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从天而降
祭礼在午时准时开始,按礼仪,先由八个巫师跳一段祭天舞蹈,之后,石宣身着禇黄色礼服,面向东方,焚香礼拜,诵读祭文,向上天表达了赵国国君和百姓的崇敬之意,希望上天护佑赵国子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千秋万代,幸福安康。
之后,重头戏开锣了,西塞罗被押上山顶,一眼就看见一堆垒好的木柴,他两腿一软,眼前发黑,要不是被人顶着,就要晕死过去。他猜了很多种死法,偏偏猜中了最痛苦的一种,火刑,石宣要烧死他。
他被吊到柴堆上空的树枝上,待司礼丞将那些动物尸体一一摆好后,就轮到他这个活祭了。
“点火——”司礼丞喊道。
一支火把扔进柴堆里,火焰舔着干透的柴堆,火势迅速凶猛,西塞罗觉得一股股热浪袭来,他仰天大呼,却只发出长长的闷哼。
石宣咧嘴笑了。
忽然,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祭台被炸飞了,站在观礼台上的石宣和侍卫们也被炸得扑倒在地,一群蒙面人冲过来,抽出长刀和官兵们杀了起来,这时,漫天烟火中,从树上飘飘荡荡落下许多绿叶,一个蒙面人披着绿叶做的披风从天而降,在空中,一把抱住西塞罗,斩落他头顶上的绳子。两人滚落在山坡上,顺势一路滚下去,沿沟底跑了,山上的蒙面人见主人已得手,且战且退,沿小路一溜烟消失在群山中。
石宣大怒,大骂道:“一群废物,快去给我追,拿不到西塞罗,你们都得给我死。”
这边士兵们分头追击,那边画眉拉着西塞罗飞跑,按计划,他们跑到白水河边,就有人接应,可是西塞罗这几日连饿带吓,又生了病,根本跑不到,两人好容易到了河边,却没有人,只有一只小船弯在一棵老树下。
地方是这个地方,人却不见那个人,画眉不敢上船,正犹疑间,七八个官兵从四面合围而来,画眉抽刀在手,又给西塞罗手里塞了一把匕首,二人背靠背迎敌。
官兵步步逼上来,包围圈越缩越小,画眉瞅准一个看起来略弱的士兵,忽然跃过去,左手挥刀佯攻旁边的那个兵,右手直取目标咽喉,那人应声倒地,血流如注,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这一招凌厉霸气,官兵一时气怯,画眉趁势杀开一条血路,拉着西塞罗就跑,可惜西塞罗不争气,跑了没几步,就差不多要闭过气去,很快被官兵追上,双方再战,两名官兵被杀,画眉和西塞罗又跑,忽听“哎哟”一声惨叫,西塞罗倒了下去,画眉一看,他肩上中了一飞刀。
画眉咬咬牙,背上西塞罗跳进河里,奋力游到对岸,两人像密林深处逃去。
他们一路且逃且走,在一个荒村,眼看西塞罗失血过多,马上要昏过去,画眉心一横,见一户人家门口坐着一个老婆婆,剥煮熟的毛豆给小孙子吃,她扶着西塞罗过去,谎称他俩是兄弟,到舅舅家走亲戚,被土匪抢走了行礼,哥哥又受了伤,天色已晚,希望婆婆发发好心,收留他们一晚,明早就走。
老婆婆见弟弟眉清目秀,哥哥深鼻高目,生得奇异,咋看都不像一对兄弟,只是见哥哥重伤在身,实在可怜,就让他们快进屋。
看来这是一户殷实的庄户人家,前面是正房,中间两侧有厢房,后面还有几间草棚,应该是存放家具和杂物的。
老婆婆让画眉二人在西厢房住下,画眉扶西塞罗躺好,又央老婆婆帮忙烧了些热水,她轻轻拔出飞刀,清理伤口,从腰间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又是一层油纸,三层后,才看见一些淡褐色的药粉,她洒了一些在伤口上,老婆婆给她了一些白细布,将伤口包扎好。
天擦黑时,高老公公带着儿子儿媳们从地里回来,见家里来了客人,将老婆婆扯到一边,问客从何来,老婆婆讲了这兄弟俩的遭遇,老公公说不会是骗子吧,这年头,凡事多留点心,别好心招来灾祸。
“什么灾祸,你是没见,那人的伤得那样,半条命都没了,还骗子。”
老婆婆想了想,说:“老头子,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不对头,这两人既是兄弟,长得可着实不像。”
“要不,你再去问问。”老公公说。
老婆婆再进去的时候,西罗塞昏睡过去,画眉也靠着炕头,睡着了。两人睡得好么沉,看来确实累坏了。
老婆婆悄悄退了出去,直到吃晚饭时,才叫醒画眉。
“罗二公子,起来吃饭了。”
画眉睁开眼,心想,这“罗二公子”叫谁呢,难道这家主人姓罗?她正想说“罗老太太好。”忽然想起来,这“罗二公子”叫的正是自己,当时老婆婆问她们兄弟贵姓,她知道他的名字叫西塞罗,就随口说姓罗。
她忙从炕上跳下来,说谢谢婆婆,我就来。
吃饭期间,老婆婆有意套问她的家乡,年纪,家里都有什么人,画眉胡乱说了些地名人名,匆匆吃了饭,推说要照顾哥哥,端了碗稀粥回房了。
她扶西塞罗喝了几口汤,他有些发烧,不想吃饭,又倒头睡了。
画眉放下碗,看着他叹气,心想,这个样子明日可怎么上路,这回和线人又断了联系,这里人生地不熟,接下来可怎么办啊?她愁眉紧锁,双目含泪。
西塞罗迷迷糊糊中,看见她满眼泪光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清醒了一些,他握住她的手,嘴里呜哩呜噜说了句什么,画眉也没听明白,他冲她微微一笑,又睡去了。
夜半,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高家长子高升硬着胆子问:“是谁?”
“抓逃犯的,你家今天有没有收留两名男子,男的长相奇异,肩上有刀伤。”
高升看着老婆婆,老婆婆摆摆手。
“没有人来过。”高升说,明显有抖音。
“真的没有?若让我们搜出来,你们全家可就别想活了?”
“真……真没有。”
忽听哐的一声,当兵的砸门了,边砸边喊,明明有血迹,到你们村口就看不见了,肯定在这几户人家。
高升怕砸坏了门,忙将门打开,说军爷别生气,真没在我家,不信,你们搜。
官兵们把家里搜了个底朝天,连衣柜都细细打开看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老太太从后面厨房进来,拿了一坛酒,又让媳妇们去准备几个下酒菜。
老太太颤声说:“几位军爷,家里真没藏人,小门小户的,往哪儿藏啊?这夜深了,露水都上来了,几位军爷,喝口酒,吃点热乎菜,再去找人吧。”
这几个官兵跑了一天,正是又饿又累,看见酒菜,哪里还走得动,吃喝一回,对老太太谢了又谢,上路去了。
老头子埋怨老太太,都是你收留的好人,差点害一家人没命,那两个人呢?
老太婆说早走了,你们快去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下地呢。
众人安歇后,老太太悄悄开了后门,她轻轻学了三声猫叫,过了一会儿,画眉和西塞罗从高粱地里出来,悄悄回到厢房,睡了半夜,一早就怀揣老太太给的几个粗面饼子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