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猎物(二)
每个索罗斯的男孩都要在成年面对困境,往往,在家人的帮助下,他们还算轻松就可以跨过。
而索阿,在十八岁这年父母双亡。
他记得自己穿着褴褛的衣服拖着弟弟在讨饭的人群里被推搡,最后被挤出去时,那片只能无助地望着地灰色天空。
那天天上飘着大雪,偶尔几片落在鼻头,本来该消融的冰雪在那里缓缓积累。很冷,不对,记忆中每个索罗斯的城市都冷得人发指,但那里是他唯一能谋生的地方,在索罗斯一个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富人们的穿着雍容华贵,偶尔路过的时候怜悯下索阿旁边的那个小男孩丢下两个硬币,就是索阿一天的饭钱。
索阿曾试图过逃离乞讨的生活寻找工作,但没有哪一家的老板会雇佣一个衣衫褴褛,没有家庭又瘦弱的小伙子。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索罗斯青年,只是挨饿受冻还不至于死亡。可索阿还带着一个包袱,一个年轻的,脆弱的包袱。
“丢掉吧。丢掉了也没什么的,在索罗斯,这样饿死的平民不在少数。”
索阿曾在梦中听过这个声音,梦醒之后他手里捏着一把钥匙。
索阿捏着的钥匙,是繁华街道里那家面包店门外精致的锁匹配的,含铁的钥匙。
他不止一次在乞讨的时候紧紧盯着那家店铺,大门一开一合之间,他能嗅到家的味道。
那晚,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他说:
“打开,打开那扇门。”
随着大门被打开,微弱但温暖的烛光照亮了黑夜。他牵起弟弟的手缓缓走入,门后充斥着诱人的麦香,只有经历过索罗斯少有的太阳天,麦子才会散发这种味道。索阿想起以前,家里的餐桌上总是飘来这股香味,那时壁橱里的火光就像此时柜台里微亮的灯光,令人感到温馨。
兄弟两狼吞虎咽吃完壁橱最后一个面包,弟弟抹完鼻涕冲索阿笑,脸庞因为数日不退的发烧泛着红晕。他的笑让索阿觉得,似乎作恶就那么回事,也就打开一扇门,让弟弟吃上一顿饱饭。
然而命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人。
“砰——”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火光熄灭。不一会再次亮起,温暖的烛光照亮了两个年轻人的惊慌失措的脸庞。
“你们……小偷!我要报警了!”店主惊慌的声音甚至惊动了邻居,本来黑暗的街道有几张窗户亮起。没办法了,这意味着搜查队三十分钟内就会到场。
“等……等一下!”索阿急忙伸手捂住店主的嘴,却没注意到店主腰间锋利的匕首——那个年代索罗斯的每个店主总要备上一把刀的,以防不时之需。
显然今天就是用得上的时候了,没有时间犹豫,店主对着这个冲他赶来的青年狠狠捅了一刀,顿时鲜血横流。
索阿倒地不起,他记得自己做了另外一个梦。梦里他们一家子坐在餐桌上吃着面包,爸爸还是对政事喋喋不休,妈妈为面包片抹上果酱——总会有那个果酱的,那是索阿最喜欢的果酱。年幼的弟弟不满的敲打着盘子乞求妈妈能尽快在自己的餐盘里放上面包片,弟弟的脸庞唯独那时会透露出笑容之外的情绪。
壁炉处传来微微的闷响,索阿循声看去,再回头时,父母已经消失不见。瘦骨嶙峋的弟弟转过头,喉间的嗓音低沉又古老,他说:
“你手中尚且握着钥匙,索阿。”
“算了艾扎魁,叫不醒的。”芥川坐在一旁悠闲地看着艾扎魁摇晃索阿那山一样的身体。
“打两巴掌试试?”
艾扎魁顿了一下看看芥川看看索阿:“试试?”
深吸一口气之后,艾扎魁扬了扬手臂:“那试试咯?”
“哎呀要打就打能不能快点,磨磨唧唧的。”一旁的梅菲斯特搡开艾扎魁一巴掌干脆利落的落在了索阿脸上。
“醒醒!”
艾扎魁往后退了几步:“卧槽你就这么使劲?”
芥川两手一摆:“要不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从外面那帮拿着枪和大炮的混蛋手底下逃出去?”
梅菲斯特立马甩给他一个白眼,要不是这两个b动静闹得太大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白我干什么,要不是我跟那帮混蛋说拿这小子做人质你早就回你那舒舒服服的卧室里躺着去了。”说罢芥川贱兮兮往前一靠,口气能哈人姑娘脸上:“我说您一大小姐……怎么就落草跟着那老头干了,是不是老相好阿?”
梅菲斯特没有理,继续扇着索阿。
“哟,你看这大小姐脾气。”芥川转而盯着艾扎魁:“艾扎魁你也是跟有钱八杆子打不着的穷屌丝,你怎么说?”
“哈?这种事你别问我。拿我当人质的事怎么说,合着我还得跟着你们跑?”
“唉呀兄弟,”芥川这时又化身艾扎魁从高中时就混在一起鬼混的好兄弟把手搭在艾扎魁肩膀上,“你说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是不是真男人?”
艾扎魁也哥们儿似的把手搭在芥川肩膀上,活脱脱一对情比金坚上战场的好手足,他坚定着看着芥川:
“请问你是?”
芥川的手无力的耷拉下来,叹了一口气,深沉地说:“看来我们前世的事瞒不下去了……”还没说罢就被身后的梅菲斯特踹翻在地。
芥川狼狈的爬起,拍拍屁股:“你是不是闲……”
他停下不是因为梅菲斯特在那边瞪着他,他停下是因为梅菲斯特的身后,那个像山一般耸立起的身躯。芥川看似不经意的把手放在刀柄:“哟,好兄弟醒了?这下前有追兵后有虎了。”
梅菲斯特一把抓起艾扎魁迅速站在芥川背后。
同时,门外也响起被处理后显得沙哑的嗓音:“我们的部队已经全方位包围了这所教堂,这意味着有三门便携式导弹瞄准了你们的热成像。里面的先生女士,现在放开人质,至少我们能保证你们现在活着。”
“你到底犯了什么罪梅菲斯特,我问过你很多次了!只是简单的落跑甜心他们可不会拿导弹轰炸你!”芥川尽量克制情绪压低了声音。
“……”
索阿从背后摸索着抽出两根铁棍,几乎是手掌握紧铁棍的一瞬间就重构成了两把搭载着弓箭的弩。他一手瞄准芥川一手瞄准教堂顶部。
门外的声音步步紧逼:“3……”
“魂律.芥川弥生”
芥川的背后,修罗虚像浮现。
“有点没完没了阿今天……”芥川叹了一口气,拔刀出鞘。
“2”门外的声音准确的计时报数。而此时门内的逃犯们剑拔弩张。
梅菲斯特听到芥川的质问,反问芥川:“你为什么叫李漪,芥川?”
“1——”
“看来我们都有秘密。”索阿开口的同时调转枪口瞄准上空,芥川也做好了袈裟斩的架势,火焰攀上刀身。
“砰!”那头的指挥官话音刚落,导弹,枪声糅杂成一团从教堂爆发。
火焰席卷周围的桌椅向四周散开,高温灼烧尽空气中的水分,浓雾再次向教堂外绽放。
伴随芥川收刀,爆炸声结束的那一瞬间,从教堂三处掉下来三具身体。
芥川的身影浮现在索阿的视线范围内,他开口:“我猜我们此时不该成为敌人。索阿先生。”
“是啊。李漪先生,接下来的路程,各走各的为好。”
“我可不信你大费周章跑来拐卖未成年失手之后会乖乖收手。”
索阿挪动脚步缓缓后退,直到身影完全隐没于水汽之中。他的声音缓缓在教堂回荡开来:“我们终会再见的,艾扎魁.红莲.阿彻曼。”
教堂角落,双手抱头的艾扎魁脖颈一凉,昏了过去。他甚至没来得及听见这句话。
水汽消散,梅菲斯特看到倒地不起的艾扎魁:“芥川!你把他打晕干嘛。”
芥川此时一手扛着艾扎魁,一手不顾梅菲斯特的挣扎将她粗暴的提起,从教堂一跃而起冲向天窗外。
教堂外部。四周压根就没有武装人群,教堂内的尸体也随着水汽缓缓消失。黑发男子跨上机车,着看向芥川离去的方向,掏出口袋中的通讯:“老板,芥川他们走了。”
通讯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激动的声音:“芜湖!干得很好我亲爱的部下。那么索阿呢?”
“芥川劲有点大,受了点伤,但是也跑了。”
“完美!”老板操着一口蹩脚的利维亚语大声叫喊,但黑衣男子听得见那头开酒的声响。“真是完美的戏剧开头!”
黑衣男子撇撇嘴,他对这个不靠谱的老板稍微鄙夷,终止了他接下来的发言:“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下一步?下一步就是你去开个香槟吃个好饭休息休息,给你找个小姐?”
没等老板结束发言,机车引擎轰鸣,碾碎了通讯器扬长而去。
“你曾允诺我们,年轻的艾扎魁。”年轻的男子猛灌一口酒。“允诺我们一个……能够燃起火光的世界。”
窗外燃起烈火,他跨过尸体,郑重其事将酒瓶放在尸体边上,瓶中液体被重力拉扯流淌而出,和汩汩涌出血液混合。
“现在,且让我为你的觉醒献上一点礼物,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礼物。”
男人打开门扉,面向百姓痛苦的哀嚎,在烈火中倒塌的建筑,露出微笑。
“这点火光,还远远不足以唤醒您!Archee大人!魂律.queen!为我们的王献上更多的祭品!”
此刻,以男人为中心的重力开始成倍反转,这个小镇在一瞬之间被夷为平地,百姓的血汇聚成池,男人站在血池之中,狰狞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