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世界五(十九)
容昭浓眉紧拢,仿佛散不开的浓稠墨团。配着那双雄鹰般锐利的眼睛,只叫人瞧见了,便心中发慌。宝扇心尖砰砰直跳,以为容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自己区区小侍女,竟然差点让容昭与泼天富贵失之交臂,顿时生出了恼怒。
宝扇惯会识人眼色,清楚如今的境况,自己若是想要博取容昭的怜爱,定然要做出一副迫于无奈,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伸出绵软细腻的柔荑,轻轻推搡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炙热胸膛。软绵绵的纤细身子,也试探着探出脚,往地上伸去,整个人想要挣脱容昭的怀抱。
容昭正沉浸在,因为大字不识,被富贵人家诺言中的文字游戏所迷惑的愤怒中。在容昭这等草民眼中,所谓珍宝,便是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锭,而非是眼高于顶的淳如郡主。容昭正心中郁郁,余光暼见怀中的娇人,正试图挣脱他的怀抱,逃之夭夭。
容昭心中大惊:既然没有了金银赏赐,到手的柔弱美人,哪里还能让她挣脱。
因此,宝扇的脚尖刚碰到地面,脸上紧皱的眉眼舒展开来,她水润的红唇微微扬起。下一瞬,宝扇便被容昭结实有力的手臂,拉回怀抱中,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扛在了容昭的肩膀上。
宝扇声音柔柔,带上了几分羞恼:“你我之间,清清白白。何况你又要迎娶郡主,为何做出这种出格的行径来,莫非在欺辱我手无缚鸡之力,无力阻拦你……”
话语最后,已经带上了细碎的哭泣声。
若是久经风月,见识多了内宅女子心机手段的男子,听到了这番话。定然是要与宝扇好生分辩一番:明明是你先来勾我心神,惹得我心思浮躁,怎么又作清白无辜模样,反过来哭啼啼地嗔怪,怨我欺辱于你。
可是容昭哪里知道这些心机手段,他只明白,自己的战利品——娇怯的小美人,要离他而去了。容昭想法简单,他碰了宝扇的身子,那宝扇便是他的人了,哪里能够再逃走。
听到宝扇轻柔的哭泣声,容昭眉峰越发紧蹙,他没有哄过姑娘家,只与野兽打过交道。这会儿也下意识地想用驯服野兽的法子,来哄宝扇。容昭心中思绪转动:野兽性子蛮横,皮糙肉厚,怎么折磨都不为过。而宝扇仿佛脆弱的瓷瓶,稍微一碰,便要碎了化了。他大掌掀开宝扇的衣裙,露出雪白的亵裤。容昭控制着力气,拍打着宝扇的柔臀。
即使隔着布帛,容昭也能感受到那柔软的形状,和它主人一般,小巧软绵。
他试着软下声音,但显得十分僵硬:“你是我的,不准逃跑。”
被容昭这样对待,宝扇几乎羞愤欲死,但心中也逐渐安定。她一双清灵的眼眸,布满了雾气蒙蒙,隔着水汽,宝扇看到了偏殿的正门,侍女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隙,似乎想要窥探偏殿中的境况。
于是,容昭的哄人法子,并没有奏效。趴在他肩膀上的宝扇,反而越发泣声涟涟。
容昭闻声,身子一僵,因为满腮胡子的遮挡,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有容昭清楚,他面颊上的滚烫热意,以及身上的异样。
听着这样的哭声,他竟然一点都不想继续哄,而是想要宝扇哭的更多,最好是因为他而哭,因为其他的私密事情而哭……
容昭心想:自己当真是个野性未驯的蛮人,连女子的哭泣声,都能让他心思躁动不安。
想要悄悄窥探的侍女,暼见容昭黑沉的神色时,险些吓破了胆。她抚着胸口,平稳狂跳不止的心跳声,脚步急匆匆地离开。夜色寂静,侍女走在小路上,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偏殿望去,看着烛光跳动下,亲昵交叠的人影,不禁面红耳赤。侍女轻唾一声,骂道:“真是个天生会勾引人的狐媚子,连那等粗鲁的汉子,都能下得去手!”
侍女自然清楚,宝扇是领了王后的命令,去勾引容昭。但当宝扇当真成了事后,侍女却又觉得,是宝扇性子放荡,与能捉猛兽的野人,做一对无媒苟合的鸳鸯,令人不齿。
王后得知容昭得了宝扇的身子,心中大喜,忙带着淳如郡主去“捉奸”。淳如郡主得知事情成了,她不必再为诺言之事担忧,脸上尽是轻松。去往偏殿的路上,淳如郡主想起刚才小睡时,梦到的俊朗面容,面颊羞红地向王后诉说着:“以后不再弄这些许诺之事,对于所嫁之人,我已经有了眉目。那人的面容,我记在心中,只需要找来上等的画师,将他的面貌画下。”
王后拉着淳如郡主的手,宽慰着她:“放心,到时将画像张贴至王土的每一寸角落,定然能找到你的意中人。”
淳如郡主轻轻颔首,心中满是憧憬。
两人在偏殿前停下,殿中的娇怯声,轻飘飘地传过来,令人心潮澎湃。领路的侍女,见状主动上前一步,将殿门打开。侍女只看到蜜色的肌肤上,滑过晶莹的汗珠,旁边如同羊脂白玉般的雪肌,让人瞧了便口干舌燥。殿门的缝隙只打开了一丈宽,侍女便与神色冷凝的容昭面面相对。
侍女只瞧见,淳如郡主亲自挑选的金丝楠木椅,朝着自己飞来。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跌倒在地面上,再也没了打开殿门的胆子。
金丝楠木椅撞到门扉,发出剧烈的响动声,令偏殿外的众人齐齐噤声。他们听见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只能静静地站在门外。半晌后,还是王后身旁的侍女,领命打开门。
容昭面容尽是寒意,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敞开着大片蜜色的胸膛。躲在他身后的,是怯生生地探出脑袋的宝扇。
她鬓发微乱,一张柔美的美人面上,尽是无边春意。
王后面容严肃,侍女见状,指着两人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
王后向侍女投去制止的眼神,脚步轻移,走上前去:“你可知道,要迎娶淳如郡主者,不能娶妻纳妾。”
容昭颔首。
王后面容稍缓,语气放轻:“这侍女心思不正,故意诱你失了分寸。让你错失郡主郎君之位,实属可惜。你捉到猛兽,为民众除去祸害,本该……只是如今境况,我只能给你几锭金银,再好生处置这不懂规矩的侍女,以作补偿。你看如何?”
分明是为王后做事,事成之后,王后仍旧要责罚自己,以平息容昭的怒气。宝扇心中发凉,但并未表露在面容上。她紧贴在容昭宽阔的脊背上,身子轻轻发颤。
容昭被惊扰的火气,随着温热身子的抚慰,逐渐有所平息。他看着对面的一行人,除了为首的王后是面容平和,其余众人,皆是严阵以待,好似唯恐自己突然生事伤人。容昭捉来猛兽,本就是为了金银,如今面对王后的补偿,他却声音冷冷:“我不要金银。”
他回首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宝扇,继续说道:“我只要宝扇,和再见那猛兽一面。”
王后温和有礼的面容,险些要维持不住,她扯着嘴角,追问道:“金子银锭,足够你过活许久。听他们所言,你是个卖肉的屠夫,日子定然过的很是艰辛。有了这些金银,不是能更好过些?”
容昭面容冷峻:“我不要金银。”
王后本以为,让宝扇使了美人计,事成之后,容昭定然会勃然大怒,将不能富贵荣华的怒火牵连到宝扇身上。不曾想,容昭竟然是个死脑筋。区区美色,便能将他蛊惑。王后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滋味,但也不再规劝,应了容昭要求,让他将宝扇带走。
容昭将宝扇的柔荑,捉到自己手中,准备去见猛兽一面。淳如郡主心念微动,待两人经过时,突然唤住宝扇。
“离开了郡主府,你便是屠夫的妻子了,日后可要好好过活。”
淳如郡主的视线,落在娇怯的宝扇身上,见她脸颊上的红晕,仍旧未曾散去,心中轻嗤一声,转身看向容昭。与容昭黑黢黢的目光相接时,淳如郡主心头浮现一阵心慌意乱。
容昭却不看她,转身叮嘱宝扇道:“销了奴籍,无人可以再差遣你。”
王后将宝扇给了容昭,自然会让她恢复平民身份,而不是顶着奴隶的名号继续过日子。
宝扇轻应一声,回握着容昭的手掌。
淳如郡主却气极,心道容昭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宝扇的旧主,叮嘱两句又有何妨。怎么落到容昭口中,便是她仰仗昔日主人的身份,意图差遣宝扇。刚才涌现的心烦意乱,被淳如郡主抛到脑后,她身子一转,连声“告辞”都未对王后说过,便翩然离去。
王后心中轻叹,为了弥补淳如郡主的失礼,便亲自带着容昭他们,去往猛兽关押的地方。众人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等野兽,下人们以为,这样的庞然大物,不是找个地方挖坑掩埋,便是用烈火焚烧,总归没有什么有用的用处。
容昭敛眉听完了下人的打算,注视着猛兽的目光沉沉。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向院子里的侍卫问道:“可有短刀?”
得到王后的颔首允许,侍卫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来。容昭大步走到猛兽的尸首旁边,俯身细看。他将猛兽的筋骨脉络记忆在心中,白光闪烁,短刀向着野兽刺去。只听得“哗啦哗啦”的响声,一张完美的野兽皮,便被容昭剥了下来。
在此之前,容昭便已经打算好。他带着宝扇,不可能将野兽的尸首再拖回去。而且,他身上是干净的新衣服,这样拖回家中,定然要磨损掉一件新衣,一双新鞋子。可是若是将猛兽扔在郡主府,容昭又觉得实在可惜。他思来想去,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容昭将猛兽的毛皮剥掉,留给郡主府猛兽的皮肉。这猛兽体型大,皮肉也坚硬难煮,滋味定然算不上好,就算拿去贩卖,也卖不了多少银钱。而毛皮便不同了,这样大一张,拿来做什么都是合算的。
容昭将猛兽的皮毛拆下来,身上没沾染丁点血迹,足以可见,这样剥兽皮的举动,他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容昭将毛皮脏污的一面,卷在里侧,拿在手中。他将短刀还给了侍卫,走到宝扇面前,用那只刚刚拆皮的手掌,去捉宝扇的柔荑。
宝扇早已经面色惨白,不只是她,其余众人,连王后在内,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冰凉的手掌,握住宝扇柔荑的一瞬间,宝扇心头一跳,身子如同落叶,颤悠悠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