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无处不在
刑斌和刚子一路无话,去移动公司核对了1503业主留给他们的死者手机号码,核对登记资料,调取三个月的通话记录,“那条裙子抽时间了解一下,看看哪儿卖”刑斌对刚子说。
“你是纯条件反射还是......”
“条件反射吧,既然都有这缘分了,那就再多知道些,反正不会是坏事。”
回到队里,寻队告诉刑斌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相当振奋人心:湖滨案的嫌犯已经就案,临市协查中抓获此人。
“惊喜不惊喜”寻队笑咪咪的说。
“我关心的第二个。”
“嫌犯已经死亡”寻队仍然笑咪咪的。
“意外不意外。”
临市通报:一起街头混混的斗殴中,其中一人当场毙命,警方处理中发现死者与协查人员高度相似,仔细核对DNA、现场足迹以及大门上的指纹,完全匹配。
刑斌和刚子默默无语,他们心里其实都有着同一个迷惑:好巧。这些天事情的发展,有着如故事中某种情节的巧合,湖滨行窃伤人,正巧治安监控拍到嫌犯,而且拍的那样的清晰的;他们努力找寻嫌犯踪迹,一无所获,邻市兄弟单位就正巧寻获此贼,又正巧因为斗殴竟一命呜呼;手上这宗命案,死者李雅聆与湖滨受害人胡女士,竟然身着同款裙子,这条裙子,能在李雅聆和胡女士间划一根连接线吗?
技术组帮刑斌处理通话记录,不管打出还是打入,全部按电话号码和通话次数归类,做个倒排序,李雅聆的身份信息由信息科去核实,希望能联系户籍所在地她的家人,刑斌拉着寻队进了队长办公室。
“湖滨嫌犯就案伏法,但这案子也缓缓再结案。”
寻队眼珠子转转:“还想干嘛?,要注水还是加油?”
“现场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啊,血迹、拖鞋里的组织残留物,包括脚印,这些都证明当晚事发有未知的第三者在场。”
“那你有什么方向吗?怎么调查,怎么入手?湖滨只是入室盗窃伤人,目前这是命案。”
“没有,起码是没有明确方向。”
嫌犯毙命,打乱了刑斌开始的想法,他和寻队四目相对,静默的空气中有焦灼的味道。
“刚子进来”寻队扯开嗓门。
刑斌连写带画在白板上大致做案情描述。
已知湖滨情况。
A:受害人A、嫌疑人B
B:拖鞋里组织残留物三份样本(受害人A,受害人丈夫B1,未知C)
C:血样DNA三份样本(受害人A、嫌疑人B,未知C)
已经确认A、B和B1都有明确对应的相关人,C=?
“这是要解方程式吗?”
“嗯,三元两次。”
“那就解吧。”
物证里的信息,这位出现在当天案发现场的未知C,是谁?是罪犯同伙?如果是,他们必需尽快勾勒出画像,继续追捕,不能让罪犯继续流窜四处犯案,但这个假设立不成立,现场如果有罪犯同伙,胡女士如果有任何激烈反抗,也许已经没有机会还能坐在医院里,协助刑斌们做笔录了;如果不是同伙,能会是谁?这个被受害人无视存在的未知C,总不能是吃瓜群众吧。原本这一切,在计划中可以由嫌犯来坦露,偏偏就意外的命赴黄泉。
刚子从另一个侧面叙述他的分析:胡女士笔录口供肯定有所隐瞒,至于她要隐瞒什么,基于什么目的隐瞒,尚未得知。
她的求救电话拨打的时间点是不合理的。胡女士受伤,失血,手机就在床头,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打电话求援,按照现场跑步测试时间计算,她是在嫌犯夺门而出大约10分钟后,才拨打电话;在房间里打斗,嫌犯逃窜后,却拿着手机到厅里拨打电话,虽然就是十步距离,但比较难理解这种行为,除非受害人淡定异常,若是再能多出几分钟,都可以烧壶水泡茶了;房间有搏斗痕迹,除了床上用品,家具并不凌乱,床头衣帽架都没倒,激烈度比较低,既然如此,受害人完全可以在嫌犯离开后,第一时间拨打电话,但并没这么做。
“慌张、惊惧、短暂丧失行为和思考能力”这种可能性不排除。
其实还有从常理和逻辑上都意外的,根据协查通报结果,嫌犯身高174CM并不算高,但体重接近90公斤,从通报结果上看嫌犯体型,相当壮硕,身高、体型、绝对力量三个因素来考虑,嫌犯要控制受害人,不会有任何悬念,基本上可以秒掉,而且,嫌犯持械,普通人面对刀具心里发怵才是常理,无论男女第一选择大概率是放弃抵抗,但胡女士没放弃;入室行窃惊醒事主,亮出凶器,目的通常只为恐吓当事人并将其制服,除非当事人激烈反抗的程度,让凶徒觉得无法短时间解决,响动太大会产生惊动,于是选择逃窜,而胡女士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反抗能力。在这个分析点上,刑斌相当认同马玉的讲解。
刑斌接刚子话茬继续补充:“从现场物证,以及我们对案发现场周边治安监控、罪犯和胡女士身体属性对比分析,现场一定还有第三个人。”
他们俩在有一点思路是完全相同的:正因为现场存在未知C,罪犯的凶器并不能吓住胡女士,也因为未知C的存在,让罪犯无心恋战选择了逃窜。
“了解了解”寻队点点头。
“湖滨这案子,胡女士是受害人不是嫌疑人,这是其一;案件凶嫌或确切的说是罪犯就一个人,受害人口供已经确认,嫌犯已经死亡,但并没死在现场,是在街上斗殴被人打死的,他的死和受害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是其二;现场的未知C即便真的成立,且不论他是在现场吃瓜还是修水龙头,胡女士的伤和罪犯的死都于他无关,这是其三。我们以什么理由去调查受害人,你希望检院公诉谁,不用太堂皇的理由,听起来觉得顺理成章就好,就像口渴了要喝水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想出来给我一个,局头问起来我也好圆。”
寻队略一思考,“她社会关系有什么情况,我想你们已经去做过了解,有可堪疑虑的地方吗。”
寻队一句话,刑斌跟刚子都哑火了,队长的话并非不无道理。
这个闷热的季节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台风,狂风夹杂着滂沱大雨,横扫一切,江水倒灌形成内涝,一些低洼处,水深齐腰,刑斌喜欢这场台风,它带来了清凉湿润的气息。他成长于内地城市,小时候对海、浪、台风的概念,不是来源于地理书,而是每天新闻联播后的天气预报,一直都梦想着,有一天站在海边,听着台风呼啸,看着狂浪汹涌。这个目标终于是实现了,在他去另一座海滨城市办案期间,住在这座城市的滨海大道,台风来临那天,他感觉窗户的玻璃应该保不住了,在狂风怒号声中,甚至觉得大厦在摇晃,在手机上搜索了不少逃生自救的方法,但还是饶有兴致的在窗边听风观雨,然后看目睹了人生的第一个意外:一对浪漫的情侣,试图在狂风大雨中,站滨海大道的栏杆边拍照,一个骇浪打倒他们,轻易就他们卷进了汪洋大海,湮去无踪。
技术组拷贝了归类好的通讯录送来,信息科也通过李雅聆的身份证信息,联系到她住址所在街道派出所,找来了她家里联系电话。刑斌跟刚子分工,他从首页开始,刚子从末页开始,逐个电话去拨打,不过他首先得拨打李雅聆家里的电话。几年的刑警生涯里,总有这样向受害人的花甲父母,通报他们孩子的死讯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如果某次执行任务不幸光荣了,战友们也一定是这样通报他的父母家人。每次拨打电话前,他都会想很多宽慰的话语,都很难受,但每次又很官式的通报,最后再官式的加一句:节哀,保重身体。
这个年代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沟通,有太多新兴的实时通讯工具,发展到今天,通讯工具里的聊天记录已经可以做为法庭证据;而通过聊天工具进行语音、视频逐步在替代电话的语音功能,电话的功能越来越弱,几乎可有可无。但有一点必须承认,如果必需要通过电话来沟通,就一定有事儿。刑斌明白现场遗失的手机和一键重装过的电脑,有太多重要的信息,跟随着电子存储单元的擦除,或许已经永远的消失,不再有真相。
电话的量并不大,相比他们在批发市场凭嫌犯头像做走访效率高,缺点是你无法让某些人在电话里相信你是一个警察,需要向他查问一个就是他身边熟悉的人的信息,不免会让人心生警惕。有一个电话引起刑斌的注意,电话里的声音似曾相识,总感觉在某天的某个地方,他们见过聊过天,他思索良久,但又不得其果。
刚子那边有成效,他拨通了一个死者前同事的电话,耐心询问后,初步勾勒出了死者生前的一幅简笔画:
李雅聆,25岁,娇俏、活泼、漂亮的姑娘,大学毕业后怀揣着梦想来到这座滨海大城市,就职一家电子商务公司,从事策划运营,半年前辞职,据说是自己开网店创业,辞职前在公司附近租住,辞职后搬走。人际关系简单,公司追求她的男生有好几个,但没有和谁具体交往,表面观察是没有男朋友。
“25岁,年轻、漂亮,有男生包围,却没有男朋友,我是真的意外”刚子用笔敲着笔记本说。
是的,人的一天里,或许就会遭遇很多意外,是惊喜还是惊吓,就得看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