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恩泽莫尔入学考当日素来热闹非常，哪怕发生了昨晚的异常，也因为校方的事先准备并未造成人员伤亡，成了一场虚惊。第二项测试——特殊测试行将开始，作为测试场地的天枢区正在疏散不必要人员，确保测试正常进行。
“今天人真的好多哦，比我们入学时还多一些吧？”
“是啊，但能留下来的人又不会变多。”
“我跟你们说哦，我在校门口盯了一天，发现这届新生里颜值高的巨多，尤其是帅哥！”
“帅哥又怎么了，留不下来不还是没机会接触。”
“那至少能留下不少好不好——”
几位抱着资料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迎面走来一个人。
“哎呀！”走最前面回头跟朋友们聊天的姑娘撞到那人，资料脱手的瞬间被一只手全部接住，她也被那人护在怀中。她回过脸，脸一下红了：“杜、杜学长？！”
杜舟面带微笑略一颔首，将资料递给她说：“拿好了，下次可别光顾着聊天。”
这姑娘站正接过资料，不住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羞到再不敢抬头看杜舟一眼。她的同伴向杜舟鞠躬打了招呼，杜舟一一笑着回应，向天枢区的模拟场地走去。
杜舟听见身后那些女生的交流。
“那是三年级未来班的杜舟杜学长啊！他长得好帅啊~”
“我的桃花是不是要开了？！”
“好羡慕你……那个笑，天啊！”
他听过类似的话不下几十次了。杜舟无奈笑笑，继续赶往场地。
在入学考前，校方便决定让杜舟以及其他几位高年级学生参与入学考的准备事项等诸多事务，最后一项特殊测试进入准备阶段，他受天枢区支配传唤，前去协助支配的测试过程。
特工学园的招生方式各有千秋，大致不离两部分：基础测试和特殊测试。
基础测试是评定应届生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测试学生各项身体素质指标。说起来容易，却是非常硬核的测试。通过测试，能测出一个人的力量、速度、反应以及可发展性等等，是测试能否通过的决定性因素，相当关键。
特殊测试就不是一板一眼的测试了。它不受条条框框约束，形式各种各样。要是校方想，甚至可以将艺术当做特殊测试的内容……当然一般正常点的校方都不至于想遭受来自社会的口水。
“来了？”
立于巨大操作屏前方的短发小女孩头也不回地说。
杜舟赞叹道：“您还是那么敏锐，薇丝塔瑞安支配。我已经很努力地收敛气息了，还是被您发现了。”
恩泽莫尔学园分为五个区，每个区负责不同的事物，而“支配”则相当于一个区的总领导者，他们的权力仅次于学园长。
“过来帮忙，少用你的嘴。”薇丝塔瑞安说，“调试好怪物AI的行走路线，我要调整AI机制。”
“明白了。”
杜舟娴熟操作着屏幕，一连串代码从他指下流出，流进屏幕中。待机中的AI一个个行走起来。代码打了一半，杜舟忽的停了手，看着屏幕开口问道：“薇丝塔瑞安支配……您怎么往程序里加了只第五等级的应召者？没弄错吧？”
“没有。”薇丝塔瑞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道，“我觉得还应该再升两级做成超限者，可惜没有太多有关超限者的资料，容易出错。”
“是因为那晚的事情吗？”杜舟略加思索后追问，
“这一届新生都很优秀，可运气算不上好。”
“话题到此为止。我是叫你来帮忙的，而不是来采访我的。”
杜舟识相地没再问下去。
“设定好了没？我要启动程序了。”薇丝塔瑞安瞟了一眼杜舟那边的进展，杜舟顿首表示自己完成了。她叫道：“Abel！应届生都进入模拟区域没有？”
“报告薇丝塔瑞安支配，应届生已于区域内集合完毕，准备变动区域。”
“现在就变动，我要启动程序了。”
“明白，即将变动区域。”
屏幕上的模块开始分裂，程序随之启动。
望着屏幕上移动闪烁、代表应届生们的光点，杜舟想到昨晚那位名为“秦涵夕”的少女，想到她那双湛蓝的瞳，里面似乎倒映着蓝天白云。他垂眸笑了。
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
“喝！”
长腿一击扫断应召者的腿部，应召者立刻破碎成一堆数据虚影。
“这是……第几只了？”
秦涵夕打开终端查看自己的击杀记录。
第一等级应召者三十四只、第二等级应召者二十只、第三等级应召者五只，以及一只第四等级应召者。
测试开始已经有一小时多的时间了，还有一小时不到的时间结束。测试类型是击杀计分，第一等级应召者一只5分，第二等级应召者一只20分，第三等级应召者一只100分，第四等级应召者一只200分，而唯一一只第五等级应召者的分数是2000分。秦涵夕一路打下来，在匿名的分数排行榜里占了第一稳居不下，第二名跟她差了一只第四等级应召者的分。只要正常发挥，前三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有点担心蕾蒂娅的成绩，蕾蒂娅实在不适合战斗，这类型的测试必须自己主动去寻找怪物，对她更是不利。
稍事休息一阵后，秦涵夕继续向场地深处奔去。
沿途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应召者，秦涵夕一路击杀过来，逐渐接近密林。
“喂！你这家伙怎么抢人的击杀！”
不远处有人在叫嚷。
“没实力一击杀死目标，也没实力抢着杀掉，倒怪别人抢走了？这是竞技，不是友谊赛，废物就该待在废物应该待的垃圾堆里。”
女生冷漠道。
她甚至不屑于看那跟她起争执的男生一眼，单看她黑发红眸的外表就不像是能轻易交流的类型。而她那双赤红冷淡的眼睛里让秦涵夕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感觉。
跟她面对面站着的男生怒道：“看你的长相，你是易家的人吧！身为贵族却那么卑鄙，易家的人都如此吗！？”
“是啊，我们易家可卑鄙了。”女生毫不在意对方的怒意，“不服气？自己想办法吧。”
“你！”
男生再气恼，也拿她没办法。他不能对她轻易出手，因为一旦出手，他就会失去测试资格，那太得不偿失了。
他只能自认倒霉。
秦涵夕没有过分注意这段小插曲，双眼朝起争执的方向看了一小会，正好和那个女生对上视线。而仅仅只是对视，秦涵夕就隐隐觉得有股寒意。
好奇怪的女生……
往中心密林跑去的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得诡异，一路来也不见半只应召者扑出攻击秦涵夕，让人心生不安——应召者像是集体蒸发般没了踪影。按照她战斗和沿路观察下来，应召者应是从外到内，越朝中心越多才是。即使不按照这个规律，隐藏在暗处的应召者也不在少数才是，怎么可能会一只都没有？
秦涵夕重新确认了一遍排行榜分数，她依旧是第一，在下面的几位的分数没有明显变动。那难道是系统Bug导致应召者异常消失了？解释这种错误不太可能会出现啊。
还是不要分神，多留意周围情况。
穿过大半片森林，秦涵夕遥遥望见林中心的宽阔空地中躺着个人，连忙跑到那人身边，确认他并无异常后，沉默地看着呼呼大睡的少年，居然有点羡慕他的神经大条。
“……齐洛菲特？”秦涵夕开了口，齐洛菲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她，冲她笑着打招呼：“下午好……”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在测试啊。”齐洛菲特答道。
“……你多少分了？”
“嗯……”齐洛菲特抬手点开终端，给秦涵夕看，显示在上面的是一个再显眼不过的……0。
秦涵夕顿时感到傻子两个字顶在了自己脑门上。她为什么会觉得能安逸躺在测试场地里的齐洛菲特会有一个不错的成绩？
“你就不担心一下你的分数吗……居然还能在可能满是怪物的地方睡着。”秦涵夕一拍自己额头，颇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齐洛菲特振振有词道：“做事情不能太心急。”
“这是考试啊，你不急一下就会被淘汰……”
秦涵夕话尚未说完，背后一股凉意袭来，她连忙把齐洛菲特按倒，自己也随之向前俯下身——
一条黑色的触手顿时直直刺过他们上方，瞄准的是心脏的位置！
再接着触手便向下一打！
光突然刺了秦涵夕一下，触手便碎裂成了几段。
一声怪异的哀嚎随之响起。远处一团蠕动的巨大黑影以相当快的速度朝两人的方向爬来！
秦涵夕一眼认出那怪物是lv.5的暴食种应召者，豚！
应召者从level.5开始就会出现类似于七罪执行者的能力，直到成为超限者后能力彻底变异。“七罪之种”类型的应召者比一般的应召者更加强大，进化成超限者的可能性也更加高。
测试前提到了有特殊项目，看来就是这只暴食种了。
豚身上长出的一条触须正抓着一只小一些的应召者，将它送入口中，当着两人的面吃了起来，口中冒出微弱红光。
“那个，”齐洛菲特指着豚的嘴，“应召者好吃吗？”
“……我看着像知道的样子吗！？”秦涵夕反问道，“小心！”
数条触手先本体而来，秦涵夕敏捷地躲过这些触手，扣下扳机反击。子弹贯穿触手时的旋转将整个触手都断开，豚的哀嚎逐渐变成愤怒的低吼，身体开始膨胀。它的右侧刀光乍现，大块身体被齐洛菲特斩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齐洛菲特手臂发力将太刀刺入豚体内，腕部一同发力意图把豚切作两半，刀却陷入豚的身体中——
齐洛菲特的太刀和右臂当即被豚吞下大半！
秦涵夕刚欲张口跟齐洛菲特对话，触手又一次打来，她防不胜防挨了一击摔在一棵树下，眼前黑了一瞬。豚的一击力道十足，秦涵夕腹部遭受重击让她难以喘息调整。眼见齐洛菲特挣扎不出就要被吞下，秦涵夕尽力扣下扳机射击豚，破开困住齐洛菲特的部分。
齐洛菲特乘机挣开豚的束缚，直接一记下劈劈断想攻击秦涵夕的一截触手。
不过是应付触手的时间，豚已经到了空地中，触手愈发多起来，难以对付。一时间触手遍布了大片场地，完全找不到逃出去的突破口。
“夕，你怎么样？”
齐洛菲特注意到秦涵夕捂着腹部。
秦涵夕道：“被打到一下，有点痛。很快就会好了，毕竟是虚拟测试，不是实体。”
她举枪朝豚的本体打了几发，豚不过是嗷叫几声，身体便和触手一样愈合重生。而这毫无疑问绝不是什么好事，豚这般迅速的自愈，对它造不成有效的伤害，要击败它，只能靠找到它的核心并摧毁。
秦涵夕冲齐洛菲特叫道：“齐洛！你能连续斩击它吗？”
齐洛菲特点点头。
“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去攻击它，看看它的核心在哪！”
数枪连发击中豚，它恼怒地转向秦涵夕，不少触手直接朝秦涵夕打了过来。秦涵夕早已防备着豚，避到一旁的大树后躲开成群的触手，绕着树林借着地形躲避触手的同时保持火力攻击豚。另一侧的齐洛菲特用终端投影出另一柄更短一些的太刀来发起攻击，太刀寒光闪起，接着便是快而准的连续斩击，每一刀都精准无误地斩在了豚的身上——一时间把豚斩得四分五裂。
豚抓不到齐洛菲特，单方面承受齐洛菲特的斩击，气急败坏地咆哮。
每一刀的斩击力道、速度以及精准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不会再像刚才一般被抓住吞下，亦没有漏过豚的一处身体，但始终杀不死豚。
就在此时，一点红光冒了出来！
“齐洛，攻击红光！”
齐洛菲特即刻横切一刀！
轻微的破空声。
冷不防一支袖箭射来，齐洛菲特被迫收刀避开，袖箭便直奔豚的核心而去！
“当！”
袖箭击中核心，却被弹开了。
豚碎裂的身体之间连出了一条条线，再一次把身体重组了。它彻底被激怒，触手自它体内爆出，胡乱舞动，将四周的树木通通抽断，也将齐洛菲特压着抽打，只能防御。
秦涵夕要上前帮齐洛菲特，一旁的草丛传来“嘁”的一声，她回头看见一个黑发女生飞快奔进森林，迅速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一条触手朝秦涵夕打来，她加速偏转身躲开，开枪射击刚才豚露出核心的地方，打了个空，核心已然不在那里。
原来豚的核心一直在转移，怪不得他们几乎攻击遍了豚的身体各处，都没有找到核心所在。
要直接打赢豚，除非能在豚愈合前就攻击它的核心，但这又谈何容易。它的愈合速度极快，连齐洛菲特那样的速度和力量都来不及攻击它的核心，加上它那干扰人的触手，想要取胜决不能凭借简单的力量比拼。
突然，秦涵夕脑中灵光一闪。
方才豚消化低级应召者时嘴里那道红光和刚才她所见的核心发出的光芒极为相似。
或许值得一试。
秦涵夕想到这里便停下了脚步。
“夕……？”
齐洛菲特对她的行为大惑不解，紧接着豚便抓起了秦涵夕！
触手把秦涵夕牢牢绑住，限制了她的行动，豚当即张开“嘴”，看起来就像一团橡皮泥开了个口。然后，她看见了一点红光。
“齐洛！攻击它的嘴！”
齐洛菲特已然冲上来，触手拦在他面前停留不到数秒就被斩开，不过几个眨眼，他便抵到秦涵夕身前，对准一刀居合斩——
“吼——！”
豚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
?
“各位应届生，首先感谢各位参加我校的入学测试。不论成绩如何，相信各位都是尽了自己的力量，即使成绩可能不理想，但求个问心无愧就好，恩泽莫尔不一定是最好的去处，各位仍可以就读其他学园。”
站在悬浮台上的小少女正是特殊测试的出题人，天枢区的支配者，薇丝塔瑞安。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没有波澜，像是例行公事，连语气都十足平淡。
“接下来我将公布入学名单，不分优劣，班级分配只会更适合各位。当然，有不满可以上报，校方将适当调整。”
作为著名的特工学园，恩泽莫尔每一届固定招收三百零五名学生，每四年培养一届未来班学生，而今年正好有未来班的名额。除了五名最特殊的“未来班”学生，其他的三百名学生的分配会按照他们擅长的来分配。有时会额外招生，由学园的支配推荐。
“一定要上啊……”
蕾蒂娅双手合十祈祷道。
一块荧幕凭空出现，上面的入学名单排满了名字。
秦涵夕一个一个看过去，第一列、第二列，她先看见了蕾蒂娅的名字。“蕾塔，你通过了，恭喜。”她拍了拍蕾蒂娅的肩膀，继续寻找自己的名字，但从头到尾都没有。
“小夕，你准是进未来班了。”蕾蒂娅兴奋道，“奇怪，怎么小奶狗的名字也没在里面，他也进未来班了吗？”
齐洛菲特还在一个一个找自己名字，结果一无所获，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完了，我要被叔骂了！”
“你别急，还有最后一个名单。你那么强，会进的。”秦涵夕安慰道，“我……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会在未来班，那时我们就同班了。”
“同班！”齐洛菲特突然双眼放光，“跟夕一起吗！”
齐洛菲特对秦涵夕的称呼让蕾蒂娅一惊：“你俩那么亲近了吗？！”
“没事，他喜欢这么叫就这样叫。”
“啧啧啧啧！”
“接下来就是未来班的名单了，现在这份入学名单将会以录取通知书的方式发送到被录取的学生终端中。”
荧幕一闪，五个名字赫然印在上面。
第一名，秦涵夕。
基础测试：力量S、速度S、反应S、耐力S，试题测试成绩96分；特殊测试成绩2305分。
“我的天啊！小夕你是第一诶！”蕾蒂娅不由得捂嘴惊呼，“诶……小奶狗特殊测试……三千？！”
第五名，齐洛菲特。基础测试：力量S、速度S、反应A、耐力S，试题测试成绩72，而特殊测试成绩则是惊人的3150分，后面还标了星号。
人群的注意力和蕾蒂娅一致，从第一直接注意到了第五。
“第五名的特殊测试成绩是不是有问题？三千多分？”
“校方不会搞关系吧？试题测试才72分能进未来班？”
“三千分后面的星标是什么意思……”
“台上的主持人能不能给出一个回答？”
薇丝塔瑞安淡定地听着众人的骚乱。
“这群人就是进不了未来班酸小奶狗！他那么强当然进得去！”蕾蒂娅气鼓鼓地说着，“那个主持人也不管管吗？”
“恩泽莫尔不可能让人抓着这种尾巴欺负的，但是……怎么会那么高？明明我们只杀了豚一只高级应召者啊。”
秦涵夕正狐疑着，薇丝塔瑞安伸了个懒腰，终于有所动作了。
“各位争论完了吗？恩泽莫尔的测试恪守公开、公正、公平三原则，允许任何人质疑测试结果，既然各位想要一个答案，学园自然会给出。Abel，播放B区记录仪录到的东西。”
“遵命，薇丝塔瑞安支配。”
荧幕再度闪烁，一段视频当即开始播放，正是秦涵夕和齐洛菲特与豚战斗的那段。
“这是校方的‘附加题’，一只lv.5的暴食种，名称为豚，击杀它将得到2000分。而豚的特质是吞噬生物以增强自身，所以这只豚的实际分数已经不是2000了——当然，它的实力也是增强了的。各位好好看看，这只豚的棘手程度并没有他们两个应战时那么轻松，至于原因，各位自己看便是。”
齐洛菲特和秦涵夕的身手远超常人，即使是他俩一起对付豚，也花了不小的心思。齐洛菲特那惊人的力量和速度让底下的人群都噤声了——
“强得不像人类。”
视频播放完毕，薇丝塔瑞安扫视人群，高声道：“还有什么疑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