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回忆很残忍
纳兰京告诉他:“小师叔,无涯阁不得干政,我是大陈皇太女,东宫可以有无数男宠,却绝无可能是无涯阁的人,你不必担心我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终南山知道她看不见他,除了强取豪夺,毫无办法。
纳兰京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陌生,她对这个小师叔的印象,更多的是无涯阁天赋出众的小师叔,因为辈分原因,她每次都会给师祖,外公带礼物,自然包括了这位小师叔。
她与无涯阁的弟子都很亲近,那时候年龄小,是所有人宠爱的对象,却不想终南山既然存了这种心思。
终南山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得陌生,心底更多的是失望,他一直以为只要等她回来,一切都值得。
可这张脸,早已不是她了。
她不可能再回来了。
终南山闭上眼睛,手里的剑轻转,落在了脖颈上。
他其实早该离开了,在她在东宫暴毙之时,他就应该追随她离去。
是不是下一辈子,他们不是师出同门,没有任何关系,她会不会看到他的存在?
终南山闭上的眼睛逐渐颤抖,手中的剑狠狠扎进喉管,鲜血喷洒而出,他倒在血泊中闭上了眼睛。
易烟寒不忍心多看,别过了头。
青衣行看着倒下的终南山,脑袋一阵晕眩,忽然晕了过去。
李明启惊吓大喊“行哥”,易烟寒忙跑了过来,半扶着他的身子,焦急的给他把脉,却被忽然有意识的青衣行撇开了。
易烟寒脸上露出一抹无奈,青衣行是被纳兰京捡回来的无涯阁,那时候的青衣行浑身都是伤,体内还有胎毒,身子孱弱,无涯阁的师兄姐都不愿意收他,最后还是作为无崖子弟子的易烟寒,不得已收了他。
易烟寒自己都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照看这么孱弱的孩子,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最让易烟寒没办法的事,青衣行只认纳兰京一个人,也只对一个人亲近,旁人……就是易烟寒平日对他再费心费力,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就如现在。
易烟寒被推开后,也不生气,从袖口掏出一个药瓶子,给了纳兰京。
纳兰京把药瓶子给了青衣行,见他皱起眉头,一副要拒绝的表情,沉声道:“青衣行,你别给脸不要脸。”
青衣行动了动唇,抬头看向易烟寒,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始终沉稳如水,他想到小时候……她似乎一直都是如此,他越是肆意妄为,她越是温柔。
青衣行倒出药丸,吞了一颗进去,脸上的神色莫测难辨。
李明启内心燃起一层熊熊八卦之火,在易烟寒和青衣行身上来回扫视。
哇噢,师徒恋……
青衣行狠狠刀了他一眼,撑着身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易烟寒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这些年对他的误解,心中有愧,跟了上去。
青衣行知道背后那个人是她,只是他从不曾回头。
他知道她不会离开,任何时候,只要他转身寻她,她都会在那里。
青衣行沿着安阳城长长的道路,一直往前走,夜色很明亮,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孱弱的身子,让他连脚步都变得很慢。
忽然,他路过一道门廊,觉得有些眼熟,回头往里头看去。
门廊上的匾额早已拆除,只是门廊上稚嫩的刻刀,可以想象这户人家的原主人有一个调皮顽劣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兄长。
他也是在梦境中才知道,他的原姓,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长。
这个自小性子顽劣的孩子,却在家破人亡,看到表叔强占自己的母亲时,用石头把表叔砸晕,拖着半死的母亲,还有只剩下一口气的自己,逃出家门。
后来……
后来被追上的时候,母亲被活活折辱而死,这个孩子被砍去四肢,挖了双眼……
而只剩下一口气的他,被哥哥藏了起来,被农户发现带回家里,发现养不活后,又丢弃……直到被纳兰京捡回了无涯阁。
他感念纳兰京的不止是一次的救命之恩,还有他哥哥和母亲的大仇得报,还有……他能完成哥哥的夙愿。
青衣行走近门廊,伸手触摸上那些稚嫩的痕迹,仔细看却看到一行字:“我要做一名神医。”
青衣行恍惚想起来梦境中的记忆,里头就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捉着妇人的袖口,蛮横的开口:“娘亲,我不想练武,不想读书,不想考功名,我要做大夫。”
妇人因为幼子的病,眉目都是忧愁,听了孩子的话,叹了口气:“做什么大夫,做大夫没出息,你父亲说了,我们家世代从商,考取功名才能让家族鼎盛不衰。”
无论孩子怎么闹,妇人都是苦口婆心的劝他好好读书。
孩子闷闷不乐的走进了医馆,一双眼睛四处张望,药堂的掌柜都知道他是东家的孩子,也由他去了。
后来这个孩子每天逃学去药堂,一次被母亲带回家里罚跪,棍杖打在后背上,孩子哭嚎着说:“我不想考取什么功名,做什么大官,我只想做大夫,我要把弟弟治好,我只想弟弟活着。”
原来整个安阳城的大夫,连宫里的御医,他们都曾上门求医过,他们都断言青衣行活不过十岁岁。
妇人听到孩子的话,抱着他的身子大哭出声。
小孩却停止了哭嚎,眨着大眼睛,拍着母亲的后背,认真道:“娘亲,我一定会治好弟弟,不会让你偷偷掉眼泪。”
后来……
后来那个很健康的孩子,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的孩子,那个顽劣不肯认真读书的孩子,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孩子,却再也没有活到十岁。
青衣行闭上了双眼,滚烫的泪水顺流而下。
“娘亲……”小时候的青衣行,体弱多病,在所有人孩子都会张开喊母亲的年龄,他都是孱弱的闭着眼睛,不曾喊过她一句。
后来,再也没机会了。
“哥哥……”青衣行想,当初如果哥哥不是为了把他藏起来,不是为了引开那些人,不是为了母亲,他完全可以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