粉,没收钱那种,得到了老头老太太一致好评,都说好吃。
因为齐楚的冰粉小料不止水果贵,芋圆、蜜豆、花生碎都是他们【家满和】的厨师手工做的,红糖也是顶级,椰浆买的T国进口,满满当当一桌子东西里最便宜的,可能就是两个保温桶里的冰粉了。
冰粉是用最简单的白凉粉兑的,晶莹剔透,因为齐楚觉得手搓出来的都是泡泡,不美观。
决心每天必须得赔个两三千,齐楚开着牧马人四处招摇过市,所到之处:夜市不让他摆,让先交下个季度摊位费;立交桥下面臭豆腐烤冷面炸串三足鼎立,实在味儿大;街头巷尾大太阳晒着,齐楚缩车里吹空调不想开业。
齐楚把自己的烦恼跟徐笠讲了,徐笠推荐他去学校门口,学生下学的时候一般也午后了,太阳不是那么晒,只有那一段时间客流高峰,也够齐楚一个人忙了,剩下的时间还相对自由,他也能在家里好好准备做冰粉的小料。
齐总竖起大拇指,“三百万的秘书,值了。”
徐笠道:“还是要小心城管。”
“放心,躲城管这事,没人比我有经验,想当年我卖烤肠的时候,没有一个城管能抓着我。”齐楚夸夸其谈。
“那也请小心,如果被抓到,会影响公司股价。”冷冰冰的徐笠眼里看起来写满了金钱。
就这样,齐楚开着牧马人找了个小学门口,这小学是A市数一数二的,升学率高,门口一百米内不让摆摊,但是一百米外,卖烤肠的、卖鸡柳的、卖奶茶的不计其数。
第一天的时候来晚了,等他装好车推着出来的时候,好位置都没了,他只好找了棵大槐树阴,眼看着内卖色素奶茶的摊子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堆小萝卜头。
孩子们手里攥着绿票票红票票让齐楚大为震惊。
他小时候,五块钱家里都给的抠嗦啊!
而齐楚的冰粉,因为看起来就干净卫生,被一堆接孩子下学的家长围住了。
这小料大多都是水果,芒果、西瓜切的全是大块,黄的黄红的红,看起来特别水润,就连路过齐楚的摊子,都能闻到一股水果的香味儿。
这玩意,不比色素奶茶好多了?
“小哥,你卖的这是什么?水果捞?”来接孩子的女人不住拿手里的海报扇风,眉头也忍不住因为燥热的天气皱起来。
“冰粉。”齐楚拍拍放在一旁的保温桶,介绍道:“有红糖和椰浆两种,上面能放水果,想吃多少放多少。”
看到卖冰粉的是个皮相白皙的年轻人,女人眉头舒展了些,“不过,你这水果,都是好水果吗?”
“当然了,姐。”齐楚从小推车下面的箱子里掏出还没拆封的西瓜和芒果,“我都是小料用完现切的,绝对新鲜,每天就这两桶冰粉,卖完就走人。”
那水果上包着花里胡哨的塑料纸,还贴着外文镭射logo,各个像都是水果里的白富美。
女人迟疑了一下,“多少钱啊?”
“五块小份,七块大份,小份350ml,大份550ml。”
“那给我来个大份!”
商人都讲开张,第一笔生意有了,后续就不会太难。
除却家长,很快下学的小同学也被这门口的天蓝色小推车吸引住了,“叔叔,这是卖的什么?”
一个个跟齐楚侄子差不多大的小豆丁有模有样在车前舀起了水果,还有人站在齐楚的小车前吃冰粉,见到自己一个同班同学,就焦急地张罗:“喂,你们来尝尝这个!”
小学门口,初战告捷。
很快,齐楚摸清了小学生放学时间,提前一小时开车到小学拐角的公园,在公园组装好自己的推车,放学前半小时推到校门口外面,占一个大树阴做自己的据点。
每日稳赔一千五的齐楚,损失了金钱,收获了快乐,半个月后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情况稳定。
又是普普通通赔钱卖冰粉的一天,齐楚在小公园组装好小车,推到了一边的木椅边,抽出一块案板坐着切起水果。
哒哒哒切好芒果,齐楚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
那视线灼热到了极点,仿佛带着钩子的舌头,贴着齐楚的脸□□,十分热辣滚烫。
虽然齐楚是个男人,被看两眼也不会掉块肉,但他也知道害臊。
带着警告一抬头,只见不远处站了个大高个帅哥。
浅茶色头发,白皮,深眼窝,高鼻梁,唇瓣是淡粉的,上身白色印花t恤,下身五分运动裤,因为腿太长,那运动裤有点像短裤,脚上球鞋,宽肩窄腰大长腿,肩膀胸腹肌肉轮廓明显。
除却一身简单的行头,他脚边还放俩箱子,看着都是真皮的,一个上面满是logo,齐楚认得那是大名鼎鼎的驴牌。
有钱的大帅哥。
隔着墨镜,齐楚再次扫视了一遍这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年轻帅哥,咽了咽口水,心道:这谁啊?
肤白貌美大长腿。
要是自己有过这么帅的风流债,那这辈子也忘不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