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五(二十五) 仙侠文里池中莲花化……
再于皇宫中遇到六皇子与宝扇时,容昭太子总是神色冷淡,对着六皇子微微颔首示意,而连半分余光都未曾分给宝扇。
修长俊逸的身影逐渐远去,宝扇眉心微蹙,贝齿轻咬着下唇,她向身旁的六皇子轻声询问道:“殿下是不是很讨厌我……”
宝扇虽然性子软弱,对容昭太子有几分畏惧,但被人明晃晃嫌弃的滋味,并不算好受。何况,容昭太子是六皇子的兄长,日后也是宝扇的兄长。宝扇惧怕他冷淡漠然的态度,但容昭太子在民间多有美名,宝扇心中不免多有敬仰。宝扇细腻白皙的鼻尖上,浸着淡淡的薄红色,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令六皇子心生怜惜。
六皇子用手指轻轻蹭着宝扇的鼻尖,语气悠悠道:“太子本就是个怪脾气,用不着讨他欢心。何况——”
六皇子目光灼灼,视线落到了宝扇的柔唇处。
“你是我的正妃,我欢喜你便足够了。太子态度漠然,我便将他的那一份喜欢,加倍补偿给你,好也不好?”
这般亲昵的话语,听得宝扇面颊绯红,她羞怯地垂下脑袋,小巧柔弱的下颌却被细长的手指抬起。宝扇与六皇子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心跳如同鼓躁。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炙热焦灼,宝扇心中慌乱不安,她侧首避开六皇子的注视。但六皇子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俯身朝着宝扇靠近。
不,不可以,不行的……
宝扇心乱如麻,若是未成亲前,六皇子便要了自己,那传到旁人口中,她便成了不安分守己的狐媚子。容昭太子仿佛淬了冰的声音,在宝扇耳旁响起——众人目光轻视,厉声责备她自轻自贱……
宝扇鼓起勇气,两只手臂抵在六皇子身前,阻挡了他的进一步靠近。她这般绵软的力气,怎么能抵抗得了健壮的男子。只是六皇子见此情状,自然明白了宝扇的抗拒。六皇子虽然想亲近宝扇,但这是他未来的正妃,他应该呵护爱惜,而非肆意妄为,只顾得上自己快活。因此六皇子停下伸出的手臂,他热烈急促的吐息,渐渐趋于平稳。六皇子后退几步,与宝扇拉开距离。
旖旎的氛围,转瞬间烟消云散。
杨柳河畔,容昭太子与姚淳如相伴而行,两人之间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倘若是普通的男女,这样的距离可谓是恪守本分。只是姚淳如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如此这般则显得过于生疏。姚淳如对容昭太子有意,情愿舍弃了大家闺秀的规矩体统,主动向容昭太子靠近。
见状,容昭太子停下脚步,声音淡淡。
“姚小姐,这般不合规矩。”
姚淳如神色微怔,只能讷讷地颔首。她眼底满是落寞,容昭太子这般守规矩,是对她的看重,她理应欢喜。可比起敬重,她更想要容昭太子的亲近。
模样秀丽的宫女,手呈精致的瓷碟,将可口的糕点奉至两人面前。宫女低声与容昭太子言语了几句,姚淳如顿时觉得心中酸涩。她拿起瓷碟中的桂花糕,只咬了一口,觉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便囫囵吞枣地咽下。姚淳如抬首,悄悄注视着容昭太子的面容。
他周身的气度,都在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而这样俊逸斐然的男子,便是她姚淳如的夫婿。容昭太子拒绝了侧妃侍妾,这就意味着,姚淳如嫁给太子以后,后宅中便只有她一位女主人。
只是想起刚才那宫女的秀丽面容,姚淳如神色微黯。皇宫中美人如云,若是有人费劲心机,容昭太子又如何能次次拒绝。姚淳如清楚,自己应该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这样才能让容昭太子满意,只是她垂首瞧着碗碟中,被咬了一口便丢弃的桂花糕,心中的郁气如何也驱散不开。
姚淳如终于忍不住开口:“宫中众多女子,殿下可曾有上心的?”
容昭太子敛眉看她,薄唇微启:“有又如何?”
姚淳如心头猛跳,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是哪家贵女,或是哪位伺候的宫女?殿下若是欢喜,待你我成亲之后,便将她抬进府中……”
容昭太子神色冷淡,黑黢黢的眸子看向姚淳如,那样深邃幽深的眼眸,仿佛将姚淳如的所有试探和打量都能看透。
说出名讳后,姚淳如是真心实意地将人迎入府中,还是想要斩草除根,彻底斩断她与容昭太子之间所有的阻隔。
容昭太子声音微凉:“你竟如此宽宏大量,实在难能可贵。”
说罢,容昭太子便起身离开。
姚淳如思绪微松,她庆幸于容昭太子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这意味着他并没有中意的女子。但刚才容昭太子,只用了寥寥数语,便调动了姚淳如的心绪,得知了她的心口不一。姚淳如面容纠结,不知道自己今日此举,到底是对是错。
对于姚淳如,容昭太子是满意的。毕竟姚淳如家世好,容貌可。容昭太子总要娶一个太子妃的,和其他贵女相比,姚淳如是最为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姚淳如出言试探,可见其盛传的温柔端庄,有所虚言。可即使如此,容昭太子也不得不承认,她仍旧是个合格的太子妃。
有足够的家室地位,容貌尚可,懂一些手段,不会轻易被下人蒙骗……
容昭太子的行事全然倚仗理性为之,没有半分感情驱使,即使在挑选要陪伴终身的太子妃时,也是如此。只是人非草木,若是姚淳如嫁入皇宫,经年累月的陪伴下,容昭太子或能有所动容。
夜幕降临。
容昭太子走到一湾清湖面前。明月皎洁,姿态柔美。天空有月,湖中亦有月。如霜雪般朦胧的月光,让容昭太子思绪浮动,想起了世间另外的月亮。
宛如上等的羊脂白玉,色泽温润,通体柔软。
容昭太子想起了宝扇,这实属不该。将未来弟妻的旖旎风光,记忆在心中,实非君子所为。清湖中倒映着修长的身影,容昭太子瞧着湖泊中的自己,与平时一般无二,但他却皱紧眉头,对自己不齿。
——惦念旁人的妻子,竟还生出了亵渎的心思。容昭,你这般不堪模样,可当真令人憎恶。
容昭太子清楚自己对于宝扇的心思,是因为谷欠念作祟,并非是什么情根深种。他见识多了对自己使心机耍手段的女子,而宝扇不同,他与六皇子站在一处,宝扇只会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六皇子身上,不会分给他分毫。容昭太子本以为,自己没有过嫉妒的心思。只是宝扇与六皇子目光相对,郎情妾意时,他心中有几分郁郁。
容昭太子心道:他不爱宝扇,只是厌恶被人冷落的滋味。他不钟情宝扇,只是落入俗套,被美色所惑,一时心思浮动不稳。
清除杂念有许多种法子,容昭太子都已经尝试过,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种。
——之所以日思夜想,是因为从未得到过。若是能到了,便会觉得不过尔尔,不再惦念。
皂靴轻点,将锋利的石子踢进清湖中。波澜乍起,泛起层层涟漪。湖泊里容昭太子的身影,已经变得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
自从那日,宝扇与六皇子险些逾越雷池,两人便不再见面。这等提议六皇子初时是不允的,只是宝扇软了身子,轻声央求,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了。但六皇子以自己受了委屈为名,要宝扇待在宫中小住。六皇子身为皇子之尊,本可以不同意自己的要求,可他却退让了,宝扇心中发软,又怎么能拒绝六皇子的要求。于是,两人同住在皇宫中,却不曾见面,只以书信往来。六皇子会将写好的书信、近日里得到的小玩意,包裹在帕子中,隔着高墙抛到宝扇住的院子里。宝扇亦会屏退宫女,小心翼翼地拆开帕子。
金灿灿的饴糖,宝扇咬了一小口,滋味甜腻。
即使没有见到六皇子的面,宝扇也能想象的到,六皇子是如何缠着宫中御厨,姿态定然是比这甜腻的饴糖还要缠人,这才让御厨同意做这些民间小吃。宝扇将剩下的饴糖,重新用帕子包好,塞到自己的箱笼里。
……
艳阳高照。
宝扇捡起地面的帕子,里面是一封书信。宝扇将书信打开,信上写的竟是诗词。
不通文墨的六皇子,到底写了什么样的诗词,这着实令宝扇好奇。她细细读下去,美眸轻颤,面颊染上两团红晕。
——竟是首行事浪荡的词汇。
露骨的令人面红耳赤。
宝扇羞愤至极,想要将这首不堪的诗词撕破,却又心中不舍,毕竟这是六皇子亲手所写,他……应该是用了许多心血罢。宝扇美眸轻垂,犹豫片刻后,还是准备将诗词妥善收好。只是她还未转身回屋,便听得一阵喧闹声。
宝扇转身看去,一行身穿盔甲的侍卫站在她面前。位于众人之首的,便是面色冷凝的容昭太子。
“殿下……”
她双眸圆睁,清可见底,声音糯糯:“这是……”
领头的侍卫拱手解释道:“宫中出了污秽之事,听说有人暗通款曲。男子是宫中的侍卫,脏物已经找到。依照男子供出的,那人便在此处,与侍卫相好,多半是此处的宫女。”
只是容昭太子冷声道:“不可随意揣测。”
侍卫称是。
容昭太子看向宝扇,拧眉道:“你手中是何物?”
宝扇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抓着那首诗词,她手心一抖,想要藏在身后。但她的动作,却远远不及容昭太子迅速,他长臂一伸,便将薄纸拿在手心。
宝扇脸颊绯红羞怯,不敢看容昭太子的反应。她心想:容昭太子那般讨厌她,待看了书信,定然会觉得她行径放浪,更嫌恶她了。
但容昭太子只是静静地看完书信,未曾发怒。侍卫们得到命令,走进殿中四处翻找。侍卫们知道,宝扇是六皇子心尖尖上的人,得罪不起,因此手脚放的极轻。
罪证之物,已经找到。侍卫却不敢呈给容昭太子,只因为这罪证是一件绣着莲花花纹的里衣,并且是在宝扇的枕头下发现的。侍卫不敢动宝扇的衣裳,只能找了干净的棉布,将里衣包好,拿到容昭太子面前。
容昭太子让众侍卫离开,自己走到宝扇面前,他将那件里衣展开。
“私通的证据,是在你的床榻上发现。”
宝扇面容惨白,声音发颤:“这不是我的……”
她从未见过这件里衣。
她这般可怜模样,容昭太子却不为所动,他眉眼中有凝结不化的冰雪,声音带着几分莫名:“如何证明?”
唯有里衣不合身,才能证得宝扇的清白。:,,.