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心不足
朱鹤打趣道:“冯捕头,做乞丐还能这么出名,难道他是丐帮帮主?”
冯捕头笑道:“这倒不是,说起来这侯爷也是颇为传奇,他的真名叫候永年
他出生官宦人家,祖上给他挣下了偌大的家业,不过到了他父亲那一代虽然依旧是高官厚禄,但奈何人丁凋零,父母早逝只留下了他一人。
这候永年嗜赌如命,嬉游无度。
父母去世才几年,便败光了所有家产,其亲戚都厌恶他沉迷赌博,不学无术,而抛弃他,不愿救济。
于是只能流落街头乞讨,沦为坊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才过了半个月,这候永年便奇迹般的再次衣冠楚楚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甚至重新置办了府邸,肥马轻裘,腰缠万贯。众人都是没想到这候永年都沦为乞丐了,居然还能东山再起,惊讶不已,纷纷问其原由。”
朱鹤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迫不及待问道:“是啊,冯捕头这候永年是怎么做到的?”
冯捕头说道:“这候永年就是不学无术的无奈,别人问起他再次富贵的缘由,他便得意洋洋的哈哈笑,说他自己福大命大,有仙人相助,生来便是个富贵命。
大家虽然不信他的鬼话,但都很羡慕他命好,落魄了还能再次富贵起来,所以众人才尊称他一声候爷。
不过这候永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忍多久,很快又开始沉迷赌博,勾栏听曲,整日醉生梦死,又一次将家产挥霍一空,变得穷困潦倒,沦落街头。
惊奇的是,上次一样候永年在街上乞讨了半个月又不知从哪里得来了钱财再次富贵了起来。
左邻右舍皆是啧啧称奇,都相信他是真的有仙人相助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两次败光家产,又能接连两次富贵起来。”
听到这里,就连许负也都被勾起了兴趣,刚才那个乞丐虽然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见其印堂发黑,实乃大凶之兆,怕是要大祸临头了,绝非仙人庇护,福运加身的福相。
这时,就听冯捕头继续说道:“说来,这候永年还真是死性不改,即便两次败尽家财,也不知悔改,得了钱财又开始重操旧业了,整日混迹赌场,青楼、乐此不疲。
这次不但输掉了所有家产还欠下了一屁股债,众人也没在意,大家都相信,过不了多久候永年就能再次腰缠万贯,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恭维他。
唉,这等混人居然还有仙人庇护,真是没天理了。许先生,仙人是不是随手一指便能变出许多金银财宝来。”
说着,冯捕头突然对着许负问了这么一句。
许负笑了笑,点石成金的手段,真正的仙人或许可以,但他目前是做不到的,最多也是暂时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
“或许有这样的仙人吧,不过说起点石成金,许某认为应该是五鬼运财术,更为靠谱一些,相传五鬼运财术,可以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物。”
听了许负的话,冯捕头不禁是皱了皱眉:“这么说来,难道清灵、乌华两县的失窃案是候永年这小子干的?不太可能吧,他一个凡人是怎么做到驱使鬼魂为他做事的,难道有其他的同伙?哎呀!大意了。”
冯捕头一拍脑袋,拱手道:“许先生,朱师傅,在下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
许负微微颔首:“冯捕头请便。”
冯捕头告罪一声,然后急冲冲地去了。
随即,许负在城中寻了一家酒楼,朱鹤如愿以偿的请许先生喝了酒吃了饭,便找了家客栈留宿。
…………
子时,万物熄声,夜幕下的街道上一片寂静。
只有偶尔传来了打更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提醒声。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街道上,此人鬼鬼祟祟,一步三回头,有时候甚至故意躲在墙角处,暗中观察。
过了半晌后,才继续左拐右转,走到了县城夯土围墙的一处墙角下,他四处看了看,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安全了。
此人便蹲在地上双手刨了一会儿,随即取出一块木板,现出了一个洞口。
然后跳了下去,重新将木板掩盖了洞口。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许负笑了笑,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便是冯捕头所说的那个叫候永年的乞丐。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候永年,哪里能想到除了在空中俯视他的许负之外,冯捕头也在一路跟着他。
此时,冯捕头从角落走了出来,看了看盖住洞口的木板,不禁喃喃低语了一句:“这小子果然有猫腻啊。”
说罢,纵身一跃,双脚在土墙连点数下,数丈之高的城墙,竟然轻松的被他翻了过去。
跃过墙后,冯捕头四处一望,见周围都是田地,便找了一处草地躲了起来,暗中观察周围的动静。
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不远处的一堆杂草里传出了动静,便见候永年翻开杂草,从中走了出来,然后径直的向着南边走去。
大概走了一刻钟左右,到了一颗巨大的松树下,候永年停了下来,然后取出了一根香,吹燃了火折子,将香点燃插在树下。
候永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道:“鼠仙救命啊!”
拜了一会儿,见什么反应,候永年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然后双手置于口边,轻声地喊道:“鼠仙你在吗?是我啊,鼠仙……”
眼见着一炷香已经烧完,鼠仙还是没有出现。
候永年绝望地坐在地上,恶狠狠地骂道:“什么鼠仙!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老鼠!说什么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原来都是屁话!”
“哼!你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找老夫也没有用!”
一声冷哼,随即一个侏儒老头从松树背后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的看着候永年。
“鼠仙您终于肯出来了,您放心只要您再给我十万两银子,以后我绝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候永年一把抱住了侏儒老头的小腿,哽咽道:“求求您了鼠仙,您就看在我父亲当年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就再帮我一次吧,只要十万两银子,这一次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还是这样,你可曾改过?”
侏儒老头一挥衣袖甩开了候永年,淡淡地说道:“候永年,你祖上的恩情第一次给你的钱便已还清了,第二次给你钱是人情,事不过三,凡事都要有个度。”
听了这话,向来予取予求惯了的候永年,非但没有感到羞愧,反而心中怨气横生,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指着侏儒老头,满脸愤慨地骂道:
“要不是当年我父亲救你一命,你哪能有今日?眼下我不过就是跟你要些钱财罢了,你便推三阻四,唧唧歪歪,早知如此我父亲当初就应该弄死你!
候永年越说越是生气,本以为没钱了可以从侏儒老头这里得到更多的钱,然而没想到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这种感觉,就仿佛被亲近之人背叛了一样的愤怒。
候永年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给我钱,我就去城隍庙告发你,你是一只害人的老鼠精!”
侏儒老头被这话气得胡子乱抖,他强忍的怒意:“老夫一介鼠妖尚且知恩图报,你生而为人,不念老夫给你钱的恩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置我于死地,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良心?良心值几个钱,我只知道你不给我钱,我就活不下去了,要这良心有何用!”
候永年面露讥讽,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知恩图报,如今你的恩人落魄此此,你不肯变些钱来给我度日也就罢了,还要反过来说教于我,你怎么就不摸摸你自己的良心,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一番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话直接把侏儒老头气得七窍生烟。
“好!好的很啊!”
侏儒老头哈哈大笑,紧接着一张脸骤然化作狰狞的鼠头,露出恐怖的獠牙:“相鼠有皮,人而无良心,不死何为!我要把刨开你的胸口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啊,妖怪啊!救命啊!”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候永年骇得面无人色,“鼠仙饶命啊,我知道错了,鼠仙我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不能杀了我。”
一直躲在后面的冯捕头,见此一幕,虽然心里有些发憷,但如果候永年死在了妖怪手里,那就不好交差了。
思及此,冯捕头硬着头皮站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然而老鼠精根本没有理会他,利爪刨开了候永年胸口,看了看:“哼,原来还是红的。”
侏儒老头冷笑一声,便驾驭妖风,远遁而去。
“妖怪休走!”
冯捕头大吼一声,随即冲到候永年身边,月光下只见候永年浑身是血,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不禁苦恼道:“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失窃案的凶手,结果死了,另一个是妖怪,说出去谁信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站在空中的许负摇了摇头,暗中打出了一道灵力能够维持候永年几天不死,也好让冯捕头交差,便离开了这里。
“许先生!许先生?”
次日一早,朱鹤来到客栈的一间客房的门前敲了敲,见许久没有反应,便推门而入,见房间内空无一人。
“先生神仙中人,想必云游四方去了。”
朱鹤笑了笑,并未因此感到落寞,虽然羡慕许负这样的神仙,但不会因此而迷失了自己,对自己的人生感到困惑。
朱鹤走出了房间,下了楼与客栈掌柜算清了账目,背起自己的竹编背篓,继续向着自己的目的地洞庭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