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执酒共白首11
海上,刚出海就出师不利遇上飓风的一群人,此刻船只正随风浪一摇一晃,颠颠簸簸地在海上摇晃着,不知道要被摇到哪里去。
船内早就吓得停了桨的船夫们抱作一团,手中都拿着一块如果船翻了或者破灭了,海水涌进来他被冲到海里去,可以当浮木的木板。
而船舱里的孩子们,也早就六神无主地吓得抱在了一起。
垚垚紧紧地抓住糯糯的衣服,眼睛吓得连睁都不敢睁开,依偎在他哥怀里颤抖不已。
时不时问上一句:“哥哥,我们会死吗?”
“不会,吉人自有天相。”糯糯也不知道,抱着垚垚的他并不比垚垚好上多少,但他是哥哥嘛,总要担负起安抚弟弟的责任。
何况在这之前,两兄弟还在闹矛盾。
自那天垚垚喝醉了,糯糯跟他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后,第二天醒来垚垚就不太高兴地刻意地与糯糯时刻保持着距离。
高兴也不敢跟他分享,不高兴也不敢跟他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糯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好几次他都想跟垚垚说,别压抑自己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可是他又怕垚垚形成依赖,只能痛心着当没有看见。
但当船身颠簸不稳的时候,垚垚摇摇晃晃地来到他的房间和他抱作一团时,他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连外头的风浪也没使他恐惧多少。
“哥哥我们和好吧。”垚垚眼睛都不敢睁,何况这个时候,睁开也没有用,船外的天一片漆黑,船内的灯也早就熄灭了,他们根本看不到彼此,只能靠体温和呼吸感受对方。
垚垚不想把兄弟俩的矛盾带到地府里去,他想他们就要死了,赶紧和好吧。
下辈子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做兄弟,死之前都没有和好的话,这辈子就没有机会了。
“好。”糯糯喉头一阵颤动,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船只还没有停靠下来,这飓风也不知道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在这船上看不见前路,也后退不了。
他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睁开眼看到明天,先前的那些烦恼全都被糯糯抛之脑后了,去他爹的成长,去他爹的以后,去他爹的兄弟性别不同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亲密。
糯糯什么也不想了,只想抱着垚垚,抱着他的宝石弟弟。
“垚垚,如果这次我们活下去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吧。”糯糯跟他垚垚说。
他再也不想忍受先前那样分离的痛苦了。
“好啊。”垚垚答应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些许哽咽,呜呜呜太好了,他的哥哥终于又回来了。
这时船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船身一个趔趄,船舱外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哥哥,我们亲亲吧。”垚垚心上的那点喜悦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这突然的恐惧给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怎么庆祝这失而复得的喜悦,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这心上的惶恐和恐惧给压下去。
他只知道,小时候经常看爹爹和阿爹接吻,爹爹说,亲吻能让人心情愉悦和心安。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试试这种方法。
“嗯。”糯糯也没有拒绝。
他也想做点什么来将这杂乱的心思给压下去,于是垚垚的话一出来,他就摸索着向垚垚亲过去。
“唔——”
原本他应该亲的是垚垚的脸才对,但好巧不巧,垚垚说完这句话后,也摸索着向他亲来,两人的唇瓣挨在了一起。
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觉,使得兄弟俩同时心上一颤,有股电流般的颤栗感在两人身上流转。
兄弟俩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动作,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心理上知道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只有夫夫或者彼此相爱的人才可以嘴对嘴的亲亲,可是情感上两人谁都不愿意和对上分离。
于是他们两人谁都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行动。
“哥——”
还是过了很久之后,搂着糯糯脖子的垚垚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唇上的柔软一分开,糯糯这才从那种战栗感中出来,低声问垚垚,语气中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失落。
“……船好像停了。”垚垚不确定地说。
其实他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和哥哥亲在一起,他感觉他浑身都快热冒烟了,脑子和身子都混沌了,迷迷糊糊感觉船好像没有在摇晃了。
周围只有海浪拍打着船身上的声音。
糯糯回神,仔细聆听了一下船外的声音,果然如垚垚说得那样,船好像停住了。
由于怕海水蔓延进船舱里来,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船上的船夫就将船上的所有窗户封死了,他们看不到外头的风景。
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船真的没有动静了之后,糯糯这才稳了稳心神,替垚垚整理了一下脸上凌乱的发丝和衣服道:“我出去看看。”
垚垚这个时候心神也安稳了一些,也没再死死地拽住糯糯的衣服,让他轻轻松松地出门去了。
糯糯打开房间门,船舱过道里溢满了从甲板上冲进来的水,他顾不得这些,蹚着水出门径直向船桨手的房间走去问他们:“船是不是停住了?”
经验老到的船夫比糯糯还要提早发现船稳住了,他通过船头的窗户,观察好了外头的情形,听到糯糯如此一问,惊喜道:“是哩,船停了,船停了,撞到一块礁石滩,卡住了!”
他仔细观察过,卡得很紧,不容易出来了,外头的飓风再强也吹不到这处来,安全了。
“船停了!船停了!”
听到船停了这几个字,原本慌乱的船舱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所有在慌乱中发生的不成体统的事,一瞬间都回归到了原位,一时间大家都有些脸红,纷纷整理衣服头发,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船舱里去,慢慢平复这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有混乱时所产生那一刻的心悸。
飓风刮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天一亮,外头雨也停了,天也蓝了,风和日丽的,在船舱里都能够听到海面上海鸥盘旋的声音。
所有忐忑的人,全都推开了船舱走了出去。
只见他们的船只被迫停在了一块礁石处,被两块礁石给卡得死死的,而在礁石滩外不远处有一处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岛屿。
此刻船夫早就带着人在岛屿处忙碌着砍伐树木,修补船身事宜了。
太上皇搀扶着还惊魂未定的太后走出甲板,早就有人在甲板外头铺了通往岛屿的木板。
刚经历过飓风风波的人,急需要陆地的安抚。
双脚踏在令人心安的陆地上,感受到不管再有多大的风浪也吹不走这块地后,从风浪开始就一直恍恍惚惚的太后总算是心安了,她扯过头去看他们带出的一群孩子。
见他们都安安稳稳地跟在她身后,正不可思议地踩踏着他们脚下的土地,心上的那最后一点不安也消失了。
都好好的就好、都好好的就好。
“哥,我们真活下来了!”糯糯对着脚下的土地又蹦又跳的,没了那种让人产生不真实感的木板子,结结实实的土地让他既惊又喜,拉着糯糯高兴个不停。
“嗯。”糯糯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也露出了个发自内心高兴的笑容来。
跟弟弟和好了,他们也全都平安了下来。
看他俩好了,其他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出海的这些日子,这两兄弟也不知道吵了什么架,气氛低迷得不行,整的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个不对劲加深了他们的矛盾,这会儿见他们又恢复了亲密无间的模样,大家这才觉得对味儿了。
亲兄弟就是要这样和和睦睦的才好嘛。
“这样才对得起我脱臼的胳膊肘嘛。”陈千帆不拿他的扇子了,下了船就一直拖着自己的胳膊,时不时地捏捏。
盛闻灿问了一句:“胳膊怎么了?”
长乐抢话道:“撞到门框了。”
孟清欢问她:“你怎么知道?”
长乐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看到的呀。”
飓风发生的时候,船上惊叫声一片,陈千帆怕糯糯垚垚两个没经历过事儿的弟弟害怕,特意出了房门来寻他们,没想到船身一摇晃,门就甩在他胳膊上将的手给甩脱臼了。
盛闻灿给他看胳膊,问他:“昨儿船停了,怎么也不来寻我?”
陈千帆道:“黑灯瞎火的,找了你,你也看不见啊——啊——你轻点——”
陈千帆真是受了无妄之灾,说着说着话,就被沈盛闻灿给偷袭了。
盛闻灿耸肩放开他:“你现在看看,胳膊能动了不?”
陈千帆活动了一下胳膊,挑眉道:“能动了,好了。”他脸上还带着疼痛后的红晕。
长乐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阿稚问他:“姐,阳阳哥出门去看糯糯垚垚,你出门干嘛?”
那么大的风浪,他都是躲在床底来抵御害怕的,他承认他姐有时候很强大,但他不相信他姐一点都不害怕。
长乐道:“我去看你啊。”
阿稚抓了抓头发:“可你并没有来我房间啊。”
“哦。”长乐指着陈千帆笑道,“我出门正好看到他被门撞了,赶紧回房了,我也怕被撞。”
“好吧。”阿稚听到他姐竟然这点磨难都没有经受住,就把他给放弃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在他姐心里地位这么低吗?
但他一向心大,过去的事就不再纠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过去了,他也没什么好问了的,转而去看船夫他们修船去了。
孟清欢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
船身被海浪给冲坏了不少地方,修补需要好几天,无事可做的一群孩子提议去探寻探寻这个小岛。
这个小岛特别的小,目测就比京城的商场差不多大,船夫带着人在岛上吼了几声,也没有大型猛兽出没,太上皇也放心让他们去玩了。
岛是真的小,除了一些鸟类出没,孩子们探寻了几天也没有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估计这一带都没来过什么人,所以什么痕迹都没有。
每天面朝着大海,但是没有春暖花开,无聊枯燥伴随着他们,没几日他们就在沙滩上打瞌睡晒太阳,就等着船修缮好,好去往新地方。
但是更大的问题来临了。
船夫修了几日船后,告诉他们一个特别不好的消息:“船卡得太死,出不来了,即使弄出来了,船身可能也要坏掉。”
“什么?!”
一群就等着船只修好好离开这个地方的孩子们,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就是我们要困死在这个地方了吗?”陈雪花咬了咬唇,忧心忡忡地问。
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她倒不是不愿意在这地方生活,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们的食物支撑不了他们度过这一生的吧。
“也不尽然——”船夫道,“只是离开还需要一些时间。”
众人松了一口气:“那得需要多久啊?”
“可能得两三个月吧。”船夫有些垂头叹气地说,“把船弄出来,修补船身花费的时间就需要很多了。”
“不就是两三个月嘛。”刚得知一辈子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吓得要死的裴泫珠说道,“我们等不就行了。”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是啊。”
虽然在这个岛上待得很无聊,但两三月的时间,他们还是待得下去的。
船夫看他们一个个的态度由危转安,不得不告诉他们一个沉痛的事实:“但船上的淡水和食物并不能支撑我们度过这两三月。”
面靠大海,食物还好说,海里的鱼虾总能果腹,但水源的问题怎么解决?
原本他们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出了防线他们就要找地方解决水源的问题了。
但这意外一来临,还是如此大的一个意外,船夫也头疼得紧。
“这……”
大家一听水源出了问题,都跟着一块头疼了起来,他们都没有出过海,骤然遇到这种问题,他们也抓瞎了。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自己弄淡水试试。”倒是糯糯突然在一旁幽幽道了句。
“怎么试呀。”陈雪花看着她,“让海水变淡水?”
糯糯看着她道:“反渗透原理啊,姑父没教你吗?”
“……嗯。”陈雪花想了想,“那个让涨水变清水的法子?”
“对。”糯糯见她想起来,点了点头。
他们小时候,他爹带他们做过这个实验的。
糯糯这样一说,陈雪花也反应过来了:“既然涨脏水能变清水,那这海水也肯定能变淡水!”
说干就干,陈雪花急急忙忙就要动手:“我这就去找东西来做这个装置。”
“不用那么麻烦。”糯糯及时拉住了她,“脏水需要用到这个法子是因为它很脏,里面的细菌太多,需要一层层把脏东西过滤,但是海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蒸馏就行了。”
“……唔对对对。”陈雪花拍了拍脑袋,“只需要把海水里的盐分剔除,得到剩下所需要的淡水就可以了。”
糯糯他们说的话,对船夫来说就是天书,他一句也听不懂,只稀里糊涂地知道他们有法子让海水变成淡水。
可是海水真的能变淡水吗?
船夫很疑惑。
这群孩子都是许怀谦带大的,他们的行动能力很强,说干就干。
当下就找来工具开始实施起来。
船夫自从知道他们有法子将海水变成淡水后,惊奇得不行,一定要看这群孩子是怎么把海水变成淡水的,当下也不修房子了,就看他们煮海水。
只见他们做了特别蒸锅,在锅上面支了根管子出来。
然后不停在锅顺着冷的管道流淌下来。
糯糯把收集好的蒸馏水递给船夫:“看看,是不是淡水。”
船夫抿了一口,惊喜地看着糯糯:“没有咸味,是淡水,是倒水,能喝能喝!”
糯糯看他如此高兴,也跟着笑了笑。
“哎呀,真神奇啊。”船夫们围在一起,围着糯糯他们收集出来的蒸馏水,啧啧称奇,“你们我们出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在海上煮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这个法子呢?”
他们看了糯糯他们一行人的操作,其实也就那样,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但在糯糯他们做出来之前,他们愣是不知道。
“其实就这跟露水集水一样。”倒是糯糯解答了他们,“人人都知道露水可以凝结成水,可天底下又有多少人去干这样的事,都知道等把露水的水收集够,早渴死了。”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船夫们连连点头,他们以前可能也想过,这煮饭凝结在锅盖上的水不是也能喝嘛,但随即一想,这才多少水,便没人去折腾这些麻烦事了。
毕竟他们的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茶米油盐等杂事了,生活都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了,如何还有闲心去弄这些?
但不管如何,有了糯糯这一招以后他们出海又多了一个保命的法子,船夫向糯糯他们感谢道:“多谢小少爷,小公子,小姐们了,没有你们,我们这群人能够活不活得下去还未可知。”
“大家相互照顾,各取所需罢了,用不着谢。”糯糯一行人摆手,没有接受他们的谢意。
糯糯见他们只是得到蒸馏水都这般开心,想了想又把那个反渗透传授给了他们:“这个法子虽然慢一点,但不需要生火,以后在船上,你们用这个法子获取淡水也比烧柴火要安全一点。”
“而且总喝蒸馏水也不好。”糯糯又说了一句,“新蒸馏水毕竟是用过一次的水了,肯定没有新鲜的水好。”
其他的,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他爹说,蒸馏水里没有普通水里拥有的矿物质,用来应急可以,但若是用来长年累月地喝,就不行了。
“好好好。”船夫们今天得了两个在海上不用钱就能获取水的法子,高兴得无以复加,糯糯说什么他们都应着。
以后他们出海就不用为了那么一点淡水,求爷爷告奶奶地去求人了。
“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最大的困难水源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睡觉的问题了。
船要修缮,他们再住在船舱里就挺不合适了。
“要不我们在这岛上搭个木屋吧。”长乐提议,“也不用修多好,像在陈家院子那样,能够打地铺就行了。”
陈千帆点头:“行啊,我没有异议。”
盛闻灿看他:“你会搭房子?”
陈千帆直截了当道:“不会。”
盛闻灿又向其他人看去:“你们会?”
“不会!”其他人也摇头,他们至多就搞搞小实验,像搭房子这种大活他们哪里会啊。
船夫们倒是有会一点点,但他们要忙着修船,若是给这群少爷公子们搭了房子,他们半年都别想出这个地方了。
“没事。”糯糯天生开朗,他拿出一堆纸笔来交给众人,“不会就学着做嘛。”
“木屋不行,还可以先搭个棚将就着住嘛。”他就不信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了。
垚垚赞同道:“哥哥说得对,先搭个棚,再又棚扩建成小木屋嘛。”
一群孩子聚集在一起,他们验算木屋的大小,地基该怎么建,木头的用料,已经观测风向和海水的走向应该把木屋建在哪儿好。
太上皇和太后两人是不管这么多的,见孩子们就充满了干劲,为了解决失误问题,他俩拿着渔网就近在海滩边捕起鱼来。
可能这片海域真的没有人造访,海里的鱼都呆呆的,连人靠近都不知道。
老两口捕一堆的鱼,吃不完没有关系,老两口就近开膛破肚,就在海岸边晒起咸鱼来。
先前他们在海边养殖珍珠的时候,看不少渔民晒过咸鱼,就算没有亲自实施过,但看也看会了。
刚开始可能还不熟练,晒得不好,后面就越来越好了。
糯糯还过去看了眼,夸赞道:“皇爷爷和太后奶奶以后回去都可以靠这个手艺,开个咸鱼店了。”
两人出生都不低,当过权贵,当过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就是没有当过普通人。
这会儿被糯糯这么一夸,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还骄傲道:“那行,要是我们咸鱼店的生意好,挣了钱,就给你们这群小的买糖吃。”
“好啊。”糯糯也没有拒绝,有糖吃多开心啊。
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帮助下,没过上几日,他们在海边的小木棚就搭建成功了。
像陈家院子一样,一人一间,可以打地铺不说,他们还给船夫们搭了两间,让他们也有地方住。
露天睡了段日子的大家,能够住进头顶能够遮风挡雨,面前还有布帘挡住蚊虫的大棚别提多舒服了。
尤其是在搭建的时候,他们还特意搭了个洗浴室出来,晚上一伙人洗漱过后,高高兴兴地回到他们的新住所休息了。
由于大家都长大了,都有各自的隐私了,所以打的是地铺,但地铺上面都用布帘子围了一圈,将各自的铺位给围个结结实实,保证隐私。
晚上糯糯正迷迷糊糊地睡着,被子就一凉,进来了个热烘烘的家伙。
他眉心一动,颤了颤眼睛,低头轻声问怀里的家伙:“你过来干嘛。”
“抱着哥哥睡觉。”垚垚把头一埋就埋进糯糯怀里不动了。
他早就想这样干了,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可算是被他给逮住了。
“……垚垚。”糯糯低声说了他一句。
他们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那般可以随意钻对方被窝的年纪了。
垚垚抿了抿委屈道:“不是哥哥说得吗,我们活下来,就像还像以前那样一般。”
“哥哥要说话不算话嘛。”
“……我没有。”糯糯哑口无言。
像以前那样,也不用钻被窝吧。
“我不管,我今晚就想跟哥哥一块睡。”垚垚搂住糯糯的腰,死死地抱着他,不撒手。
他哥说是说要跟以前一样,可是不管垚垚怎么亲近,他总觉得还是跟他哥隔着一层。
好似再也回不到以前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这种落差还是让他难受,明明他们是从小到大一块长大的兄弟,他们是最亲最爱的人才是,为什么长大后就感觉不如小时候那般亲近了呢。
只有这样抱着,心挨在一起,感受着对方和自己一块跳动的心脏,他才感觉他们是对亲密,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才会让他心好。
“……好吧。”垚垚坚持,糯糯也不好拒绝,手用垚垚的腰上穿过,将他搂得更紧了,要在一块睡就别那么矫情,大大方方地对两人都好。
由于两人现在是躺着的,不存在身高问题,糯糯这一揽,使得两人近得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垚垚触碰着他哥的呼吸,脸一下子就烫红了,他还记得那天亲到他哥唇上的柔软和战栗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还想再品尝一遍。
“哥哥,亲亲。”垚垚抓紧了他哥身前的衣服,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开口说的。
“……嗯。”糯糯的呼吸与垚垚的交织在一起,听到垚垚的话,想也不想地向那暖意的来源处吻了过去。
温热的唇瓣相贴,即使什么都不做,两人心里都是舒服地一叹。
那种熟悉的亲近感又回来了,什么隔阂都消弭得无影无踪,天地间好似只有他们最亲密,什么东西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糯糯在垚垚的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软得他都舍不得放开了。
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多亲了几次后,在垚垚的脸颊上一边亲一下,抱着他的头,低声说:“睡吧。”
“好。”垚垚一晚上被他哥亲了好多好多次,亲得耳后根都滚烫了,身心都得到了舒服,整个人钻进糯糯的怀里。
像个八爪鱼一样黏他身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了。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糯糯垚垚白天砍伐树木建造木屋,晚上两人就躺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亲亲睡觉,日子过得特别充实满足。
就在他们忙碌了一个月,眼看着小木屋就要建造起来,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挂着他们缙朝旗帜的船。
许怀谦找人都快找疯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顺着飓风的风向,把周边的岛屿都给搜寻了一遍,不放过一个角角落落。
总之就是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终于在找了无数个没人的岛屿后,他们在一处海湾的转角口,远远地用望远镜看到了他们停靠的船只。
一种终于落定了的感觉涌上心头,许怀谦揪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安定了下去,吩咐人将船只开过去。
而这边孩子们望着即将建好的小木屋成就感满满,就听到了一声船只拉鸣的声音。
所以人纷纷回头。
然后他们就看见一只巨无霸还没有划桨的船,正飞快地向他们驶来。
船夫们吓得手上的工具都掉了:“幽灵……幽灵……幽灵船?”
“什么幽灵船。”糯糯刚开始也有点害怕,但他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船上挂着的缙朝旗帜,瞬间就笑了,“定然是我爹来找我了!”
他们这么多人,一出海就被飓风给刮跑了,肯定有人回去给他爹他们通风报信了,他爹不来找他才怪。
“呜呜呜呜呜,爹爹!”垚垚一听他爹爹来了,什么也不顾了,跑到海边去给许怀谦他们招手了。
几年不见他们了,他好想他啊!
其他孩子也是,全都顾不得他们心爱的小木屋了,到海面上迎接他们即将达到的亲人。
只有船夫还在战战兢兢:“确定是许大人他们吗?这船没有浆,如何驱使得动,真的不是幽灵们假冒的吗?”
这次还没等糯糯说话,陈千帆就拍了拍他,指了指天空道:“看见没,大白天呢,哪儿来的幽灵。”
船夫看了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以及清晰可见的海岛。
心上一顿,是啊,大白天哪儿来的幽灵。
可是若不是幽灵,那船怎么会没有桨还能跑这么快?
就在船夫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许怀谦他们的船已经驶到了跟前来。
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就站在船头,远远地他们就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排孩子。
走近来,原本想骂他们的话,全都汇集成了一句:“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孩子们,以及早就在一旁等着的他们的太上皇和太后两人,许怀谦没忍住鼻子一酸。
全都好好就好。
“爹爹快下来。”几年不见,孩子们看到他们也是心头感触颇多。
不想许怀谦为他们伤身,垚垚哒哒地跑到他们船那边,一个人把那很重的用来下船的木板给抬过来,让他爹和阿爹下船。
其他孩子看他这架势也纷纷要过去帮忙。
“不用。”看到他们的行为,许怀谦无语死了,叫了一声,“船长。”
然后夹板上就自动衍生出去一个稳稳当当的铁阶梯。
许怀谦扶着阶梯和陈烈酒一块下船了。
一下船就面对跟他长得差不多高的糯糯。
糯糯嘻嘻笑道:“爹。”
“哼,长高了啊!”许怀谦还气他们如此莽撞的出海呢,冷哼道,“翅膀硬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糯糯摇头,“糯糯还小呢。”
“都有我高了还小!”许怀谦踹了他一脚,“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入赘给你阿爹了。”
“嘶——”许怀谦这一脚可是踹得不轻,糯糯当场疼得龇牙咧嘴的,朝他阿爹看过去,“阿爹。”
“别叫我。”陈烈酒也生气,这一个多月他和许怀谦觉都没有睡好,就怕他们遇害了,踹他一脚,没把他打断都是好的。
“爹爹,阿爹。”垚垚看糯糯挨踹了,有点害怕地上前,这还是第一次看爹爹打人呢。
“你把腿靠那么前做什么?”许怀谦看着垚垚也是没好气,“等着我踹你啊。”
许怀谦偏不:“诶,我就不踹你。”
说着给了在场的男孩子一人一脚。
一群不听话的玩意儿。
看孩子被踹得惨兮兮的,太上皇老脸一红,替他们求情道:“打他们做什么,主意是我出的,海也是我们老两口要出的。”
“太上皇不必替几个孩子包庇。”许怀谦笑嘻嘻地跟太上皇说话,又在几个孩子身上狠狠地踹了几脚,“相信这几个孩子也在中间撺掇了不少。”
“呜——”一群孩子抱着自己的腿,不敢哀嚎,只能低低呼痛。
他们的爹爹/伯伯/叔叔太狠了,身体好了,下手就是死手。
“一点点都痛都忍不了,算什么男子汉,给我起来。”许怀谦踹完,陈烈酒挨着沙滩一个接一个踢。
他就不像许怀谦那般没劲了,脚脚往关键处踢,踢得他们在海滩上扭得跟一条蛆一样。
“阿爹,阿爹,我错了,我错了……”糯糯最先抱头认错,如果说他爹踹他们还能忍的话,他阿爹踢得他们真的忍不了啊。
太疼了,疼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陈烈酒根本就不听他们的求饶的话,铁皮心肠道:“疼也给我忍着。”
这群孩子们在许怀谦和陈烈酒身旁长大的孩子们,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混合双打。
等打累了,陈烈酒才歇了一口气,对一旁脸都吓白了女孩子和小哥儿道:“去弄点吃食出来吧,为了找你们,我和你们爹爹一个多月没有吃好睡好了。”
“哦哦!”女孩子和小哥儿们悚然惊醒过来,忙不迭地架锅子准备吃食。
然许怀谦就像折磨他们一样挑刺,看了一眼他们拿出来的咸鱼、菜干:“我和你们阿爹来了,就配吃这些东西啊。”
垚垚把他们前几天发的黄豆芽拿出来,小声地问:“黄豆芽可以吗?爹爹?”
这是他们在海上最好的最珍贵的食物了。
“不可以。”许怀谦一点都不因为他地讨好而心软,“我不想吃黄豆芽。”
他指着外头的大海道:“去给我捕海货,我要吃新鲜的海货。”
“好好好!”这个时候孩子们哪儿敢拿乔,自然是许怀谦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依他。
然而他们下了水,捕捞起来的海鱼许怀谦都看不上:“我要吃大螃蟹,大虾,大海鱼,谁要吃这些小鱼小虾了。”
这下孩子们看出来了,许怀谦就是折磨他们来着。
但没有办法,谁叫他们理亏来着,再苦再累也只得撸起袖子,在海里给许怀谦打捞他说的大螃蟹,大虾,大海鱼。
他们忙碌了一天,饿得饥肠辘辘,都没有打捞到许怀谦满意的东西。
本以为他们今晚肯定还要遭受这种对待时,许怀谦又指挥着他们去挖礁石上吸附着的一些海蛎子。
“爹,挖这个做什么?”糯糯不解地看着折腾了一天的他爹带着他阿爹把他们的锅子拿开,夹上烤架一副准备亲自动手的架势,喉结没忍住滚了滚。
好久没有吃到他爹做的东西了。
“让你挖你就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许怀谦才不管他们,自顾自地和陈烈酒架烤架,还去船上搬了一些酒类下来。
海滩烧烤啊。
上辈子他一直想干却一直没有干成的事,现在终于可以干了,来都来了,怎么都要和他家阿酒体验一次。
糯糯看了看他爹和阿爹的架势,就知道他爹肯定又要给他阿爹整什么吃食了,不知道这用来建房子的海蛎子怎么做才好吃?
这海蛎子他们在海港府的时候,见识过不少,渔民们喜欢拿他们建房子,至于里面的肉,只有实在捕捞不到鱼的渔夫们才会挖来吃。
但这东西又不顶饿又不好挖的,就算是捕捞不到渔获的渔民们也不屑挖来吃,糯糯想不到他爹要怎么做。
管他怎么想呢,许怀谦架好了烤架,还从船里扯了一根电线挂了一串灯泡出来,又去附近采了些野花野草,连树枝都没有放过,扎了几串漂亮的插花。
更致命的是他还用海滩上的海星贝壳海螺和几根细铜管串了两个风铃,挂在他们的海滩烧烤前。
有海风吹过,两串风景就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清脆的铃声和着微黄的灯光,还有架起来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以及铺着长桌布,上面放着几个漂亮插花的花瓶,瞬间就把这荒芜的海边装点得漂漂亮亮的。
船夫们都被许怀谦这一系列的操作给惊呆了,他们着实想不到,许大人竟然是个这么有情调而人。
而太上皇和太后两人则是默默地看着他整得这一切。
许怀谦就是这样一个走到哪里,不管有多困难,有多坚幸,都能把生活过得很好很有情调的一个人。
夜幕降临时,另外几艘在附近搜寻的蒸汽船也抵达了,围着围裙,正在炒待会儿要用到的蒜蓉酱的许怀谦,听到船哐当哐当靠拢的声音,对着船上的章秉文段祐言孟方荀沈温年他们招呼道:“快来,快来,马上就要好了。”
一群人一下船,孩子们都惊呆了,怎么他们的父母都来了!
能不来吗!
他们的孩子出事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朝廷做事,一直海上飘荡。
幸好朝廷现在有了电报,只要有中继站的地上,什么信息都能快速传达。
他们不在朝廷也能麻利地处理政务,不然朝廷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必须要给这些孩子们一个悲痛的教训的。
刚找到人,许怀谦就和其他人商量好了,馋他们一顿吧。
“我要的东西打捞来了没?”炒好蒜蓉酱后,许怀谦问向他们。
章秉文他们把船上的东西搬下来,放在许怀谦面前:“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许怀谦看到那超大的一堆大海蟹,还有被古代人称为虾爬子的小龙虾,嘴角都笑得合不拢了,这些在古代根本就没有人吃的东西,可是他在现代掏空荷包都吃不起的东西。
今天终于可以大饱口福一顿了。
他撸起袖子,把这些孩子们和生活在海边的人根本就看不上的东西,弄得色香味俱全,满满地摆满了一个长条。
被折腾了一天,又累又饿的孩子,闻到香味馋得口水直流。
肚子和脑袋都在叫嚣,好想吃,好想尝尝一下。
爹爹/伯伯/叔叔的手艺最好了,相信这些别人觉得不好吃的东西,在他手里肯定好吃得把舌头都咬掉。
“让你们挖的东西你们挖好了。”弄好了螃蟹龙虾烤鱼什么的,许怀谦向一群馋着的孩子们看去。
“弄好了,弄好了!”一群孩子按照许怀谦的要求将他们挖好的海蛎子拿过来。
许怀谦看着那一桶桶又大个又饱满的生蚝,满意得不行:“放这儿吧——”
“呜——”话还没说完,孩子们放下桶,就要往那摆满吃食的桌上钻。
早守着他们的陈烈酒淡淡地笑了一下:“让你们吃了吗?”
“——啊?”瞬间欢欣鼓舞的声音戛然而止。
“都一边带着去。”陈烈酒把他们挥开,只摆了大人们的餐具。
糯糯拿着陈烈酒的衣服,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阿爹,真不给吃的啊,糯糯好饿啊。”
他还把垚垚拉了出来,一块装可怜:“阿爹,我们知道错了,你就让我们吃一点,你听我们的肚子,都在咕噜咕噜叫了。”
“听到了。”陈烈酒早听到他们饿了,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尤其是他家的这两个还在长身体,累了一天不饿才怪,但这教训不能不给,他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中,给予了他们致命的一击,“听到了,也边上待着去,今晚没有准备你们的份。”
“呜——”一群孩子撒娇也用了,装可怜也用了,大人们犹如铁石心肠一样,一点都不为所动,可开心地坐在餐桌上聚餐了。
把一群站在一旁闻味儿的孩子们饿得都眼冒绿光了。
这是他们此生经历过的最惨痛的一次教训,往后他们做事,都会先想到一个词,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