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落花辞·六
更衣时,只有又宁和风眠在。
又宁看着自家小姐身上可怖的印迹,终是忍不住道:“这姑爷可当真是半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就将小姐折腾成这样了,瞧着委实让人心疼!”
这话让程十鸢红了脸,昨日……陆行知的动作确实是狠了些。
风眠偏头看了又宁一眼,让她闭嘴。
如今将军夫人本就不喜欢小姐,若是因为又宁这些话惹得将军夫人心中不快的话,小姐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又宁也意识到自己言行有失,连忙闭了嘴不再说话了。
程十鸢见到二人的小动作,方才那点儿乱七八糟的心思散了个干净。
她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着,或许这陆行知对她不算喜欢,可也不算坏,至少是有些袒护她的,想来往后应该不会太难过。
程十鸢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跨出院门时便见陆行知负手而立,背影气势凌厉,刚硬勇武,挺拔如松。
这身影渐渐与去岁所见那个骑马的少年重合,让程十鸢的思绪发散开来。
陆行知的身形俊逸又沉稳,带着十足的野性和霸道,是寻常公子身上所没有的,皮质腰封下的窄腰精瘦有力,若是腿下衣裳,便能见到肌理分明的……
“少夫人,您怎么了?为何脸色潮红,可是哪儿不舒服?”
程十鸢的思绪被又宁的声音拉回,这才惊觉自己竟然青天白日里就胡思乱想起来,越发的害羞,连白玉般的耳垂也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陆行知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见到的就是程十鸢这副含羞带怯,却又十足勾人的模样。
此刻,她换下了厚重华丽的礼服,着了一身山茶黄织金缠枝纹阔摆绸裙,搭一件樱草色提花披帛,腕间戴着一只朱红珊瑚手钏,衬得容貌越发娇媚灵动。
昨夜种种渐渐浮现心头……
陆行知在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分明这么这些年来一个人也素过来了,怎么一吃到肉,就成天惦记着,时时刻刻都把持不住自己?
陆行知害怕自己的龌龊心思吓到程十鸢,便连忙正了正神色,道:“既然换好了衣裳便随我来吧,将军府虽然不算大,但往后你便要住在此处,该熟悉的地方总是要熟悉一下的。”
如今将军夫人还年纪尚轻,中馈的事情轮不着程十鸢管,但自己这个院子里的事务却也要打理好的。
总没有已经成婚了,自己院子的事还要婆婆插手的道理,这样下去,等日后程十鸢要掌中馈大权时,底下就没有人会服气她了。
程十鸢见陆行知这样严肃,也点了点头,将自己心里那些旖旎心思全收起来,跟在陆行知身后慢慢走着。
将军府比起程府还是要大许多的,毕竟是圣上赐的官邸,不过比起镇国公府的规模就要小上不少。
陆行知牵着程十鸢,先是带她又认了一遍去正厅的路。
“因为父亲和我都在军中任职,家中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有什么大事都是在厅内商量,这条路你要记得,可万不能走错了,若有什么事情唤你,你耽搁了,父亲和母亲都会着急的。”
陆行知虽然生得俊朗,可上过战场杀过人,瞧着便总是有几分凶煞的,连周身的气势也十分凌厉,被他盯住时,便会恍然有种被野兽吓唬到o的恐惧感。
尽管他已经十分克制自己训兵时的习惯,将声音放得十分轻柔平缓,可在程十鸢听来,仍然带着肃杀之气。
程十鸢听完他的话,连忙就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记着路。
紧接着陆行知又带着程十鸢去了正院,也就是镇西将军和将军夫人住的地方。
虽然不用日日去请安,可总是要熟悉熟悉,知道地方在哪儿的。
然后便是东西厢房、两边侧院,以及几处楼阁、赏景台、小筑,就连回廊和垂花门、侧门,也都带着程十鸢熟悉了一遍。
虽然陆行知也没指望着程十鸢能记住,但看着程十鸢被他牵着手,听他说完一句话,便一脸认真的点头,那娇憨的模样让就他心里喜欢得不行。
只为了多看程十鸢几眼,便是让陆行知再绕着府里走三圈他都愿意。
风眠虽然打探了不少消息,但也没有机会如此仔细的了解过府内各个地方,以及一些比较特别的规矩。
陆行知一路走,便一路慢慢说着,程十鸢没听进去多少,风眠倒是全记住了。
二人在府里走过一遭,手牵手的模样也就落在了所有下人眼中。
陆行知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对程十鸢的喜爱,往后底下的人见到程十鸢,自然也就知道应该敬着了。
走完一圈下来,已近午时,府里没有什么必须要一起用膳的规矩,陆行知便直接在院中和程十鸢一起用膳。
见程十鸢用得不多,陆行知蹙眉道:“你喜欢吃什么,往后直接让人吩咐膳房做就是了,若是吃不惯府里厨子的手艺,便等回门的时候从程府带回来几个厨子使唤。”
程十鸢有些诧异陆行知会这么说,其实她就只是按照自己平常的食量一样进食而已。
程十鸢不怎么挑食,什么都吃一点,只是吃的不多,将军府内的饭菜也都还算合胃口。
但听陆行知这么说,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是。”
用过膳之后,二人都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坐在屋内四目相对,一时间倒透露出几分尴尬来。
陆行知觉得程十鸢是姑娘家,二人此前也不曾接触过,难免害羞,便起了个话头。
“你去将父亲和母亲给你的盒子拿来看看,他们都送你些什么。”
陆行知听说,皇城的世家小姐和夫人们一旦聚在一起都是喜欢攀比的。
他要是记得没错,母亲私库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呢,若是给鸢儿一两件,也足够她在别的夫人小姐面前挣脸面了。
虽说他给出去的聘礼里也有不少稀罕物件,那些聘礼又被程府添到嫁妆里给鸢儿带入府,存进私库里了,可这种东西不是越多越好吗,也没有谁嫌自己钱多宝贝多的。
程十鸢没有这个意识,可他这个做丈夫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夫人落于人后。
等他立了大功,封官加爵,一定给她更多更好的!
程十鸢哪知道陆行知一个糙老爷们已经想了这么多了,她还以为陆行知就是单纯好奇那里面是什么,于是傻不愣登地抱过来放在陆行知面前。
“呐,都在这儿呢,你看吧。”
末了,还把盒子往陆行知面前推了推。
陆行知轻笑,也不跟她计较,先是打开了镇西将军给的那个盒子。
锦盒不大,但里头全是什么房契地契,还有庄子和铺子。
比起那些送银票、金银的,这些东西显然更值钱也更扎实。
不是陆行知夸张,单就这一盒子的估价,算是整个将军府四分之一的财产了,看来,自己的老父亲是真把自己的老底都给翻出来了。
程十鸢有些惊讶,“这么多啊,可是我一个人怎么打理得过来?”
陆行知笑说:“你放心,这点事情有母亲在都不是问题,底下的人自会打理好,你每个月只管坐着数钱就是了,日后母亲自然会一点一点全都交给你,不过现在还不急。”
程十鸢点了点头,只觉得手中的锦盒忽然之间就沉重起来了。
将军夫人如今还年轻,自然不可能会把理家之权交出来的,她傲气了一辈子,肯定不想让儿媳妇管账,以至于自己买点什么东西都得看儿媳妇的脸色。
好在程十鸢本来也没有要争夺管家之权的意思。
一则是她才嫁入将军府,什么都不熟悉,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这个时候就让她接手这些事。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她自己本来也不想掺和这些事。
程十鸢虽然都会,只是,谁不想落得一身轻松,成日只需要吃吃喝喝、绣绣花来度日呢。
见程十鸢迟迟不动手,陆行知提醒道:“再看看母亲给你的东西。”
程十鸢闻言,连忙把那盒子拉过来用力打开。
这个盒子比起镇西将军的那个盒子要大不少,而且上面的花纹更加古朴华丽,还镶嵌着宝石做装饰。
打开之后,里头又是两个差不多的盒子,程十鸢便一起打开了。
那一瞬间,别说是程十鸢,就连陆行知也惊讶了。
两个盒子里头各放着一整副的头面,包括发冠、发髻、珠花、耳环、簪子等,一套是如血一般纯净的红宝石所制,另一套则是极品东珠所打造的。
红宝石昂贵,尤其是颜色纯正没有杂质的红宝石,毫不夸张地说,单单是发冠正中镶嵌的那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就足以在京城盘下一条街的铺子了。
更别说是一整套完整的头面,每一颗红宝石都艳丽夺目,熠熠生辉。
而另一套由东珠所打造的宝石头面相比较之下就要低沉内敛许多,但贵气却不减分毫。
东珠比起珍珠来更加圆润有光泽,一直以来都是贡品,只有极少数会在市面上流通,能得到如此完整的一副东珠头面,属实是让人惊讶。
陆行知也没想到自家母亲看着凶神恶煞的,好似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送起礼来却当真是不含糊。
单就这两套头面,几乎就要比方才父亲给的那些铺子还要昂贵了。
“收起来罢。”
陆行知有些感慨地道。
如此看来,程十鸢这个儿媳妇在母亲心中也不是没有分量的嘛。
见程十鸢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一副被震惊得呆住的模样,陆行知又补充道:“定要好好收着。”
如此昂贵的东西若是不收好了,遗失或者损坏的话,那可是动辄上百两黄金的价。
日后若遇到什么非去不可的场合,随便带出去一套都足够压死那些喜欢攀比的女人了。
程十鸢此刻才真切地体会到程府和将军府在财力上的厉害之处。
风眠捧着那两套头面去存放在私库里的时候,连手都是在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