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湘妃竹
眼见许负的神仙手段,冯捕头激动的拱手说道:“在下清灵县捕头冯渊,多谢先生仗义出手。”
“原来是冯捕头,不必多礼。”
许负笑了笑,说来也巧,这时外面的雨停了下来。
“诸位,此番事情已了,许某这便告辞了。”
说罢,许负一拱手,便迈步出了贞女祠。
“许先生您是要去哪里?我送送你。”
朱鹤连忙背起自己的竹编行李背篓跟在身后。
冯捕头见状,对着几个捕快吩咐了几句,也跟了出去。
“我就是随便走走,你做你的事情便是。”
“既然先生只是云游四方,并不赶时间,那小生可否请先生去酒楼喝一杯,聊表一下谢意。”
“你现在还敢在清灵县停留,就不怕有人认出你是玷污贞女祠名声之人,来找你麻烦?”
“这个……”
听了这话,朱鹤心里也是有些发毛,万一被人认出来,恐怕真会被百姓围攻,那真是有口难辩了。
但如果什么都没有做,就让自己的救命恩人走了,心里未免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朱鹤还是试探地说道:
“那我请先生去乌华县喝酒,从清灵县坐船跨江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到达乌华县,先生你看可以么?”
“行吧。”
许负微笑的答应了下来。
闻言,本来没有抱太大希望的朱鹤,喜的是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在前面带路。
“先生你要去洞庭湖游玩吗,我可以给你带路的。你别看我是外地人,但从小到大我便常听我师父唠叨他年轻的时候来云梦寻找湘妃竹的经历。
因此,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来云梦,但对于这一带的道路我还是很熟悉的。”
“唉,本来这次去洞庭湖补充湘妃竹材,师父也想来的,可惜他老人家老了,身体大不如前,所以只能我一个人上路了。”
一路上,朱鹤唠唠叨叨,许负也大概了解了对方的身份来历。
原来,这朱鹤是嘉定竹刻一脉的传承人。
竹刻是一种艺术品。竹人,以刀代笔,将书画、诗文、山水、人物诸种艺术融为一体,赋予竹子新的生命,使竹刻作品获得了书卷之气和金石品味。
一件好的艺术品,能够引来富商巨贾,甚至是文人墨客们,趋之若鹜,不惜花费重金购买收藏。
不多时,俩人便来到了清灵县的码头,寻了一艘乌篷船,朱鹤招呼道:“船家,去乌华县吗?”
船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见生意上门,乐呵呵的憨笑道:“去的去的,两位公子,快上船吧,十文钱一人。”
“船家,你这船我包了,去乌华县多少钱?”
“包船的话,五十文钱即可。”
“好,那我们就不等人了。”
谈好了价钱,朱鹤请许负先上了船,自己跟在身后。
此时,一直在后面暗中观察的冯捕头,见俩人上了船,再也按耐不住,忙不迭的喊道:“许先生等一下,在下也要去一趟乌华县。”
说罢,快步而来,也跟着上了船。
“呵呵,许先生,在下真的有事去乌华县的,并非有意打搅。”
冯捕头身材魁梧,面相雄毅,才而立之年,头上便已经有了绝顶高手的征兆,不愧是干捕快这一行的。
“无妨。”
许负只是笑了笑,也没多问。
冯捕头却自顾自的埋怨了起来:“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盗,最近我们清灵县和乌华县两地的富贵人家都遭了贼,损失了不少银两。
被偷了一次也就罢了,结果才过了半个月又被偷了一次,却连贼人的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也真是奇怪了。我觉得此事可能不是人做的,许先生你是高人,可否帮我算算,这贼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许负苦笑道:“抱歉了冯捕头,许某不通算卦推衍之术,此事也是无能为力。”
“无妨的,我就是随口一问,先生勿怪。”
冯捕头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沮丧,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万一惹得高人不喜,后果可比他破不了案严重多了。
此时乌篷船离开了清灵县跨江而上向着乌华县而去。
刚刚雨过天晴,宽阔的江面上,雾气朦胧,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朱鹤忽然有些惆怅了起来。
大抵是想家了。
朱鹤从自己的竹编背篓里取出了一节竹子,竹上散落着些许黑红色的斑点,如花纹一般,看起来颇为美丽。
朱鹤用手轻轻地摩挲着竹子,见许负和冯捕头都看着自己。
朱鹤解释道:“这是我师父珍藏了数十年的湘妃竹,他自己都舍不得雕刻。出门时师父便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上。
还叮嘱我只有寻得这世间至美之物,方能刻在其上。唉,师父都无从下手,我又怎敢亵渎于它呢。”
冯捕头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一节竹子吗,有这么珍贵么?”
“这可不是一般的竹子,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在洞庭湖中的君山上于万竿竹海中选出的湘妃竹,它的价值对于我们竹刻的人来说,不亚于稀世珍宝。”
《阵物志》有云: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汨挥,竹尽斑。
相传,舜帝至南方巡视与九条残害百姓的恶龙相斗而没,二妃听闻后,伤心欲绝,她们的泪水,滴落在青竹上,竹子上便呈现出点点泪斑,后来才有了这雨泪千行的湘妃竹。
如此珍贵的竹材,我怎敢将庸俗之物刻于其上,亵渎于它呢。
我师父常说,想要刻出好的作品,首先要先学好画,做到画入毫微,刻尽神妙,方能运刀如运笔,雕刻出完美的作品来。
可惜我从小到大学竹刻已有二十多载,仍是无法达到师父所说的境界,师父珍藏了半辈子的湘妃竹,恐怕小生也只能留给后辈子弟了。”
说罢,朱鹤叹了口气,将湘妃竹藏了起来,然后又取出了另一块湘妃竹,以及刻刀。
“这块湘妃竹虽然比不上我师父的那块,但也是极其难得的竹材了,许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让小生将先生的神骏镌刻在这湘妃竹上吧,以作纪念。”
许负一向都佩服这种独具匠心的手艺人,有一颗虔诚的心,一辈子打磨这门手艺,至死方休。
“行吧,那得可把我雕刻的好看一些。”
“先生放心吧,小生虽然未能达到师父说的那种刻尽神妙,运刀如运笔的境界,但雕刻人物,定然不会让先生失望。”
朱鹤呵呵一笑,拿起刻刀开始在湘妃竹上雕刻了起来。
当拿起了刻刀,专注于雕刻的朱鹤,气质都为之一变,自动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吵杂,手中刻刀不停,时不时的抬头看着许负,然后继续雕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乌篷船已经到了乌华县,快要停船靠岸的时候,朱鹤这才放下刻刀,将雕刻的竹人向着许负递了过来,笑道:“好了,许先生你看看还满意吗。”
许负看着手中这个小小的竹人,塑的眉目口鼻,无一个不神情飞动,也是颇为惊讶:“几乎以假乱真,没想到你的刀工竟然这般了得,不错。”
冯捕头也是啧啧称道:“哎呀,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真是失敬了。”
朱鹤被夸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哪里哪里,你们谬赞了。许先生喜欢就好,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许负笑了笑,“来而不往非礼也,竟然你送我这么一个礼物,那许某也送你一件礼物吧。你可还有其他的竹材?”
朱鹤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取出师父留给他的那节湘妃竹,“许先生,给。”
许负摇了摇头:“拿一块普通的竹材就行了,许某不是手艺人,可不敢玷污了这等珍惜材料。”
“若是先生肯动手,那与湘妃竹便是相得益彰了。”
许负也不解释,让朱鹤拿出一块普通的竹材,也不用刻刀,右手抬起伸出食指,运起法力,以隶书在竹片上写下‘敕令’两字,然后丢给了朱鹤。仟仟尛哾
“此竹牌你可带在身上,可预防妖物邪祟袭扰。你是一个手艺人,希望以后你能够不忘初心,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朱鹤激动地将竹牌抓在手心,躬身下拜道:“多谢先生恩赐,先生之言朱鹤一定铭记于心,绝不会忘记作为竹刻手艺之人的初衷。”
一旁的冯捕头羡慕的不得了,眼巴巴的看着许负,希望高人也给他一块竹牌防身。
见状许负笑了笑,“冯捕头无需沮丧,许某看你头顶隐隐有官气升腾,并无邪祟侵扰阳气衰弱之相,只要冯捕头恪守本分,必然有平步青云之日。
况且,身为官府中人,只要身怀正气,一般的邪祟,也是不敢靠近的。”
冯捕头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说道:“是我贪念了,多谢先生教诲。”
“几位客官,乌华县到了。”这时外面传来船夫的叫声。
算清了账目,许负三人便向着乌华县而去。
刚进了城门口,便见一群人如众星捧月的簇拥着一个乞丐招摇过市。
见状,朱鹤颇为奇怪地问道:“冯捕头,他一个乞丐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讨好他,难道这些人都疯了么?”
冯捕头呵呵一笑:“这人姓侯,人称候爷,这人在乌华县可是大名鼎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