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3问

第一个问题，吕布为什么笃定长平之下有珍宝？

第二个问题，吕布为什么愿意用室火猪作为筹码？

第三个问题，吕布在阳城之战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是此次交谈过后，司马懿在自己心中罗列出的三个问题，越是巨大的利益在前，越要谨慎以待，吕布的身份极为特别，不夸张的说，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天下诸侯的关注。故而司马懿在加码合适的前提下，可以接受前往长平探寻珍宝的任务，却不打算因此卷入到某个叫做诸侯纷争的漩涡当中。

这是无言庐的立场，更是司马家的立场。

如今，第一个问题基本已经得到了解答，虽然无法窥知长平之下藏有的珍宝是什么，但可以确认的是，珍宝存在的可能性极高。这便意味着，吕布前来与无言庐进行这场交易的理由是成立的。

毕竟古战场这样的地方，最有可能联想到的风险就是鬼类，而无言庐作为祓除鬼类的专家，被找上承接这样的任务完全合理。当交易的理由成立时，便可以认为这场交易的确有继续下去的价值。

吕布不是蠢人，他身后的那名儒生看上去也不像是蠢人，如果这样的两个人告诉自己要去寻找一件在自己看来绝不存在的珍宝，甚至愿意用另一件无价珍宝来交换，那自己只会怀疑对方是否别有用心。

而第二个问题暂时没有办法得到解答，司马懿缺少情报，他既无法得知吕布的室火猪从何而来，也全然无处推敲吕布这样做的理由，所以姑且只能将这个问题放下，转而思考第三个问题。

也就是，吕布在阳城之战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就如先前所言，吕布临走前提到阳城之战，既是示威也是鱼饵。

乍看之下，鱼或许应该远离鱼饵，但并不是每一根挂上鱼饵的钓竿都可以钓上鱼来，这是鱼与钓者之间的博弈。

当利益足够大，鱼便愿意进行这样的博弈，因为阳城之战，是无言庐追查了四年的悬案，牵涉了一桩密辛。

简而言之，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司马懿是否愿意正式与吕布开启合作；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吕布是否有其他企图；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司马懿能否重新查出阳城背后的秘密。

当司马懿将自己离开暗室前最后取出的竹简，也就是那阳城之战的卷宗打开在司马影面前时，他将自己所罗列的问题也一并告诉了这位弟弟。

阳城之战的卷宗司马影自然也看过，甚至自己也曾追查过后续的事情。

阳城之战是初平元年的一场战役，彼时董卓拥兵自重，祸乱京城，关东诸侯在袁绍、曹操二人的带领下组建起庞大的联军试图讨伐董卓。可诸侯联军虽然人数众多，却是各怀鬼胎，内里暗斗不断，无法齐心协力讨伐董卓，致使联军进展极为缓慢。

可在这样的联军之中，却有一个名声不显的小诸侯，靠着一场大胜，扬名于天下诸侯之间，这个人，就是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乌程侯孙坚。

令孙坚扬名的这场大胜，爆发的地点就是阳城，此战当中，孙坚不仅击败董卓军大将胡轸，还阵斩了董卓军都督，以勇悍出名的战将华雄。

不过这只是天下间广为流传的说法，事实上阳城之战中牵涉到极为复杂的密辛，否则也不会将无言庐牵涉其中。

在讨董联军组建之初，司马懿方从其祖父司马儁手中继承了醍醐主人这个身份和无言庐的一切，

而他所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阳城之战。所以严格来说，阳城之战这个任务并不是司马懿所接手的任务，而是由其祖父司马儁接下，由司马懿完成的任务。

故而司马懿对当时的买家底细并不十分清楚，无言庐中也十分罕见的缺少对此的记录，司马懿事后也曾向祖父询问，却因司马儁孤身远游而草草了之。

这个神秘的任务，要求是让无言庐出手，祓除即将在阳城现世的——鬼类。

祓除鬼类，对无言庐来说是颇为常见的任务，但阳城这个任务最奇特的地方在与，买家要求的是——祓除“即将”出现在阳城的鬼类。

换而言之，买家早已预见了鬼类的出现，这是令当时接手任务的司马懿最为疑惑不解的地方，可任务既已由上任醍醐主人接下，便没有另行拒绝的道理，所以司马懿当时亲身与司马影之外的其他冢虎一同来到了阳城。

自然也就目睹了那场大战。

结合鬼类诞生的方式，以及当时诸侯联军与董卓的交战，司马懿原本的猜测是，有人预见到了阳城将会爆发足够诞生鬼类的大战，可事实上阳城之战虽然惨烈，却并不是因为惨烈而导致鬼类出现，而是因为鬼类出现才导致了战况的惨烈。根据记载，当时孙坚麾下的亲信将领祖茂就是死在了那只鬼类手中。

那名为华雄的鬼类。

由活人转化为鬼类的华雄，同时拥有了属于鬼类的“残能”和属于人类的“武技”，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的对手出现，才让当时来到阳城的司马懿不得不选择主动与孙坚接触，并和对方达成了合作共识。

可即便是双方合力，面对人、鬼一体的怪物般的华雄，仍是无法轻易取胜，原因很简单，化身鬼类的华雄并不是孤身一人，在他身后还有着董卓所派出的西凉部队。两军交战之中，无法避免伤亡的出现，而敌我双方任何人的伤亡，所诞生的残念都会成为华雄的养料，致使华雄越战越强，孙坚的部将祖茂，就是因此战死。

战争的最后，便是司马懿布下计策，引诱华雄落单的同时，再施展无言庐秘术短暂构造出一片能够隔绝残念的空间，阻断了华雄继续吸收残念的可能。

随后，孙坚也在无奈之下，使用了他手中星宿神兵的力量，在这样的配合之下，方才斩杀华雄，祓除了阳城之鬼。

其持有星宿神兵·尾火虎的秘密，也是因此曝光。

以司马懿这个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当时的阳城战场本身完全不符合鬼类诞生的条件，出现鬼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结果不仅出现了鬼类，甚至还是由活生生的人转化出的，拥有残能与武技，头脑意识清醒的鬼类……

战事结束之后，无言庐便与孙坚缔下约定，一同追查华雄鬼化之事，这一查便是近四年之久。

华雄身为董卓部将，调查矛头自然而然便会指向董卓，可是董卓身边戒备森严，调查行动难以得到推进。中途又先后经历了董卓焚烧洛阳、迁都长安、吕布弑杀董卓、长安沦陷等等事情，让无言庐的调查完全陷入了停滞之中。

司马懿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再调查，但是无言庐与醍醐主人所谓的不问红尘之事，就是为了解决这些红尘之外的事情。只有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情，才能够保证自己存在的价值。

显然，能令活人转化为强大鬼类的秘术，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极具价值的东西。

无言庐的建立，是为了保护司马家，无言庐之主，便是司马家的家主。

而无言庐保护司马家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拥有必须存在的价值。

所以，当吕布于半个月前主动寻找无言庐的时候，司马懿才会刻意放出情报与其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