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新任门主
天地多昏暗,豪杰皆自忙;
本是粗布衣,何授名位印。
理应累战绩,却惹反心起;
赤心照肝胆,不负君子情。
今日,本是五米教的入教大典,大宴三天,头日夜里,山上灯火通明,放歌纵酒,杯酒言欢。
怎知,次日大典之上,竟惊呆众人。
这个带着面具,其貌不扬的毛头小子,竟“抢”了秋水黑水军门主之位,并得到天师贴身宝物——“鱼符”,要知,这鱼符可是本门圣物,就连教主都未曾获得。
如今更是有教主“斩邪剑”和黑水军的“玄武印”在身,这是教内前所未有之事,这小子究竟何德何能,会得到秋门主、教主乃至天师青睐?众人无不质疑他的能力和身份,一时间,台下乱做一团。
左护法血气方刚,见众人如此“无礼”,皱眉瞪目怒道:“放肆!想要造反不成?”见众人平息,各个夹起尾巴,耷拉着脑袋,更加发怒,“教主决断,岂容汝等揣测?!”
右护法上前拍了拍左护法肩膀,小声安抚道:“切莫动怒,有话好说,小心伤了脾肺。”,见他情绪稍缓,才对台下平声说道:“昨日风门主本事你们是见识过的,谁若不服,找他比试便是,何故满口污秽呢。”
众人皆不是对手,此刻更不敢言语。
曹金看着身旁畏首畏尾的众人,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废物!”随后冲台上喊道:“我眼里只有秋门主一人,容不下第二门主!”
“放肆!”这回轮到秋水发怒了,“曹金!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与翊棠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怎可如此妄论?!”
“门主,他……”曹金一下没了底气,但仍要辩论。
“好了!休要多言!”秋水厉声喝止,“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曾念你二人情谊,本欲让你好生辅佐,然你德行尚浅,今日,我就收回你副门主之位,暂且代之,看你他日表现,再行定夺!”
“是,曹金听令。”曹金虽有不服,但却不敢造次,只得行礼“领命”。随后,便赌气先行离开。
“这……”见他如此无礼,秋水有些难堪,面向教主护法,替他圆场道,“这小子,生性顽劣,教主护法切莫见怪,待我回去,好生调教,定让他亲自上门请罪。”
“罢了,他入山多年,脾气我等还是了解的,由他去吧。”右护法捋着胡须,铺下台阶。
翊棠这才如梦初醒,明白手中三件宝物尊贵,想要推卸,却被教主制止:“此等大事,岂能儿戏?”
翊棠本想坚持,但右护法上前压住他的肩膀,令他疼的难以开口,更是动弹不得。转身看去,见他一脸和善笑容,心中方才明白,若是当着众人如此推卸,教主威严何在,如此,便不再言语。
右护法见他如此知晓礼数,慧根颇高,更是满心喜爱。
待众人平静,教主上前说道:“如今,朝廷军队及武林八大门派齐聚山脚,汝等可有破敌良策?”
黄麟开口道:“我等镇守各处山门,严加防备,纵使他有万军,也难踏入分毫!”
“如此,我等困于山顶,可保一时平安,但若三月之后呢?半年甚至一年之后呢?山中粮草,可撑几日?”教主问道。
“这……”黄麟哑口。
“我等各司其职,虽能避祸一时,然朝廷军队粮草调拨充裕,我等难以久战。”秋水趁机补充道,“你我皆武林泛泛之辈,若论阵前决战,
黄门主万夫莫当,有旷世神勇,然论带兵破敌,我等皆不如人。”
“我等不成,难道他能?”黄麟怒问道,“论带兵,左护法曾为朝廷将领,破敌自然不在话下,岂能轮到这毛头小子!”
“你等辩论,休要带我!”左护法明显不悦,黄麟瞬间哑火。
“若让左护法带兵去战,谁来坐镇山中,指挥这各门戒备?”秋水反问道。
“这……”黄麟再次无言以对。
“翊棠他曾深居朝廷,率领部队破我山门,挫我锐气,这是有目共睹。察天时,观地势,如此多谋善断,这是我秋某所不具备的,因此,今日将我门主之位让与翊棠,我心甘情愿。”最后“心甘情愿”四个字,秋水一字一断,铿锵有力,惹得众人瞬间折服。
教主站在一旁,见秋水如此“通大体”,也颇为欣慰,毕竟,临时决定改变门主之事,昨夜方才决定,也只是在大典之前方与其交流,因时间紧迫,也并未告知详细。如此,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口舌去解释。
“今日,我封翊棠为黑水门主,并授斩邪剑,就是盼其斩妖除魔,为我五米教赢得生路!”随后,教主看了一眼一旁的翊棠,继续说道,“此剑虽在他手中,却如同悬在我等头顶!今日困局,若无化解,我等皆困死山中!行与不行,不在口舌之争,七日之后,黑水门主,自有破敌之法!汝等静候便是。”
这下,众人更加折服,纷纷高声祝贺,只是也有如黄麟者,等着看“好戏”之人,既然教主都说了,七日后破敌,那就拭目以待,看他如何“出丑”,届时,再问罪也不迟。想到这儿,脸上漏出一丝“邪笑”。
仪式结束,众人散去,翊棠仿佛仍在梦中,拍了拍自己脸蛋,确认不是做梦,因此更加茫然。
秋水见状,笑着上前:“傻儿,你干啥呢。”
翊棠满面疑惑,问道:“义父,这是怎么回事?”
“为父也是刚刚知晓。”秋水一脸和善,微微摇头,“不过,为父对你有信心!”
“可七日……”翊棠疑惑着。
“七日,是天师所言。”教主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这鱼符,也是天师命我所赠。”
“天师回来了?”秋水诧异问着。
“正一道长所在何处?”左护法突然听到“天师”威名,连忙靠近问道。
“昨夜你等酒醉,因此并未召见。”教主背手道。
“那天师如今身在何处?”秋水欣喜。显然,众人已许久未见天师,满是期待与渴望。
“天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又云游去了。”教主叹息着,“不过,他老人家看人绝不会错,相信风门主定会有所作为。”说完,还不忘拍拍他肩膀。
翊棠有些担忧,并不相信自己,看着手中三件圣物,想要退回。
“既已赠与你,就且收下,与其在此推脱,不如多思略破敌良计。”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教主与两位护法离开背影,翊棠满是歉意的看着义父。心里默想,一定是自己刚刚的“优柔寡断”惹恼了他们,他们既然如此信任自己,自己更应有所担当,而不是如此“推脱”。想到这儿,他便欣然接受了。
昨日众人还都把酒言欢,欢迎这位新人,但大典过后,他却如“过街老鼠”,人人避之。
更甚者,见他靠近,则故意提高音调,说着风凉话,似乎都在等他出丑。言语间,皆是不满。
“要说,这教主也太不公平了。一个临阵叛敌之人,怎可重用。”远处三两守卫,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是啊,一碗水可以端不平,可这偏的也太厉害了。”另一人附和着。
“我等随教主出生入死多年,竟不如一毛头小子,真是太让我等寒心了。”先前那人继续嘀咕着。
“依我看,不如……”旁人刚要说话,却被另一人打断。
“嘘……他来了,小声点。”说着,看了身后不断靠近的翊棠。
几人立马起身站岗,背对着他,装作没看见,也不行礼。
翊棠本想上前打着招呼,但见如此,只得低头快速离开。
“也不知刚刚说的他听到没有。”见他走远,先前提醒的人“小心”说道。
“嗨,听就听到呗,怕他不成。”另一人向翊棠远去背影白了一眼,悻悻说着。
……
翊棠走远后,却依然能听到议论之声。而这样的质疑,他已经听到很多了。此刻走在教内,如同无形之身,无人将他放在眼里。
翊棠这才明白,如今,他的决策,将有可能直接影响教内团结,若稍有差池,未等敌人来攻,教内就会七零八落,自行消亡。
如此压力,如泰山压顶,难以背负。他曾多次想要“溃逃”,逃出山去,逃到无人认识的地方,了此余生。
但想到手中三件圣物,若不辞而别,怕会让义父更加难堪。
他思前想后,终于带着圣物找到秋水。屋内,秋水与手下正在讨论,见翊棠进来,那人如见“丧星”一般,闭口不言,借故离开。共事多年,秋水自然明白兄弟心思,不好捅破,便也没有阻拦。
“翊棠,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要与我商量?”送走前人,秋水看了看门外,确认无人后,将门关紧。
“义父……”翊棠低头,小声嘀咕,“我恐辜负,今日特来告别。”说完,将三件圣物放在桌上。
“这是何故?”秋水眉头紧锁,有些愤怒。
“我入教,本为寻义父所在,不成想,竟造成今日紧张局势,惹得教内兄弟互生猜忌,我若继续留在这,怕会影响教内和睦……”翊棠将心中顾虑说出,“况且,七日后的事……我并无对策……”
“我当什么事,傻孩子,来,快坐。”见他一脸愧疚,秋水心生怜爱,邀他落座,并命人斟茶,“虽然不知道分开这些年,你具体都经历了什么,但想来,一定非常痛苦,没人能替你分担,独自承受了太多……”想着他可能受到诸多非常人待遇,语调开始哽咽。
“没有。”见他心疼,翊棠连忙漏出轻松笑容,试图安慰,“虽然多少都会有一些,但我也遇到了很多同伴,他们教会我做人的道理,并传授我武功,你看,我今天不是好好的嘛!”
“那就好,那就好。”秋水别过头去,整理情绪,才再次说,“荆棘难行,断崖难登。但只要坚持,必能俯览众山,何其美哉。”秋水越说越动容,“如今,你已有超乎同龄人的果断和能力,因你承受了超乎他们十倍甚至百倍痛苦。义父对你有信心,无论你做出何种决定,义父都会支持你!并始终站在你左右,与你共同承担!”
“义父!”翊棠被说得热泪盈眶,如此知己,亦父亦友,此生无憾。
“虽不知天师为何定下七日之约,但你放心,我正在与左右思考对策,定能助你破敌。”秋水坚定说道,想要给他一颗定心丸。
“八大门派,虽多是泛泛之辈,但其中不乏绝世高手。那武林御史赵琼,更是蛇蝎之心,不惜以各大门派为饵,完成她心中大业!”翊棠猛然想到那日帐外听到的对话,瞬间握紧拳头。
“哦?快,细细与我道来!”秋水更是有了兴致,或许,从中可找到破敌之策!
翊棠将那日所见所闻,悉数告之。原来,这武林御史,以“武林名门”为饵,诱使四大门派与武林四派被迫联合,并暗下挑拨,激化双边矛盾。并许诺破门重功,让八大门派之间相互制衡,从而使得他们全力以赴,以破山门。
如此,众人无不尽心竭力,不计代价,到时,纵使山门再牢固,也难以抵挡争功之师。届时,赵琼指挥朝廷军队,坐收渔翁之利,趁双方两败俱伤之机,一举歼灭,至此,武林将荡然无存。
“一介女流,竟如此狠毒!”秋水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锤了一下茶桌,内力之大,震碎茶杯。
但转念一想,似有良策,随后命侍从将碎杯整理好,重新上了一盏热茶,喝了一口,冲翊棠问道:“如此?我们将这个武林御史诡计告知天下,这所谓‘正义联盟’,岂不不攻自破?”
翊棠皱眉微微思索,随后摇头:“无凭无据,恐难令人信服。况且武林各派,本就各怀鬼胎,都想借此机会铲除异己,即便将此事挑明,怕也无济于事。”显然,翊棠穿梭各大门派多年,对各门心思早已了如指掌。
这下,秋水更是犯了难,如此,难道真要被动等其来攻吗?但他灵光一闪,喜笑颜开说道:“哈哈,翊棠,我等多虑了!这山中四门均有天险,况且如你所说,各大门派各怀异心,并不会轻易联合,若不发动全力,四门皆无忧矣!”
“非也。”显然,翊棠并不认同他的看法,“其余三门,皆有天险可依,唯独义父负责镇守的北门,以水为屏。”
“正是!”说到这儿,秋水更有信心了,“我黑水军各个精通水性,可伏于水下七日七夜,纵使他有万军,若不依靠船只,休想踏进我北门半步!若有船只靠近,我便可命众将伏于水下,凿破战船,到时,我再发动攻势,这武林各派,都将成为水下亡魂!”
“黑水军本事,我自是领教过的。可若……”见他煞有介事,秋水也跟着紧张起来,竖耳倾听。翊棠端起水杯,将水悉数倒在地上,再置空杯于桌面,呈与他看。
“这是?……”秋水不明所以,满面疑惑,不知他要表达什么。但细细琢磨,突然眉头紧皱,说道:“难道……他们要将这满江河水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